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坡[种田](2)
“我、我想找个挡风的地方……”黎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为刚才的事情,小声向男人道谢。
男人皱了皱眉,“遮风的地方倒是不少,可你也进不去,我住的离这不远,你要是没啥去处,可以上我那将就将就。”
没想到路上碰到的陌生人这么好心,黎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觉得不妥,毕竟是第一次碰到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去人家那过夜……
这时一阵强风吹过来,黎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两管鼻涕如清水一般淌了出来,他想擦都来不及。
“这天在外头一晚上,你这小身板能禁的住?”男人上下打量黎阳,“不用害怕,我对门住的就是派出所的老警察,还是说身上带着招人惦记的?”
“那倒是没、没有。”黎阳连忙道:“钱刚被偷了……”
男人“啧”了一声,毫不掩饰的道:“倒霉成这样还敢大黑天在外面乱跑?刚才那地儿你要是进去了,明天裤子都剩不下。”
听男人的话,刚才那好像不是好地方,他初来乍到,如果没丢钱,可能真的会图便宜去过夜……
黎阳连声道谢,嗓子眼有点痒,他咽了几口唾沫,鼻水流的更欢了。
天黑之后,更冷了。
因为肺不好,黎阳每次感冒要拖很久才能好,眼下得挣钱,可不能生病,他琢磨了一下,自己也没啥可招人惦记的,哑声道:“那,谢谢大哥。”
男人想要伸手拿黎阳背上的袋子,黎阳闪了一下,“不沉,我自己来就成。”
男人也没多说,往旁边一拐,推着车子在前面带路。
黎阳沿着这条路走了一天,跟着男人钻进了一片低矮的房子中,靠着左右两侧忽明忽暗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里面比外面可狭窄多了,他背着的东西时不时就会碰到旁边,带着身子一歪一歪的,已经冻麻的手不得不抓的紧紧的。
这里不知道住了多少人,走了这一路,男人打呼噜、女人唠叨、孩子的哭闹、滋啦滋啦炒菜的声音不断,虽然有点吵,此时却让黎阳稍稍有些安心。
虽然前面的男人刚认识,但在身在人群中,他心里那点忧虑和担心慢慢有点淡了。
男人停下来,把车子随意放在一边,开门,旁边有人探头道:“谭帅回来了,咋又这么晚?”
男人一边回话一边推开门,歪头示意黎阳进去。
灯泡被拉亮,昏黄的光亮起,眼前的屋子约莫十平米大,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炉子,东西少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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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是半架空的1988年,年代种田文
第2章
到了人家的住处,黎阳十分拘谨,男人跟外面的人进来,见他呆站着,让他把东西放下。
靠着墙根卸下行李和袋子,黎阳压了一天的背一时还有直不起来,肩膀火辣辣的疼,不由得小声的抽了两口气。
他是农村的孩子,没有那么娇贵,从小到大都没少干活,当然因为身子骨还没长开,扛麻袋之类的这种重活家里也不让他干,被褥和粮食加起来快有八九十斤,黎阳背着走了一天,实在是累的够呛。
上门的人好奇的打量了黎阳一眼,“这谁啊,你们修理厂新来的小徒弟吗,这么小,能禁得住老曹的使唤?”
“不是,在外面捡的。”男人懒洋洋的说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鼓风机,眯着眼睛,对着灯泡看,一边对黎阳道:“会生炉子吗?”
