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146)
“那你觉得我对你呢?”
简迟感觉季怀斯好像靠近了一点,又好像没有,“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这是一个有些烂的借口,季怀斯没有拆穿,抚上简迟的脸颊低声诉说:“我记得很清楚,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终于确定了对你不一样的感觉。”
“你上次不是说第一次……”在季怀斯促狭的眼神中,简迟闭上了嘴,回想季怀斯说的第三次见面,似乎是他被邵航的人意外泼了水,到卫生间收拾狼狈,转过头时,季怀斯带着毯子出现在了门口。
这次有什么特殊吗?
季怀斯低声说道:“你浑身都湿了。”
缓慢的咬字萌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萦绕在车里。简迟意识到了什么,脑子空白一瞬,心中季怀斯白纸一样的形象,不,早就算不上白纸,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咬着牙回答:“原来是这个原因。”
季怀斯轻笑出声,“两个答案都对,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感到很有意思,直到后来,这份异样才确定为喜欢。”
尽管早就有过准备,听到季怀斯这样坦然而真挚地说出‘喜欢’两个字,简迟还是蔓延一丝熟悉的悸动。他感觉季怀斯的脸靠得又近了一些。
“简迟,我很抱歉,”季怀斯的呼吸轻缓拂过脸颊,“我不会为之前做过的事情辩解,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或许是时候停止无用的自尊心。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看见你和别人亲密我会压抑不住嫉妒和难过,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做出一些自己也很讨厌的事情,所以我不希望你看见我藏起来的一面,它很丑陋。你喜欢的是温柔大度的我,我尽可能将这种特质放到最大,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你。”
“不是的,”简迟听到自己的声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是喜欢这样的你,可是交往的时候我同样希望看见你的缺点,没有人完美无缺,我从来都不介意不完美的你,我介意的是你为了维持这种完美而骗了我。”
“我知道,”季怀斯呢喃,“我现在知道了。简迟,对不起,这个道歉来得有些晚,但我希望没有太迟,我不想你和邵航走得那么近,不想沈抒庭再碰你,不想闻川像刚才那样吻你,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
简迟听见耳边自己的心跳,缠绕着季怀斯略沉的呼吸,拨动心弦,“我……”
‘嘭!’的巨响从车尾传来,车身猝不及防地大幅度前倾,坐在后排的简迟和季怀斯被突然的意外打断,毫无防备的简迟差一点撞到顶棚,被季怀斯用力抱进了怀里。
“坐稳。”头顶响起季怀斯沉稳的嗓音。
更加猛烈的撞击从后方第二次袭来,轮胎擦过沥青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一次好运不再重蹈,简迟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空白,疼痛极为短暂地略过浑身。
一刹那,被尘封许久的剧情浮现在眼前。
意识脱离的前一秒,简迟把季怀斯的手紧紧护在了怀里。
第144章 残忍
简迟费力地挣开眼,一望无际、没有边界的白色提醒着周围的怪异。他试图开口,感受不到身体与唇舌的存在,魂魄就像离开了躯壳,来到一个未知的领域。
这里是哪里?
简迟回想意识涣散前发生的一切——舞会,他与季怀斯,白希羽留下的那句奇怪的话,然后就是车上,季怀斯,季怀斯……车祸。
太阳穴一阵刺痛,简迟感觉自己正在用手捂住那里,可事实上他没有任何动作,一且感觉都来自思想的幻觉。这种诡异席卷了简迟,他想要大声叫出来,打破这个寂静到可怕的空间。
“我在这里。”
纯白的领域不知从何处走来一个男人,狭长的风眼,熟悉的面容,双手悠闲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简迟几乎要喊出‘秦初栩’这个名字——他喊了出来。
“秦初栩。”
秦初栩又重复了一遍,安抚的意味:“我在这里。”
简迟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和秦初栩的出现有关,迫不及待地问道:“这里是哪里?我记得我和季怀斯出了车祸,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季怀斯呢,他还好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时间有限,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秦初栩打了一个响指,“等我说完,你什么都会明白。”
秦初栩的话带来一定程度的心安,简迟明白他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放慢了语速:“我只问一个问题,车祸是真实发生的吗?”
心沉了沉。
秦初栩继续说道:“你不会出事,季怀斯也不会有事,这件事超出了我的预料,故事已经彻底改变,按理说,这场车祸不应该发生。”
简迟原本也是这样想。
他带来的蝴蝶效应改变了一切,唯独没有让季怀斯躲过这个的结局。
“是白书昀,”简迟沉缓地呼吸,“他的目标是我,我连累了季怀斯。”
“要开始自责了吗?”
反问里夹带安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秦初栩缓缓收紧口袋里的双手,沉默几秒,“简迟,我原本打算离开,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成,未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现在是我离开的最好时候,可就在这个节点,意外发生。”秦初栩笑了一声,嘲笑自己的坏运气。
简迟隐隐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秦初栩忽然问道:“最初得知整个故事,你最大的疑问是什么?”
简迟没有任何思考,几乎下意识地回答:“那场车祸。”
“有一件事情我不该告诉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告诉你,但现在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秦初栩的声音牵引简迟的心朝未知的方向一点点下沉。
“你看到的故事,不是完整的故事。”
简迟感觉到一种比这个空间更加空白的迷惘淹没了他,思绪凝滞在原地。
“什么叫做……”
秦初栩走向他,尽管感受不到实体,简迟依然知道他在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只需抬手就可以碰到。
“有时候,真相比你看到的更残忍。”
当秦初栩低声说完这句话,简迟感到了熟悉的一晃,就像第一次在医务室里做的那场光怪陆离的梦,他再一次失去意识,跌入了幻境与现实编制成的网。
简迟看见了白希羽。
不是书中的文字,不是圣斯顿的背景,他来到了江城,落后的小县城,破旧老式的出租屋里,一个美丽但贫穷的女人,带着年幼的孩子,那是曾经的白希羽。
这是一场来自白希羽视角的‘梦境’,不是书中的白希羽,而是真正的,他所认识的白希羽。
一切比简迟想象中还要可怕。
生下白希羽以后,也许是骨子里的母性被激发,也许是真正意识到从前的错误,俞莉开始寻找工作,学做一个称职的母亲,维持家里的生计。然而这种光景仅仅持续了两年,她再一次选择出卖自己,重新用身体换来昂贵的皮包,房屋的租金,她的酒钱。等挥霍完这一切,再从零头挤出白希羽需要的奶粉和婴儿用品。
俞莉最开始还会感到愧疚,每当醉酒醒来,看着婴儿床里因为挨饿而嚎啕大哭的白希羽,她慌张地冲泡奶粉,一边喂一边落下眼泪,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没有改变。白希羽后来怎么也长不高的个子正是从这里开始。
不知道是孩子还是生活,亦或者是两者的压力渐渐摧毁了俞莉的神经,自白希羽有记忆开始,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喜怒无常,时常无缘无故打他又无缘无故道歉,被邻里一至讨厌的女人,一个疯子。
成长在这样环境里的白希羽注定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县城很小,没有人可以藏住秘密,学校里的同学取外号叫他‘小疯子’,因为他的母亲是大疯子。白希羽经常丢东西,经常会被同学弄坏书和笔,他每次找老师,老师也只是安慰他两句便没有了下文。直到有一次白希羽听见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和别人说起他的母亲,用鄙夷又可怜的口吻说道‘那个疯了的女人’,白希羽再也没有走进办公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