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69)
作者:甲骨
时间:2022-11-13 10:25
标签:ABO 狗血
是个未知来电,号码有些奇怪,像城市的公用电话号码。
方青宜心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弦响,一把抓起手机,毫不犹豫按下了通话键。
呜咽的风声灌入方青宜耳膜,那边的人见方青宜接通,却静静地没有说话。
方青宜一顿,怒意莫名地窜起来,咬牙切齿骂道:“陆临野,你他妈在哪!”
没有人说话。呼啸狂风里,他似乎听见了一浪一浪的海潮翻滚。
海边?
他转念之际,那头传出一声很低地闷笑。
“……原来你也会说脏话。”
方青宜没耐心跟他纠缠这种细枝末节,沉声问:“你现在跑出去做什么?回来!你爸没了,你丢下你妈不管,你考虑过你妈吗?”
“我妈……她才无所谓。她怨我爸,我爸死了,她应该大大松了口气吧。这样她可以名正言顺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了。”
“你不要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些。想说什么,我当面听你说。”
手机里再度陷入沉默。风声卷动海潮,吞没方青宜的听觉神经。方青宜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拽扯,失重地往下坠。
“陆临野,你说话……”
那头没有人声,只有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浪潮涌动,方青宜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说话!”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隔了几秒,陆临野轻轻开口,似乎在抱怨方青宜不讲道理,“不让我说话的是你,让我说话的也是你。”
方青宜脸色变了变。眼下与他通话的陆临野,让他涌起陌生与无力感。
总之,要先找到他。
“行,你不想回来,我去找你。”
“……”
“陆临野!”
“你确定要来吗?”
“告诉我地点。”
那一头,陆临野站在海岸旁,狭长的黑瞳里倒映色泽黑沉的海水,语速很慢地说:“那你来吧。”
结束通话,陆临野在堤坝上坐下。幽幽的潮水翻涌起伏,仿佛藏匿某只怪物,在黑暗的海水深处吞吐呼吸。
他想,从方青宜见到十四岁的他起,一直到三年后的现在,看待他的目光大概始终没有变过:一个意气用事的小孩。
的确,方青宜比他大十岁。可二十七岁的方青宜,并未察觉到一个十七岁少年内心世界的暗面。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大雨自夜空哗然倾泻,雨滴重重坠入海面,少年清俊的眉目隐没在浓重模糊的水雾里。
闻驭很早就醒来了。
更准确的说,是他根本没有睡。
他凌晨一点到家,躺在床上已接近两点。黑夜里时间的流逝发出窸窣声响,爬过他的耳膜,直到晨光穿透窗户,照进冰冷寂静的房间。
闻驭沉默起身。
洗漱完,时间还很早。他推开柜门,将叠得整齐的被套取出来,铺在床上,疲惫地倒了下去,鼻梁埋在质地柔软的布料里,仔仔细细地嗅着。
这是方青宜的被子。
方青宜用物长情,这床浅色植物满印的被套,他用了好多年。即使清洗晾晒、收进柜里,拿出来时,依然能闻到方青宜本人身上那缕淡淡的清香。
闻驭眷恋地闭上眼睛,让淡香沁满鼻腔。不知何时,他睡着了,一个短促的梦造访他……方青宜躺在他怀中,安静地熟睡,温柔的晨光洒在两人皮肤上,闻驭渗着戾气、被阴影遮蔽的心绪,终于得到安抚。他害怕再次失去,下意识搂紧怀中之人。方青宜似有所感地哼了声,在日光里睁开眼睛,看见闻驭,嘴角勾了起来,还有些朦胧的眼睛里,漫开明澈、洁净的笑意……
闻驭浑身一冷,醒了过来。旁边的手机发出急促的震动,八点半了。
给他打电话是负责离婚诉讼的律师。律师在汽车里等待许久,见超过约定时间,闻驭迟迟不从家里出来,只得拨通闻驭的电话。
九点半开庭,闻驭九点二十五抵达。对面的座位还空着,很奇怪,方青宜还未过来。
律师埋头整理材料,扶了扶镜框,态度专业地说:“闻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争取最好的结果。”
他是离婚诉讼领域的顶级律师。闻驭找到他,开门见山说,他的目的不是争取婚姻财产,而是要让两人的婚离不了。
闻驭面无表情,分辨不出情绪。他垂着眼眸,没有接律师的话。九点半了,法官已就位,方青宜怎么还没出现?
