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与懦夫(109)
华临问:“差别哪里就很大了?咱俩又不是男的跟女的,能生小孩,那你说为了后代筛选个双方基因我能理解。咱俩星期天是一起爬山还是一起上床,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差别吗?”
“……”文东简直想不通华临的这个脑回路,但又一下子居然反驳不了。
确实,他以前去过华临家,和华临的爸妈打过交道,那两位对他挺热情好客的,说也就他能忍华临这么久,平时没少被华临折磨吧……
但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他们以为他只是华临的普通朋友上。
半晌,文东说:“要不,我去见你父母,我妈别去了。”
到时候他先说清楚,他妈什么都不知道,要骂就骂他一个,别带上他妈。
华临却完全不能理解:“你妈怎么了?你妈不接受咱俩?”
文东说:“是你爸妈不会接受。”
“我爸妈还没说话呢你就知道他俩不能接受?”华临问。
“这不用他们说啊,想得到啊,”文东暴躁地说,“我是他们我也不会接受啊!”
华临说:“但你不是他们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跟你一样乱想?我爸妈不搞歧视的,你是不是以为他俩会跟小说里一样给你三千万支票离开我儿子啊?不会的。他俩只要我有对象就行,是个老头儿我还能拿他退休金呢。”
“这只是他们知道不可能,所以随便说的,你不会当真吧?”文东问。
“我当真啊。”华临说。
“……”
室内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华临执着地说:“我就要他们这回见面。”
“我说了,可以,我去见,我妈不去。”文东说。
“为什么?”华临问。
“没为什么。”文东说。
华临又来火了,一字一顿地说:“我就要你妈跟我爸妈见面。”
文东又沉默起来。
很久以后,文东开口,说:“那分手吧。”
华临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东看他的表情很茫然,以为他没听清,就重复了一遍:“你非得让我妈去,那我们现在就分手。”
“……”华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你在威胁我?”
“不是。”文东说,“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
华临很费解地问:“所以让你妈跟我爸妈见面,到底怎么了?”
文东说:“没怎么,就是我不想。”
华临没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自己的心底里冒了出来,他冷得几乎没办法呼吸。
就为了这么件事,文东跟他提分手。
他再生气也没想过拿分手威胁对方答应自己什么。
但是文东这么做了。
只是为了不让双方父母见面。
为什么不能见面?为什么在朋友面前不肯公开,在父母面前也不肯公开?他应该没这么见不得人吧?那就往好处想文东,生怕以后自己被他甩了丢人,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是这么想的吧?真、贴、心、啊。
文东看华临脸都白了,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顿时舍不得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但这也不是干这事儿的时候,他忙过去抱住华临,说:“对不起,临哥,我浑,我又说浑话了,刚一下子气头上,你别当真,我——”
“别碰我。”华临说。
文东没松手,甚至把他抱得更紧了:“临哥,我错了……”
华临一时没说话。
文东试探着去看他的脸色,然后试探地、讨好地去舔他的嘴,但没舔两下,就被华临使劲地推开了。
华临冷漠地看着他,说:“滚。”
“我——”
“房是我开的,钱是我出的,我跟你分手了,你花不到我的钱了,我让你滚。”华临说。
文东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临哥,我、我不分了……”
华临冷笑了一声:“现在是我要分。”
文东心里乱成一团,急切地说:“我、我先跟阿姨叔叔这边见个面,把事儿说清楚了,再叫我妈……”
“不用了。”华临说。
第77章
文东深深地后悔了,但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吃,就像他以前脑子有病地走那些歪路,也像刚刚又发病了说那王八蛋话。现在不管他怎么说,华临都坚持分手、让他滚。
文东急得血冲脑门,实在没法子了,抬手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然后他看到华临很惊讶的眼神,那眼神里好像还有些害怕和瞧不起。
华临是真被文东这下子惊吓到了,就是真的一瞬间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人好low。这个人二十多岁了,居然还是没办法控制自我的情绪,一有争执就说分手,说完立刻反悔,挽回不了就自抽耳光……就像以前寄暴富希望于赌博上、频繁地换性对象来满足最低级的生理欲望。
他突然之间像是跳脱出了自己的身体,站在了一个第三方的绝对客观的角度,无比理性地从头审视着这一切来。
然后,他怀疑前段时间的自己是失心疯了。他好像就成为了一个被性|欲支控着的低等生物。除了那些针对群里损友的无聊八卦和吐槽,他和文东再没有共同话题,他俩同居以来,要么就会产生各种生活习惯和观念间的矛盾争执,要么就是做|爱。除了这两件事,他一时间居然想不到俩人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他俩几乎每天都会做,就算华临很清楚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因为太爽了而根本忍不住。
……仔细想想,有点可怕,还很恶心。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好糟糕啊,好糟糕的自己,到这个年纪了,为什么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华临一直没说话,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维里,而文东看着这样的他,也没有再说话,因为文东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些什么东西,但能从他的神态上感受出他的冷漠和嫌弃。
文东这会儿也略微地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自己刚才不该打那一巴掌,很可笑,也很吓人,网上经常有人发出警告:如果遇到这种男的,赶紧跑,谁感动谁脑子有坑,继续留着过年那就只能以受害者身份等着上社会新闻了。
文东以他多年的混社会经验来评断这话,觉得说得非常正确,他碰到这种人都得跑远点。
但刚刚他下意识的就做了这种行为。为什么呢?因为他本质上就是这么low的一人,他骨子里就是华临常说的那种低级生物。大概,现在华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吧。
其实,华临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但谁让他是象牙塔里养大的傻白甜呢,遇上他这种没底线的小痞子,还不随随便便就被他哄到手?
文东这么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华临冷不防听到他的笑声,抬眼对他对视。
文东的眼里亮闪闪的,大概是水光,眼尾有点红,但嘴角却很吊儿郎当地勾了起来,用有点儿鼻音但很努力表现出轻松语气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啊,没吓到你吧?”
他不等华临回应——他猜华临也并不打算回应——接着说:“那我走了啊。你自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岔开你,去收拾东西。”
华临沉默了会儿,说:“我直接回我妈我爸家过年。”
文东说:“行,那我这两天就过去把东西拿了。我要拿错什么了,到时候你发个消息跟我说下就行,我送——我寄给你。”
华临没再说话,躺回去,裹上被子,闭上眼睛,听到文东在旁边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没多久就离开了,临走前帮他把灯关了。
听到门锁的声音,华临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黑暗中的墙壁,想不明白一切怎么会这样。
……
文东连夜回去,直接去了他跟华临同居的房子,天已经亮了,他收拾起行李来。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俩人虽然同居的时间不算长,但添置的东西不少,他不可能都带走,只打算带些私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