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54)
何意做好了预约, 在餐厅门口等着两位舍友,没想到最后却来了三个人。
何意笑着跟甄凯楠和彭海打招呼, 又看向那个陌生的男生。
“新舍友, 临床大一的。”甄凯楠对何意笑了笑,随后轻微地挑了下眉梢, “我俩刚才正好在辅导员那,他听说是宿舍聚餐, 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你好,”新舍友穿着院衫和帆布鞋,神色拘谨, 有些讨好地对何意笑,“很高兴能加入咱宿舍。”
“你好,我叫何意,欢迎你加入405。”何意笑着跟新人打招呼。
“咱宿舍不是513吗?”新人愣住。
“啊,对。”何意说惯了嘴,一时忘记了他们换到分校区的宿舍后,宿舍号已经变成513了。他对新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又冲彭海和甄凯楠点了下头, “你们在这等会儿哈。”
这家餐厅是预约制,现在多出一个人,何意需要重新买一份餐位费并交押金。等他办完这些, 再喊三人进去, 便觉得彭海的表情不太对。
何意直觉是跟新人有关。他们宿舍的三个人关系太和谐了, 彼此间从来没有过矛盾。甄凯楠情商高人缘好,彭海跟甄凯楠是好兄弟,对何意则是有学霸滤镜,每次到期末的时候恨不得把何意供起来。
而甄凯楠和何意之间,即便没有暧昧感情,他们的脾性也是天然相合的。
以前在餐厅一起吃饭,彭海要是心情不好,早就一路嘟嘟囔囔发牢骚了,像今天这样实在,只能说明他想牢骚的人就在现场。
何意作为请客的一方,怕新人尴尬,只得笑着活跃了一会儿气氛。等取餐的时候,他才凑到彭海跟前,撞了下彭海的胳膊。
彭海回头见是何意,抬眼往几人的座位那看了一眼,不高兴地“哼”了声。
“怎么了孩子?”何意笑着问他,“你们刚刚吵架了?”
彭海在宿舍里的昵称是“海子”,后来便变成了“孩子”。
“没。就是烦他。”彭海扯了下嘴角,“刚刚在学生处,辅导员说让他加入咱宿舍,老大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叭叭叭谢上了。后来我俩想过来,他听说是宿舍聚餐,直接来了句……”
彭海压低声,撇着嘴学舌,“咱宿舍要聚餐啊,我也想去!”
何意:“……”
新人这样的确是有些太自来熟了,而且何意今天请客的餐厅对学生来说消费不低,人均四百出头,如果不是为了感谢甄凯楠,何意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没事,来都来了。”何意也不喜欢新人这样,但想到对方可能不知情,自己或许多少有点排外心理,便道,“以后都是一个宿舍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他可不傻,”彭海却“切”了一声,“刚刚你去交押金,他还在后面说,这里挺贵吧,咱宿舍的可真有钱。”
何意:“……”
“……史宁多好,我都想宁哥了。”彭海终于牢骚完,心里痛快了,嘴里哼道,“哪天咱四个再一起吃饭。”
何意也很想史宁,史宁在的时候,405简直就是神仙宿舍,被他们宿舍楼封为神颜代表团,男生宿舍颜值天花板。史宁那次去陪何意爬山过生日,回来后何意他们不知道被多少人抓着要史宁的微信和手机号。
何意回到位置上,也有点懊恼怎么没请史宁过来聚餐。
“何意,”甄凯楠回来见何意戳着甜品发呆,往前凑近了一点,看他的表情,“你不高兴?别吧,我要对这里的甜点产生心里阴影了。”
何意回过神,对着他放大的脸愣了下,忍不住笑了:“我刚刚在想史宁呢。”
他知道甄凯楠说的是上次,他取甜点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班的同学,知道了甄凯楠有男友,因此拿完甜点就躲着甄凯楠了。
“那就好。”甄凯楠故作感慨地环视一周,“这里就是我的伤心地啊!”
何意抿着嘴直笑:“谢谢你,老大。”
何意现在一心要送米忠军入狱,等于间接宣告了他跟甄凯楠的不可能。甄凯楠心里清楚,却又有点不甘心,如果那天他没说实话,只表白说喜欢,何意是不是就能接受他,然后俩人一起奔前程了?
“我有点后悔。”甄凯楠如实道,“其实我很不赞同你这么做,人一旦活在仇恨里,会很容易迷失自我。而且更重要的是,希望太渺茫了,假如说……”
他说到这迟疑了一下,揣度着何意的心情。
何意却很自然地接了下去:“假如说我白忙活一场,你是要问这个吗?”
甄凯楠“嗯”了一声,“你跟他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突然获得他的信任不太可能。更何况犯法的事情,他可能是连老婆都会防备的。你打算跟他耗多久?三年?五年?八年?”
“只要我活着,”何意道,“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
“我觉得不值,何意,人渣的时间价值跟你的时间价值是不对等的。你现在才十八,正是意气风发追逐梦想的时候。”甄凯楠平静且认真地说,“我不希望你被他困在笼子里。现在你收手还来得及。要不然越往后沉没成本越高。”
何意一时无话,他知道甄凯楠是为自己好,也知道他说得对。
如果没有结果,到时候怎么办呢?
“我知道现在说服你很难,如果你哪天犹豫了,就来找我,这样好吗?”甄凯楠看他神情落寞,不忍心逼他,抬手轻轻摸了下何意的头,手指在何意脸侧一勾,“笑一笑。”
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盘子回来了,视线在俩人身上转了转。
何意忙坐起来,跟新人打了个招呼。
回宿舍的时候,新人凑到了何意身边,悄声问:“何意,老大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你俩不对劲。”
何意奇怪地看他一眼,想要说什么,但转头的时候又改了主意——这人身上有一种熟悉感。是去年何意才入学时竭力掩饰的那种敏感自卑。
只不过俩人性格不同,何意是跟人保持距离避免尴尬。新人则是故作大方和无所谓,反而显得没有分寸感。
“舍长是个好人。”何意说,“他对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
新人当晚搬了行李进来,住在了甄凯楠的旁边。
然而两天过去,新人便发现甄凯楠的确对所有人都很好,他也很照顾新舍友的感受,但那种程度的关心,跟对何意的爱护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你桌子上贴的这个人是谁?”新人坐在何意旁边,看着上面列出的米忠军的资产,“他好有钱啊,也不知道有钱人的钱是哪来的。”
当然是灰色收入犯法来的。何意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跟新人说,想了想将那张纸收起来了。
他从行李箱里找何妈妈的牌位,柜子里的八音盒差点掉出来,何意从搬到新宿舍后就没听过,这会儿突然有些念想,把牌位装到包里,将八音盒放到自己的桌子上。
“这是胡桃夹子的歌剧院音乐盒吗?”新人却惊讶地凑过来,羡慕地摸了摸,“你好有钱啊,连这个都能买。”
何意:“???”
何意对八音盒的了解还停留在几十元一个上,贺晏臻送的这个制作很精美,所以把它的身价翻了十倍,以为这东西差不多大几百块。
“这个多少钱?”何意问。
“你不知道?”新人说,“你这个肯定要五千多了。”
何意:“?!”
“当然没有Reuge的贵,我有个朋友喜欢收藏,他手里的Reuge都是大几万的。”
何意没想到一个音乐盒会五千多,按照新舍友的说法,这个出厂价原本没这么夸张,但是中古产品的价格就是这样。何意的这个版本少,能买这个的人就是图个开心,有钱人才不在意花多少冤枉钱。
何意愣了好一会儿,贺晏臻的确是不在乎钱的人,但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