法庭的挂钟分分秒秒移动。
法官偏过头,与旁边的助手耳语几句,宣布因起诉人无故缺席,本案做撤诉处理。
律师没有料到这个局面,不解地用眼神询问闻驭,却见闻驭倏然起身,脸色阴郁得怪异,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头也不回大步冲出法庭。
他边往外走边给方青宜打电话——方青宜的手机关机了。
闻驭脸色一冷,又拨打了律所的座机。
三声铃响后,那边有人接通了电话。不等对方开口,闻驭厉声问:“蒋和,见到方青宜了吗?”
“青宜……”蒋和被闻驭凶狠的语气问得一愣,过了几秒才说,“没有,我也昨天刚回本市。今天他还没过来,我本打算待会给他电话的……”
话没说完,手机戛然一静,闻驭挂断了通话。
第77章 73
隔着老花镜,张老太看到少年迎面走来。
最近一周,这个自称“小叶”的少年,每天下午,都会来她和女儿开的店铺买菜。少年个子高挑、样貌清俊,不怎么爱说话,但看起来格外懂事。张老太每次见到都心生喜爱,笑着打招呼:“小叶,又来买菜啊。”
“嗯。”少年点点头。他手里提了一条从水产店买的活鱼,在张老太的店铺里了挑了几样新鲜蔬菜与水果,一并给张老太结账。
张老太扶好老花镜,给他结完账,正要递给他票据,少年忽然指着货柜说:“老奶奶,帮我拿盒那个牌子的烟。”
张老太顿了顿:“你抽?”
“不,”少年说,“给别人买的。”
张老太迟疑几秒,不再多问什么,弯腰从抽屉摸出钥匙打开柜门,从货架上取出少年要的烟。
她边递烟给少年边忍不住念叨:“抽烟不好,要少抽烟啊……”
少年不置可否地笑笑,用没有沾染鱼腥气的另一只手接过烟,塞进外套口袋,拎着蔬果和在袋子里蹦跳的鱼,转身走了。
他走了几分钟,走进一个僻静的老小区。小区墙壁斑驳、楼道昏暗,是九十年代初建造的旧房,没有电梯,还得爬楼上去。少年一路爬到六层,从门外鞋柜的最下面一格,熟门熟路掏出压在垫子下的钥匙,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
客厅沙发上,清瘦俊美的Omega男性静静坐着,对少年进门换鞋的声响仿若未闻,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少年似乎也习惯了男人的冷淡,拎着买的菜直接去了厨房。他洗干净手,削了一只苹果,用水果刀切成整齐的小块放进碗里,走回客厅放到男人腿边的茶几上。
“晚饭还要等一会儿,你先吃个苹果。”
男人没理会少年为他削的苹果。少年想起什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对方:“我找遍整个镇子,都没找到你喜欢抽的那个牌子的烟,不过这款的口感很相似,你要不要试试。”
“陆临野,”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你要把这种过家家的把戏玩到什么时候?”
陆临野一静,缓缓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方青宜即使透出疲倦与愠怒,依然清冷漂亮的面庞,认真说:“我没和你玩把戏。”
“已经一周了,你还要继续关着我吗?”方青宜语气一沉,“你想关到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更久?”
“……”
陆临野没有回答他的逼问,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又取出一个石榴,在茶几上切成两瓣,将透明的石榴籽一颗一颗剥到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