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香气(68)
杨逸然:“陈迹的性格一直都挺那个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觉得他是冲钱博去的,被挑起火了,肯定不是有意砸你场子。”
“……”
关雪息没回复,跟不知情者解释不清。
他想着陈迹生病的事,心里猜测,陈迹应该是前天晚上在KTV外面冻出病的。
那晚零下十多度,大风大雪,陈迹等了多久?
如果他打出门就没离开的话,至少有两个小时。
关雪息心情复杂。
等这么久想干什么啊?就为了等他出来,亲口阴阳怪气几句?
还是为了在十二点之前,把兼职攒了很久钱才买下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可那天晚上,他没给陈迹送出礼物的机会……
关雪息心里难受得紧,想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但没忍住,下午四点钟左右,他穿上大衣,出门买了点水果,准备去探望病人。
出发的时候计划得很好,关雪息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到时该怎么聊天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没面子。
但当他来到陈迹家门前,却莫名地打退堂鼓。
能怎么聊呢?
恋爱也是一场竞争,没有“并列第一”。
对错是一码事,谁先低头是另一码事。
他拎着水果,站在陈迹家门前,盯着防盗门上红彤彤的“福”字,发了整整五分钟的呆。
关雪息抬起手,想敲门又忍住了。
他又呆了几秒,转身打道回府。但就在他即将走出楼门的时候,突然迎面碰上个人,是陈迹的妈妈。
她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关雪息?”
她手里拎着刚买回的蔬菜,晚饭食材,噙着笑道:“你是来找陈迹的吗?怎么不上去?”
关雪息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一遇到长辈就立刻摆出乖乖牌模样,也笑了笑,很得体地说:“我听说他病了,来探望一下。但临时有点事,不方便进门了……”
关雪息把水果递给陈迹妈妈,“您帮我拿上去吧,谢谢阿姨,希望陈迹早日痊愈。”
临别时关雪息想说“别告诉他我来过”,但莫名其妙加这一句,阿姨八成会起疑。他只好忍下,没事人似的走了。
没走太远,今天的天气也不好,雪雾蒙蒙,天寒地冻。
他叫了网约车,在小区门外等待,可干等司机也不来,可能是被大雪给堵在路上了。
一群孩子从身旁窜过,举着糖葫芦打闹。
关雪息走神地想,这两年糖葫芦都涨价了,比他小时候贵了几倍。
他取消了网约车订单,决定还是坐公交吧。
正要往公交站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追赶的脚步声,关雪息心里涌出一种预感,又觉得不大可能——
不是说陈迹高烧,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吗?
正踟躇间,那个人已经追上了他。
一只滚烫的手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很用力,但明显能感觉出力有不足,微微打着抖。
关雪息回过头,对上了陈迹透着病气的苍白的脸。
他竟然只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鞋是拖鞋,也没穿袜子,整个人冻得发僵,中气却挺足:“关雪息。”
陈迹叫了声他的名字,眼前覆上一层寒霜,可能是因为病了,模样格外可怜。
“来了就别走好不好?”陈迹近乎哀求地问,“你还要不要我?”
第54章 别离开我
陈迹下楼追人时能走能跑,全靠一口气撑着。见到关雪息,那口气就泄了,明明那么高的个子,身材结实,站姿却似一张纸,风吹时直打晃。
关雪息连忙扶住他,有点无语:“你出来干吗?”
陈迹道:“我不出来你不就走了吗?”
他高烧不退,身躯是滚烫的,挨到时令人心惊。关雪息解开拉链,想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他穿,陈迹却不要,说:“怕你冻着。”
“……”
不要就不要,关雪息受不了这般推推搡搡你侬我侬,脸一沉,故作绝情模样,一言不发地带陈迹回楼上去。
陈迹边走边提醒:“关雪息,你还没回答我。”
关雪息不吭声,陈迹把手伸进他的衣袖里,轻轻握他的手,低声问:“你还要不要我?”
“……”
他们本来就没分手,现在又牵到一块儿了,纯属多此一问。
但在热恋期大吵一架,分开两天不联系,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陈迹好似受足了六年的煎熬,又病一场,脾气都病没了,也作不动了,他甚至好像都已经忘了他们因为什么吵架,只想让关雪息快点回到他身边。
“你回答我啊。”陈迹凑近了些,滚热的额头挨到关雪息的皮肤上,烫了他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关雪息微微撇开脸:“别腻歪。”
两人走进楼道里,终于避开了寒风,也不知陈迹是真的没力气了,还是故意的,全身大半重量都倾在关雪息的肩膀上,叫他拖着自己往回走。
他倒是会借病卖可怜,关雪息心里百种滋味翻搅,一时无言,在陈迹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了句:“我又没说不要你。”
陈迹瞥他一眼:“可你说讨厌我。”
“难道你不讨厌吗?”关雪息道,“我过生日,你竟然躲着我,切蛋糕时都见不着人,你什么意思?故意给我添堵?”
陈迹却道:“我以为你高兴得把我忘了,那我还凑过去干什么?他们也不欢迎我啊……”
关雪息噎了下,欲言又止。
陈迹觑了眼他的脸色:“算了,我们先不提这件事行不?别跟我吵架,关雪息。”
两人走到门前,陈迹用指纹开锁,门一打开,关雪息就立刻放开了他。
这个动作衔接在陈迹的上句话之后,一时叫人难分辨他是想在陈迹妈妈面前避嫌,还是又不高兴了。
关雪息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陈迹哪肯放他走?紧紧抓住他的衣袖,轻声提醒:“你刚才答应了,不会不要我。”
“……”
他们在玄关说话,陈迹妈妈就在家里——似乎正在厨房炒菜,总之有听见的可能。关雪息连忙捂住陈迹的嘴,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讲。
陈迹竟然笑了一下,顺势亲了亲他的手心:“进来。”
厨房的菜炒完了,电磁炉的噪响一停,方瑾茹终于听见了客厅里的动静,出来招呼道:“你们回来了?先喝点热水,外面冷吧?”
她似乎不意外陈迹会把关雪息带回来,也不因为陈迹带病穿着睡衣乱跑而生气,笑容和蔼,一点脾气也没有,体贴地帮他们倒水。
——简直让人难相信她竟然是陈迹的亲妈,母子俩的性格一点也不像。
关雪息接过冒着热气的水杯:“谢谢阿姨。”
方瑾茹道:“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陈迹可喜欢你了。”
关雪息一口水呛进气管,猛咳了起来。
方瑾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笑意盈盈。关雪息的心狂跳不止,暗暗打量她一眼,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友情的意思,还是……她已经知情了?
陈迹正在帮他挂衣服,拿起羽绒服挂到了一个最远的衣架上,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离开似的。
但陈迹实在是病得厉害,单独走几步路而已,又头晕目眩地打起来晃来,关雪息上前扶住他,推他回卧室休息。
自己的儿子病成这样,方瑾茹脸上竟然一点紧张都没有,只瞄他们一眼,面色轻松地回厨房盛菜去了。
这是关雪息第二次进陈迹的房间。
之前他俩天天一起写作业,其实都约在外面,不在陈迹家里。
室内的陈设纹丝不变,只是床头多了几盒感冒药,一支电子体温计。
关雪息扶陈迹在床边躺下,帮他测体温:三十九点一度。
关雪息吓了一跳,心头冒火,冷冷瞪陈迹一眼:“你活够了是不是?烧成这样还穿睡衣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