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57)
作者:甲骨
时间:2022-11-13 10:25
标签:ABO 狗血
“方青宜!”陆临野又急切喊了一声,用力扳过方青宜肩膀。
方青宜从怔忪里回神,看向近在咫尺的陆临野。少年满眼紧张与关切之色,让他感到莫名的恍惚。他浑身发冷,脑子里空白一片,下意识挣开对方,仓惶往外走去。
汽车就停在咖啡馆对面。
方青宜坐进车里,扯过安全带要系上,手抖得厉害,嵌了好几下,才把锁扣卡进去。
刚把车启动,他又一脚刹车,挂挡冲下车。一股抑制不住的恶心感从胃部窜起,他弯下腰激烈呕吐起来。
本来就没吃午饭,吐不出多少东西,到后头完全是干呕,呕得喉咙里弥漫一股血腥气,才勉强止住。
他蹲在地上,难过地闭目喘息,双手隔衬衣死死按住抽痛的胃部。
站在一旁的陆临野,看着这幕场景,心脏都拧了起来。
一直以来,方青宜骄傲、冷淡、令人可望不可即。可眼下的方青宜,像被彻底击溃了一般,失魂落魄、脆弱不堪。
“你……喝点水吧。”
陆临野放低声音,也蹲下来,轻轻拍打方青宜后背。方青宜很瘦,他的手指隔着对方冷汗浸湿的衬衣,能清晰抚摸到弯曲的修长脊骨。
方青宜沉默接过水瓶,漱干净嘴,又喝了几口水。陆临野定定看着他,抬手用纸巾仔细给他擦去唇角与下颌的水珠。
方青宜任他给自己擦拭着,浑然没有反应。他缓了片刻,起身拉开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室。
副驾驶的门被拉开,陆临野也坐进来。
方青宜没理会陆临野,一言不发地系上安全带,把车发动。
汽车在路上疾驰。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不断沿街道往前开。虽然心中一团乱麻,但驾驶的肌肉记忆仍然存在。红灯踩刹车停下,绿灯踩油门加速,甚至经过转弯路口,他会主动降低车速,避让行人。
天光明媚,春意浓烈,街道行人熙攘,车水马龙,万事万物都稳定如常运转。
明亮景象被车窗框住,纷至沓来又急遽消退,如一出反复上演、总不落幕的黑色戏剧。
方青宜心中生出强烈荒谬感,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所遭遇的一切有何意义。他就这样在街上兜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从市区开到郊区,又从郊区开回市区。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城市在亮起的路灯里从白昼坠入黑夜。汽车滴的一声,响起提示音——油箱快耗尽了。
方青宜把车缓缓驶入一家连锁酒店的地面停车场。他停好车,松开安全带,疲惫地往后靠住椅背:“行了,你回去吧。”
陆临野猜方青宜不愿回家,打算今晚住酒店。他不放心方青宜一个人:“我送你上去。”
“多管闲事,”方青宜语气一重,“回去。”
“你现在这样……”
“陆临野!”方青宜突然转过头,不耐烦地闷吼,“听不懂我说话是吗?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想看到任何人包括你,需要我说得这么直白?!”
陆临野身形一僵。
方青宜这样冲他发脾气,换做以前,他大概会摔开车门、扭头就走。但此刻,这个人明明难过得要命,还要咬牙强撑的模样,就像一块石头,压得他胸中沉闷,难以呼吸。
他很想抱住眼前的Omega。
安慰他、抚摸他……亲吻他。
陆临野攥紧拳头,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沉默半晌,哑声说:“行,我走。”
夜色阑珊。
街角的酒吧里,女歌手坐在高脚椅上,吟唱旋律舒缓、轻柔的民谣。酒吧老板Jessica靠在墙边,打量独自坐在吧台喝酒的年轻男人。
男人外貌俊美、身段颀长,打从进酒吧起,一直在吸引其他客人的注意。可惜他气质冷淡,浑身散发拒人于外的意味,令人不敢冒然打扰。
Jessica要出门一趟,刻意走远路,从男人身边绕过。离得近了,Jessica一顿,这才瞧清楚,对方脸色苍白、眼底通红,抓住酒杯的手指不断发抖。
Jessica想了想,从包里翻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接。Jessica等得不耐烦,正要挂电话,那头啪嗒一声,慢悠悠把电话接通。
“……喂,小J。”
伴随密集的肉体撞击声,对方喘着粗气打招呼。
Jessica翻个白眼:“算了,我看你没时间。”
“别啊……”又是一阵啪啪撞击,被操的另外那个人破口大骂,手机里传出懒散含笑的“宝贝”,对方哄了床伴几句,问Jessica:“什么事啊。”
“你弟弟在我这喝酒,快喝醉了,情绪很不对,你最好过来看看。”
方明江直喘粗气,一边按牢身下之人进出一边说:“没关系,不是有你嘛,你帮我看着他就好了……”被他操的人又气恼骂了句什么,电话随之挂断。
Jessica好大无语:怎么还变成自己的事了?
