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63)
“从那条胡同出入的车辆呢?全都排查过了?”
“都排查过了,看了道路监控,没发现徐盈盈在车里,也没查出运尸埋尸的痕迹。”
孟钊把pad放到一边,靠到椅背上,觉得有点头疼。
除了头疼,还有点郁闷——已经锁定了吴韦函有作案嫌疑,但线索却在这条没监控的胡同里中断了。
他看向车窗外,车子就要驶经御湖湾。一闪眼,他看见了陆时琛所在的那栋楼。
喝醉之后,第二天不会好受吧?孟钊一只手握上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那种微凉的温度好像还停留在皮肤上。
继而他又想到了那条短信,陆时琛跟徐盈盈在几天之内出入同一个疗养院,真的是巧合么……不然,去陆时琛那里再问问?顺便问问他对徐盈盈失踪的案子有没有别的想法。
“小周,停一下车。”孟钊开口道。
周其阳踩着刹车,将车子停到路边:“怎么了?”
孟钊推开车门:“我去一趟御湖湾,问个案子细节,你先回局里吧。”
“哦,什么细节啊……”周其阳还没问完,孟钊已经下了车,合上了车门。
从车上下来,孟钊走到3号楼前,抬头看了看陆时琛所在的楼层。
刚刚下车时仓促,现在才开始考虑陆时琛到底在不在家。
孟钊正要抬手按陆时琛的门铃想试试运气,身后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
他回头一看,陆时琛的车停在台阶下面,从行驶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孟钊下了台阶,朝陆时琛走过去:“你这是下班了?”
陆时琛没答他这个问题:“找我有事?”
大概最近总跟陆时琛一起吃饭,一见陆时琛,孟钊居然有点饿了,他这才察觉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过。
“一起吃饭?”孟钊下意识问出口。
“上车吧。”陆时琛朝副驾驶的位置偏了偏头。
孟钊走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时,他看见座位上搁着薄薄一沓纸,上面似乎记录着姓名和联系方式,还用笔做了标记。
“这是什么?”孟钊正要拿起来,陆时琛伸手把那沓纸抽走了。
“工作的事情。”陆时琛拉开储物箱,把那沓纸扔了进去,“去吃什么?”
“随便在路边找一家吧,案子还没解决,时间不多。”那张纸跟市局做大量排查工作时用到的联系人资料很相似,陆时琛是在调查某件事情?孟钊脑中出现了这种猜测。
但他没深究,转而跟陆时琛聊起了别的:“你这什么顾问的工作下午不到五点就下班了,这么清闲?”
“外聘顾问,”陆时琛淡淡道,“挂个名而已。”
“那你这是退休状态啊……”
“我晚上工作,”陆时琛把车子倒了个方向,“有时差。”
“你回国之后,那个国外的工作还没辞掉?”
“嗯。”
难怪陆时琛白天看上去这么清闲,感情走得不是北京时间,不过……这人晚上都不用睡觉么?
孟钊正想着怎么自然地把话题过度到疗养院上,没想到陆时琛主动提起了徐盈盈。
陆时琛把车子开出御湖湾:“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去见过徐盈盈了么?”
居然主动提起了徐盈盈,孟钊靠到座位靠背上,从侧面观察着陆时琛的神色:“徐盈盈失踪了。”
“失踪?有线索么?”
“徐盈盈失踪的当天下午,去了温颐疗养院一趟,就是前天你去过的那里。”孟钊说完,有意顿了顿,但陆时琛只是“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
孟钊继续道:“从疗养院出来之后,她走了挺长一段路,进了一个没监控的胡同,进去之后就没出来,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难道陆时琛跟徐盈盈共同出入过疗养院只是巧合?虽然潜意识里说服自己相信陆时琛,但理智让孟钊还是对陆时琛存有怀疑。
思忖片刻,孟钊开了口:“对了,你那天说去疗养院探望老人,是探望家里的长辈么?”
“我奶奶。”陆时琛说。
孟钊不自觉松了一口气,陆时琛神色语气皆坦然,实在不像说谎的模样。何况若是说谎,这谎言也实在太容易被拆穿了……去疗养院查一下就能核实了。
“这样啊,”孟钊放松下来,“你奶奶也在那家疗养院啊?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也陪你去看看他老人家。”
本意只是试探陆时琛的反应,没想到陆时琛却说:“你以什么身份去看她?”
“我……”孟钊语塞两秒,“这要什么身份,朋友啊……不行吗?”
“朋友。”陆时琛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不置可否。
我能以什么身份啊……孟钊心道。
第42章
半晌没人说话,陆时琛又说:“要不要我陪你去那条胡同看看?顺便在附近吃饭。”
“你有时间的话,也行。”孟钊应道。他是想去那条胡同看看来着,但这一天下来,还没找到时间去跑一趟。
等到孟钊在车载导航上调出了那条胡同的地址,陆时琛又问:“许遇霖怎么样了?”
“也失踪了,不过发生在十年之前。”
“间隔十年的两起失踪案件?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么?”
“有关,许遇霖失踪前的男朋友就是徐盈盈现在做主播那家公司的CEO,叫吴韦函。”孟钊压下车窗吹风,“我下午去见他了一面,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些事是他做的,不过,从他的反映来看,嫌疑很大……从他嘴里套话是不太可能了,必须要找到他和这两起案子有关的证据。”
“吴韦函?吴嘉义的儿子?”陆时琛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右拐进马路,“那他大概率也是当年校园霸凌事件的主使吧?”
孟钊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知道吴嘉义?”
陆时琛顿了顿才道:“本市最有钱的人之一,大小也算个名人,我一个做金融的,还是有所耳闻的。”
“没错,”孟钊点头道,“钱、权、地位,吴韦函他爸一样也不缺,除了他这样的人,其他人也很难达到将人霸凌至死且不需要负担任何责任的程度。”
陆时琛又问:“那周衍一案是否也跟他有关?”
“难说……周衍一案很奇怪,如果吴韦函是当年霸凌赵桐的主使,依照他今天的反应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希望这件事情闹大,被重新翻出来进入大众视野的。难道周衍掌握了某个证据想为赵桐翻案,而吴韦函得知之后想要杀人灭口、销毁证据?”
孟钊陷入思索:“这证据会跟那面被粉刷的墙有关么?但是一面墙上到底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妈的,头疼。”孟钊说完,将手指插进头发里乱挠了一通。
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锁定了嫌疑人,没想到这案子居然还是举步维艰,孟钊抬头按了按太阳穴。
“一步一步来吧,先查清眼下的案子再说。”陆时琛说着,看了一眼孟钊。
刚刚那一通乱挠之后,孟钊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头顶有几根头发不合群地支棱了起来。
红灯,陆时琛停下车,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悬在半空停顿了半秒,然后落下去帮孟钊理顺了那几根翘起来的头发。
“哎哎哎,”孟钊顿时抬头看着他,“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你的头发有点乱。”陆时琛收回手,仿若无事地搭回方向盘上
孟钊瞪了他一会儿,见毫无效果,打算不跟他计较了,抬手拨了几下头发,继续靠回椅背琢磨案子。
陆时琛将车子开过路口,前行两百米之后,停在了一个胡同口:“到了。”
推门下车,孟钊合上车门,看到前面不远处,派出所的民警在附近的拆迁区检测此地有没有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