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也甜!(4)
于是他近乎虔诚地说:“倒是我该谢谢你愿意跟我结婚,不关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总归得了便宜的是我。”
“别这么说……”
其实辛扉也同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丁筠。
谈判学、交流学、人情世故或者科学哲学——他学了那么多,见识了那么多,却没有哪个学科能够解释现在他和丁筠之间这样微妙的关系。
可以结婚,但没有恋爱;可以送花,但不能献吻;可以彼此依赖,但不彼此依靠……
“那我……先回公司了。”辛扉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已经积了很多,大把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丁筠点点头,同往常的任何一次告别一样,说:“辛哥再见,别太忙了。”
.
傍晚,辛扉暂停工作,赶在住院部锁楼前来到医院。
快要走进电梯时,他摸了摸口袋,早上获得的红色小本就躺在里面。
要给丁筠打个电话吗?
以什么身份呢?
新婚爱人?还是体贴的大哥哥?
算了算了,太复杂了,辛扉想不清楚,干脆什么都不做。
升级后的病房在十一层,单独一间,配有24小时看护。
可医生告诉他,辛父的病情不稳定,在夜间的起伏更大,辛扉担心看护不够上心。
接近病房门口,他突然听到父亲的一阵笑声,虚弱但是真情实意。
自从住进医院,辛扉见证的笑容都带着勉强,细品是苦的。
他贴着房门上的观察窗看,父亲靠在床头,合掌大笑;他的病床边坐着的,是上午才和他完成登记的丁筠。
他来这里干什么?
第5章 05
丁筠算是蛮有长辈缘的人,亲爹丁俊豪除外。
这次来探望辛父,他紧张了一个下午。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丁筠拎着些礼物,找到辛父的病房。
他估不准辛扉下班的时间,所以计划就在病房里待一小会儿,打个招呼就出来。
走进病房才发现,辛父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絮絮叨叨,像是在跟护工聊天;
可护工男孩坐在他的视线死角,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机械地应答着:“嗯嗯。”
辛父说:“我们家小扉打小就聪明,是少先队大队长。”
护工说:“嗯嗯。”
辛父说:“我们也没帮过他什么,老了老了,得了这个病,倒成了他的拖累了……”
护工还说:“嗯嗯。”
辛父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
此时丁筠敲门进入,给护工塞了点钱,让他给老爷子买点必需品去。
护工赶忙起身,生怕受他责怪, 客气道:“这里用得所有东西都是包含在住院费里的。”
丁筠憨笑,将他还钱的手又推了回去,说:“那就给自己买点饮料嘛,大夏天的,照顾我家老人也怪辛苦。”
小护工脸红了,把钱往人口袋里一塞,“违反医院规定了,那我先出去,您有事再叫我。”
丁筠点头,“哎!”
仔细琢磨,辛扉的眼睛像他爸爸,眼眶偏圆,不着表情时显得稚气真诚,笑起来就会弯成细细两条月牙儿,非常有感染力。
丁筠把辛父的床头按起,请他喝自己煲的冬瓜排骨汤。
这汤他上完马术课回家就煲在灶上,煲了四个钟头,下午学习完毕刚好出锅,冬瓜呈半透明,入口即化。
因为长期住在普通病房,身边来来往往的病友和家属多了去,辛父对于陌生人没什么戒备。
尤其知道对方认识自己的儿子,就更开心,滔滔不绝地分享辛扉的成长轶事。
而丁筠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会哄人,专捡长辈爱听的说。
辛父说:“我们小扉心地善良,品学兼优。”
丁筠说:“那是您教得好。”
辛父说:“我们小扉每次参加团体表演,都站在最中心。”
丁筠说:“那是爸爸妈妈生得好。”
辛父说:“小扉好几次喂我吃饭,喂到一半就打瞌睡了,他一定觉得我很麻烦。”
丁筠摇摇头:“不是的,小扉最尊敬您,这不是让我来陪您说话了么。”
辛父开心了,喝光了保温桶里的汤,抱着桶发愁,“哎呀,忘了给小扉留一碗了。”
丁筠刚想说话,就听到门的响动,辛扉走了进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刚下了班的辛扉憔悴得无法掩饰,漂亮的眼睛里泛起红血丝,唇边也浮了层青茬,难怪他爸会担心……
丁筠转身,从袋子里拿出另一个保温桶,交到辛扉面前:“里面是瘦肉青菜粥和排骨汤。”
他变得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只好小幅度挥了挥,“你快吃吧。”
辛扉感动,坐在护工的位置上,小口吃着粥,一边听丁筠跟辛父侃大山,聊他在魏家村种田时智斗田鼠的经历。
丁筠的手艺不错,清粥淡汤都做得别有滋味,辛扉一勺一勺地舀着粥往嘴里放,吃到快见底,才发现粥的下面又是一层滚好的牛肉片。
这是怕他吃不饱?
辛扉嘴角勾起,不忍心辜负好意,又多吃了一些。
丁筠虽然在说话,眼睛却时不时往辛扉的方向瞟,看他吃完就利落地告辞。辛扉应父亲的要求,送朋友出门。
走廊上,丁筠尴尬地说:“原本只想放下东西就走,没想到烦了你这么长时间。”
辛扉摇头反驳:“不烦,饭也很好吃。”
丁筠放松地笑了笑,“那就好。”
“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辛扉告诉他,“我能照顾好我爸。”
丁筠认真起来, “过去我没来看望叔叔是怕你不想,但现在我们……”他顿了顿,还是继续,“我们结婚了,你帮助我爸,我也要照顾叔叔。我们现在是家人。”
家人吗?
辛扉愣神:这就,算家人了吗?
丁筠自作主张:“反正你为了帮我爸稳住公司局势,已经累成这样了,我不能假装不知道,那我的良心就长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想好了,以后咱俩轮流陪床,今天先让你来,明天我就来。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帮我爸处理工作,我也不会觉得自己丧了良心。”
“不是,小筠,”辛扉反驳,“帮助丁董工作是我分内的事……”
丁筠打断他,“那照顾自己爱人的爸爸还是我分内的事呢!”
“你……”辛扉语塞。
丁筠将他往辛父的病房方向推,“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谁也别觉得过不去。”
辛扉回到病房, 看到爸爸已经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小扉,”辛父问他,“刚才的那个孩子还挺有意思的,他说你们是同事,我不信……”
辛扉在头脑中琢磨着措辞。
“他在追求你,对不对?”辛父睁开眼睛,面露喜色,“我就说,我儿子这么优秀,追求者也很优秀哦!”
“你别乱讲!”辛扉在脑中定义丁筠的身份,“他……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辛爸显然没被说服,“哦,还是第一次听到小扉说起好朋友呢!”
.
第二日,丁筠果然像他承诺的那样,下了课就赶来辛父的病房陪床。
有了“好朋友”这一层身份认证,辛父对他更加热情,连带着辛扉童年的糗事趣事,言无不尽。
辛扉在门口观望了一阵,看到丁筠伺候着辛父吃了饭,又手舞足蹈地描述自己的种田生活,勾着嘴角离开了。
这个晚上,他第一次走进他和丁筠的结婚“新房”,在正式结为夫夫的第二天。
这间公寓果然如丁筠的描述那样:很大,东西不多,需要慢慢添置。
他走进主卧,在浴室里踟蹰了一阵,终于拨通了丁筠的电话。
丁筠很快接通,医院楼梯间的信号时好时坏,他的声音变得飘忽,“辛哥,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