虽然不爽,她还是折回了酒吧。
过了大概半小时,出乎她意料,口口声声说“没关系”的方明江,还是跑了过来。
方明江显然来得匆忙,衣服扣子都没系好,敞开最上面两颗,牛仔裤皱皱巴巴,脚上还趿拉的拖鞋。他直奔方青宜旁边坐下。
第65章 61
人在情绪糟糕时,很容易醉意上头,何况方青宜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等他听见椅脚摩擦地面的响动,转头看向方明江,目光已然有些涣散了。
方明江从烟盒里取出两支烟。一支递给方青宜,凑过去给他点燃,一支叼在自己嘴里。
“怎么喝成这样?”方明江问。
好一会儿,方青宜没有接话,只是埋头喝酒,狭长眼眸在烟雾里迷蒙不清。
就在方明江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方青宜突然说:“段小恩回来了。”
方明江一顿:“哦。”
“我真他妈愚蠢,”方青宜扶住额头,嘲讽地摇摇头,借醉意发泄平素不会出口的话,“我到底为什么跟他结婚?为什么产生错觉,以为他也有些喜欢我?段小恩回来,闻驭一直跟他见面,我竟然一无所知!还要靠段小恩跑过来告诉我……可笑,太可笑了!”
方青宜越说越冲,喉咙里血气翻涌,牙关一咬,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把眼睛。
“段小恩直接找你了?”
从方青宜的沉默里,方明江得到了答案。他拿过方青宜的酒杯,就着喝了一口,若有所思说:“段小恩既然来找你,说明闻驭跟他没什么。要是有什么,他哪舍得找你。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敢找你,他跟闻驭可就完了。”
“……你说,什么啊。”方青宜不理解地反问。方明江的话莫名其妙,他醉得昏沉的大脑,搞不懂其中逻辑。
“别管段小恩,那种货色,你管他干什么。”方明江伸手取过烟灰缸,抖了抖烟灰,“要我说,段小恩回来也不错,你是该好好理一理跟闻驭的关系。”
他抽了口烟,仰头望向吧台柜架上琳琅满目的酒瓶。瓶身映射酒吧灯光,扩散迷离光晕。他想起少年时的种种不愉快,缓缓吐出烟雾:“野种就是野种,太狂,我跟大哥治不了他,但你可以,你就该狠狠骑在他身上,抽他几鞭子,把他彻底驯服。”
酒吧光影摇晃,女歌声的吟唱忽远忽近,方青宜一阵阵头晕脑胀,难受地撑住脑袋,没有再听方明江散漫的话语。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闻驭再次打电话过来。
屏幕闪烁的名字如利刃扎进方青宜心底,被酒精搅得混沌的情绪,像是陡然被刺穿般,裂开冰冷空荡的豁口。方青宜一把抓起手机,一下一下,不断地把手机用力砸向桌沿,直到屏幕倏然一暗,宕机黑屏。
最后,方青宜醉得一塌糊涂,是被方明江强行拖出酒吧,扛进计程车的。
他似乎对司机的路线有所察觉,揪着方明江的衣服,嗓音含混地强调,他不回家,不回家,他要回酒店。方明江无奈,在方青宜衣服口袋里找了找,翻出一张房卡,要司机掉个头,朝酒店地点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