天生不配(24)
他一走凉棚下就剩蒋意和方寻野两人。
“你水性不好为什么不说。”方寻野先开了口。
“水性不好不代表不会,既然我会游泳,那为什么还要说呢。”蒋意接了一句。
方寻野皱了皱眉,觉得不能理解蒋意这个人,有时疯狂,有时懦弱,浑身充满着矛盾点,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编剧组的老师便急急忙忙将方寻野喊走。
蒋意靠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四肢修长有力,有些恶趣味的想,方寻野这身材长相。
哪怕不写书了进娱乐圈也饿不死,想潜规则他的金主肯定一茬接着一茬的,就是不知道这人清高孤傲的性子能接受吗。
有钱女金主配清高男艺人,骚女配文青,这搭配还挺带感啊。
想到那些限制级画面,蒋意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笑得声音不小,惹得方寻野回头看了眼,只看见这人弯弯的眼睛,心下一动,又急忙移开视线。
秦醒落海这场戏是剧情的高潮点,更是电影的重头戏,杜康付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做了跟多安排,一直到下午些才开拍。
天气越发暗淡,狂风卷积着乌云,吹来的海风湿润咸腥,带着水汽,站在礁石上,蓝白色的衬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发丝扑打在脸上。
为了安全起见,拍摄地点选在了浅海区,礁石也就两三米的高度。虽然风浪平缓许多,可从高处往下看,依旧让人有些害怕。
蒋意站的笔直,脚边四周散落了一地画稿,他只是背对着镜头,纤细脆弱,任由衣服被海风吹的纷飞,微微侧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滴血色。
杜康付喊了「卡」,立马有工作人员上去替他做好安全措施,电影后期会用蒙太奇手法展现。所以他不需要跳,而是需要在海底往海岸上望的镜头。
海水有些刺骨,蒋意潜下去身体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那种窒息感再次涌上,他将恐惧抛开,逼着自己成为秦醒,演绎出眼神里的轻松和解脱“卡!”杜康付盯着监视器脸色有些凝重,“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
一遍又一遍,没有一次符合杜康付得要求,只好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蒋意披着毯子坐在电炉变,头发还在滴水,在海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脸色更加惨白,捧着碗姜汤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眼前突然出现一根烟,顺着烟抬头,看见方寻野站在一旁,“抽吗?”
“谢谢。”蒋意接过却没点燃。
方寻野也没管他,只是叼着烟坐在一旁,没说话,好似只是找个地方抽烟而已。
最后是蒋意没忍住出声,“方老师是来安慰我的吗?”
“你想多了。”
一句话堵的蒋意哑口无言。
直到一支烟抽完,方寻野将烟头戳灭拿在手里,不急不慢的说:“你知道《追云者》是我多少岁的时候写的吗?”
“25岁。”蒋意想也没想就回答。
“其实是24,”方寻野将长腿伸开了些,“你认识焦菊隐吗?”
“谁?我知道焦恩俊。”
“……”
“算了,他是谁不重要,”方寻野叹了口气,“他说过一句话:小说是引起想象的艺术,而戏剧是引起感觉的艺术。”
蒋意隐约觉得方寻野是要给他讲道理。可他听下来有些茫然,他听不懂也不认识。
看着这人表情,方寻野皱了皱眉,有些烦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自讨没趣,同一个文盲聊这些,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
刚准备起身离开,又看见这人被冻发紫的嘴唇,在心里叹了口气,“戏剧表演和文学创作其实是共通的,都属于人生的缩影,你在经历的是秦醒的人生。”
“所以,秦醒是真的想死吗?”蒋意再次问出了这个没有得到结果的问题。
方寻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海面,说了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其实文学作品里都有作家的映射。也许是人物,也许是思想,也许只是一句话。”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蒋意听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身后传来场控的呼喊声,方寻野率先起身,自上而下垂眸,“按照你理解的演吧。”
按照我理解的演。
蒋意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浑身被冰凉的海水包裹,才清醒过来,越往下海水越冷,那种腐烂死亡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逼得人喘不过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自己死了,漂浮着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灵魂在打量着这具尸体,观察每一点变化。
可起伏的胸腔,酸软的四肢又在提醒蒋意,他还活着这个事实。
生与死,明明是对立面,却又紧密相关。
蒋意望着海面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充满着轻松和解脱,唇角带着点笑意,仿佛不是赴死而是在做一个美梦。
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眼神骤变,瞪大了眼睛,神情慌乱着急,四肢奋力挣扎,带着对生的渴望。
“卡!”
工作人员连忙将蒋意从海里托起来,他跪在沙滩上咳嗽,陈安安给他披上毛毯,杜康付欣喜的声音传来,落在耳中有些不真切。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落在角落里抽烟的男人身上,隔着人海,两人目光相接。
方寻野的眼中带了点笑意,一如蒋意在海里看到的一样。
第22章 相似
这场重头戏效果比杜康付预料的还要好。尤其是蒋意最后那个看向岸上重燃生存希望的眼神,让这段剧情更有想象空间。
但蒋意由于在海水里泡太久的缘故,晚上有些发热,杜康付便让他在酒店休息。
他退了烧还有些咳嗽,就自个儿待在酒店养病,闲来没事就让陈安安把那只乌龟拿了过来。
乌龟买来有一段时间了,可一直都是陈安安在照料,蒋意还是第一次见到,穿了身米白色的家居服,身上披着毯子,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可说出的话却是相反,“这玩意儿从哪儿拉屎啊?”
陈安安拿着药片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满脸无语,“小意哥,你别弄小龟了,先把药吃了。”
蒋意看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药片,嘴里自动涌上一股苦味,有些嫌弃,可还是接过就着水一把吞下去,虽然吃的心不甘情不愿。
把水杯递给陈安安后,蒋意继续看着桌上保温箱里的乌龟,有些不明白这玩意儿哪儿好了,能让方寻野那种冷心冷血的人养。
他本人没有什么爱心,不喜欢动物植物,觉得麻烦还费事,自然不理解那些猫奴狗奴的心态。
在蒋意看来,方寻野那人的脾性比自己更冷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养了只乌龟,十足让人想不通。
伸手戳了戳乌龟的龟壳,没有想象的硬,被陈安安看见后心累的念叨,“小意哥,小龟还小,你别玩它了。”
“他为什么叫小龟呢?”
“你没给它取名字,我就先随便喊着。”
蒋意摸着下巴想了想,“叫憨憨吧。”
陈安安皱了皱眉,“憨憨?”
“你小时候没看过憨八龟吗?”
说完,蒋意也不管陈安安一脸无语不知从何吐槽的表情,自得其乐的弹了弹龟壳,“以后你就叫憨憨了,贱名好养活。”
他咳嗽了两声,一点不在意乌龟的死活,知道手机铃声响起,才大发慈悲的放开,用湿巾擦了擦手,拿过电话一看是诸心慈打来的,接通后,还没消散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出事了。”诸心慈着急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哒哒声。
“怎么了?”蒋意忙问。
诸心慈应该很着急,脚步很快,说话有些喘,“之前谈好的代言和通告,刚刚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取消合作,这要是一个还好说,怎么可能好几个同时取消,明摆着欺负人,我现在正准备去见他们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