正在擦鼻子的黎阳连连点头说会,不用对方多言语,立刻掀开旁边的炉盖子,准备生火。
跟所有人家用的差不多,铁炉子不大不小,接着的炉筒子伸向屋外,外面锈迹斑斑,里面的炉灰看起来挺厚的,黎阳捡起地上的炉钩子在下面开始捅。
炉灰从炉底掉下来,通红一片,有不少都是还没烧完的碎煤,这样扔掉实在是浪费,黎阳从桌子底下拿出铁簸箕,先把这些铲进去。
炉子的旁边有两个袋子,一个装着棒子瓤,不多了,只有一个底儿,另外一个装着碎煤,黎阳从袋子下面扯出压瘪的棒子叶,抓着塞进炉子里面,然后划着火柴点起来。
棒子叶很干,着起来飞块,黎阳小心的往里面压棒子瓤,总有点担心不够,等会要放煤,如果底火不够,炉子就算是烧起来也怕是半死不活的。
黎阳老家和海城一样都是北方,冬天离不开炉火,在家里时有父亲和大哥烧,在学校时是学生自己生火。
黎阳念初中和高中的宿舍差不多,都是大通铺,南边靠窗的一个,北面上下两个,一个铺上住十几二十几个学生,每个人睡的地方只有半张褥子大小,挤是肯定挤的,冬天这样睡更热乎,夏天就只能熬了。
每个宿舍屋里都有一个这样的炉子,晚自习的时候,按照睡觉时候的位置,轮流出几个学生在宿舍生炉子,等一两个小时的晚自习结束,炉子早就烧红了,偌大的屋子有了点暖和气,回来的学生正好睡觉。
生炉子这事并非都是顺利的,有些人不会烧,把宿舍弄的冒烟咕咚,也烧不热,还得赶在睡觉之前开窗户散烟,等不呛人了,宿舍也跟冰窖一样冷,那样也只能赶紧钻被窝了。
黎阳的数理化在年级组名列前茅,但生火可比学习差远了,再加上学校的煤质量不好,没点能耐真弄不好,每次快要轮到他时候,宿舍的人都会替黎阳找个熟手,烧好之后,一起围在炉子旁边看书做题。
有一次跟他搭档的男同学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黎阳回去半天没生着,不想让宿舍的人挨冻,他想找其他宿舍的人过来帮忙,结果那些人跑去后山偷偷摸摸烧土豆,还是女生宿舍的人过来给他换了煤,这才架着了火。
因为雪化了,煤堆外面的一层都是湿的,不好点着,黎阳收煤的时候没注意,所以折腾大半个小时白费了力气。
男女生宿舍前后排挨着,都是平房,从前只听说过有男同学帮着女同学生炉子,黎阳是全校第一个被女同学帮的,可是被大肆宣扬了一阵子。
知道自己的斤两,黎阳也没有硬撑,转头问,“大哥,你看现在能放煤了不?”
谭帅刚用电笔测完故障,闻言看了一眼,浓黑的眉毛一下挑起来,“我走的时候压的炉底,添上煤通通火就着了,你这是重新架的火?”
黎阳愣了一下,低头看看铁簸箕里面还红着的煤渣,突然发觉自己做了半天的无用功……
拿着鼓风机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嗓门响亮,房顶都被震动了,灰尘簌簌落下。
黎阳一脸尴尬的窘迫,他刚才看了上面一层没见什么火星,还以为里面都是灰,并没有想到这茬。
谭帅把还在笑的人一把推出门,毫不客气的关上门,然后铲煤往炉子里放,拎着铝壶坐上。
他动作很随意,这一下煤也加了不少,黎阳担心的看着,生怕火被压死。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火越来越旺了,火苗子呼呼往外钻。
男人用暖壶的水洗手洗脸,黎阳解开袋子,把里面的棒子面饼拿出来,没看到锅,就垫了一张纸在横着的炉筒子上面热。
饼是在家里做好的,给黎阳装了十几个,海城的天气冷,慢慢吃也不怕坏。
除了这些饼,兜子里还有咸菜疙瘩和棒子面,不知道海城这边买东西要不要粮票,母亲担心黎阳挨饿,从家里拿了粮食让他背过来。
“谭哥。”刚才听人叫了男人的名字,黎阳开口道:“谢谢你收留我,明天我就去找能给住宿的活干,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男人正在擦脸,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黎阳把鞋脱掉,放在炉子旁边,他就这一双棉鞋,如果不赶紧烤干,明天就得继续踩着湿鞋干活。
屋子小的好处就是暖和的快,黎阳冻了一天的手脚开始恢复知觉,慢慢的开始发痒,那样痒仿佛是从血肉里面钻出来的,十分的难捱。
男人把黑油洗干净,露出来的脸十分英俊,尤其是那鼻梁,又高又挺,乍一眼,跟挂历上面的人一样好看,就是头发太乱了,像是在草垛里钻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