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骗子(105)
污蔑一个女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说她疯了。
只要这个女人疯了,她说的话就不再会有人相信,遭遇的过往也不会有人记起。
阮迎敛着唇角,冷眼看向那些人。这些人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闭了嘴不说话了。
刘钢看看张书秀,又看向阮迎,一脸的忠厚,说:“嫂子,是我不好。你要是真的害怕,我以后就不当你的面拿刀了。”
他松了手,反着光的银色刀刃落在地上。
摔倒门前的砖沿上,发出“咣当”一声。
闻璟行停下脚步,弯腰拾起落在机场的手机。钢化膜碎出裂纹,蜿蜒着爬在手机中央。
不知为何,刚刚手机落地发出声响那一瞬间,他心里莫名闪过混沌的恐慌。
在前面推着行李的肖宁见闻璟行没跟上来,回头去找他,问:“老板,怎么了?”
他把手机放进兜里,“没事,走吧。”
肖宁把托运的行李送过去,又陪着闻璟行在大厅等。
本来订的是年初二的票,肖宁以为够早了。没想到他又临时改了主意,年前就要走。
闻璟行这段时间很忙,没好好休息过一天。如果不是要回家过年陪父母,肖宁也想陪着他一块去新加坡了,至少在生活方面还能照顾照顾。
去新加坡的飞机延误了,然后一延再延,到傍晚的时候航班因天气原因取消了。
肖宁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劝:“老板,要不还是在家过个年,也不急这两天。”
闻璟行的指腹来回摩挲过屏幕上的裂纹,沉思片刻,点点头,“还是初二走吧。”
除夕这天,大概是因为过年,张书秀的情绪平稳许多,心情也好些了,模样上有了笑。
晚上吃过饺子,她收拾盘子时,对阮迎说:“今年让放烟花了,村里大队上买了两千块钱的,八点多钟开始放,能放个把钟头呢。要是不愿意出去,在你屋的窗户就能看见。”
阮迎笑着点点头,“好,我会看的。”
他小时候最爱看这个,每年过年,张书秀都会抱着他去街上看。
记得有次她在路边捡了个别的小孩不要的仙女棒,自己高兴的拿着玩了两天,没舍得点。后来才知道火药已经着完了,不会再燃出烟花。
电视开着,联欢晚会当做背景音。
阮迎靠在床头,处理着社交软件上发来的拜年祝福。无论是群发还是单发,他都一条一条亲自回复。
蒋繁给他发了个红包,看着这红包,阮迎微微出神,想起来以前有个人每年到这时候都会给自己发红包,可是今年不会再有了。
阮迎心里泛酸,眼眶有些热。他轻轻呼了口气,将情绪压下去。
收过蒋繁的红包之后,回了个可爱的兔子表情包,也给他回了一个红包,只不过蒋繁没收。
阮迎想了想,给蒋繁拨了个语音电话,说了张书秀假释的事情,问他有没有认识懂这方面的人。
“这样吧,等过完年我问问明月,她那边应该认识不错的律师。事听起来不是很难,找找关系应该能办好。”
阮迎“嗯”了声,“谢谢蒋哥。”
“不客气。”蒋繁轻笑了声,“又是一年,新年快乐啊。”
阮迎弯起唇角,“新年快乐。”
聊了十多分钟挂断电话后,短信处有一个小红点。
阮迎点开,微微一怔。依旧是那串没有备注的,闻璟行的号码。
短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阮迎盯着看了一会儿,聊天框处的字删删减减,最后留下三个字发送过去:你也是。
几乎是瞬间,那边显示已读,随后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这串号码。
阮迎犹豫几秒,接了电话。
闻璟行声音有点哑,透过扬声器传出:“在家过年吗,吃过年夜饭了?”
听他的声音,阮迎知道他应该是喝酒了。虽然没醉,但应该也喝了不少。
他轻轻“嗯”了一声,“吃过了,你呢?”
“这边还在喝,亲戚都在,散也要十二点了。”
“......少喝点酒,你胃不好,注意身体。”
一阵安静,闻璟行不说话了,只听得到他略重的呼吸声,和对面背景音里的喧闹。
阮迎正准备结束通话时,听到闻璟行说:“我要走了,去国外工作几年。”
他没说话。
“过完年,初二就走。其实本来打算昨天走的,不准备在家过年。但是飞机延误了,没走成。”
阮迎垂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顺着问:“为什么要去这么早,公司上的事很急吗?”
“不是,因为我......”
窗外一声打破沉寂的响声,一束烟花腾空而起,在青墨色的天空中绽放出烟火,即逝的尾端像流星璀璨。
绽开一朵又一朵,连月亮也触摸得到。噼啪地巨大声响,将闻璟行的声音淹没。
短暂的间隙,阮迎说:“外面声音太大了,我没听清楚,刚才你说什么?”
“......没什么。”闻璟行声音低沉,尾音带着笑:“我是想说,新年快乐。”
阮迎抬头看向墙上的表,正好是零点。他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和短信中对话一样,“你也是。”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膝盖看向窗外,黑色的瞳仁映着烟火的光。
外面仍在放,是农村集市上卖的最普通的烟花。相比起城市里的,图案简单,颜色单调,种类单一。
但阮迎觉得像烟花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漂亮的。
即使转瞬即逝,也在不停地释放光芒。生命从光明开始,在光明处结束。
阮迎一直说自己讨厌说谎,可刚刚又说谎了。
他其实听到了闻璟行说了什么,也听得很清楚。
——“因为我怕我会很想你,忍不住想见你。”
阮迎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是怎样的,又或者说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直到最后一束烟花消逝,世间的热闹归为一瞬。
他动了动坐得有些发麻的腿,随后低下头,抬手抹了下眼睛。
阮迎愣愣地看着洇在皮肤纹路里的湿润,温热的,苦涩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又为什么会哭。
初二这天,肖宁起了个大早,准备送闻璟行去机场。
本来是不用他送的,但老板这一走,不知多久还能回京城任职。
他在国内有父母要照顾,不能跟着过去,到时候会被调职去别的岗,估计很久都不能再给他做事。
昨晚家庭聚餐,肖宁宿醉,脸上浮肿,眼皮几乎抬不起来,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就出门了。
相比之下,闻璟行穿着过膝的青色风衣,黑色半靴,利峭干练。
自从上次因头受伤剃成板寸后,就再也没留长过。深挺的五官一览无余,凌厉又贵气。
光是往那一站,跟周遭环境有壁似的,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肖宁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段时间老板是越来越沉稳了。
到机场后,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闻璟行交代了肖宁一些事情,就让他回去了。
年初二的机场比起平常,还是比较冷清的。甜美的播报声回荡在机场大厅,提醒着旅客注意事项。
闻璟行靠在VIP休息室的座椅上,闭眼休憩片刻,不合时宜地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他轻敛眉头,从风衣的内兜里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电话,而震动声依然在响,是从随身携带的小号旅包里发出来的。
闻璟行想起来是他以前的手机,当时阮迎把他的号码拉黑,为了能给他打电话,从抽屉里找出了这个许久不用的手机。
后来充上电就当备用机用了,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扔进了包里。
他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看起来也不像是私人号。
闻璟行接了电话,“喂,你好。”
听到对面人说的话时,他微微皱起眉,抬头看了眼机场大屏幕上的登机时刻表。
还剩二十五分钟,他所乘坐的航班将要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