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40)
“我自己来。”覃最伸手去够他的剪子。
江初打开他的手。
“哥。”覃最喊。
“这会儿自觉了。”江初笑得不行,蹲着不太好使力,他干脆腿一盘坐在地上,摁着覃最的胯骨把他挡回去,“不好使了。靠着别动。”
他把覃最的伤腿架在小皮墩凳子上,顺着小腿往上摩挲,琢磨着要不干脆把裤腿卸了得了。
覃最是仰着靠的,从他的视角往下看,江初正好坐在他两腿之间,表情很认真,手上也……很认真。
他从胸腔里呼出口气,偏头望着阳台,把手边备着换的沙滩裤往腰上盖了盖。
第31章
剪子从覃最的膝盖侧面顺进来, 贴着大腿要往上划的时候,覃最实在没忍住又拦了江初一下。
“你直接这么豁?”他皱着眉毛看江初。
“怎么了?”江初扫了眼被覃最摁着的手腕,不明白剪个裤子怎么能那么费劲。
“倒是从外边豁啊, ”覃最都不知道江初怎么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哪有豁裤子从大腿里面往上戳的?”
“哦。”江初的目光顺着剪刀牙儿往覃最的关键部位走了一圈,反应过来他的顾虑,笑得有点儿停不下来。
覃最无奈地看着他。
“我也没打算戳到底,这边更顺手。”江初笑着动动剪子,顺着覃最的裤缝破了个三寸长的豁口。
然后他把剪子扔旁边, 直接上手“呲啦”一声, 覃最还没从这有点儿让人想歪的动静里反应过来, 就感觉整条腿猛地被从裤子里释放了。
低头就能看见内裤边的那种。
“你……”他把沙滩裤往下又扯了扯,见江初直接又要上手解他腰带,忙用手捂着说“我自己来”。
江初这倒没坚持, 覃最的手又没事儿。
他一条胳膊往后撑着地板坐着,等覃最解开腰带帮他拽裤子。
由于他坐得位置太正好了,目光随意一搭就是覃最盖着的位置, 他冲着那段弧度愣了愣, 顿时特别想笑又特别无奈地说:“你至不至于啊。”
覃最手上顿了顿, 盯了江初一眼,挺烦躁地把腰带抽出来往旁边一甩:“说了我自己来。”
“操。”江初偏头笑笑, 有点儿无话可说。
不愧是高中生, 也太生龙活虎了。
擦个药能起来,腿上都打石膏了也不耽误。
江初想想自己十岁那阵儿,已经够躁动的了, 都没覃最这么那个。
“得亏你不是胯骨脱臼, ”听着覃最拉开裤链的动静, 他拽上覃最右腿的裤脚帮他往外脱,“不然人护士帮你处理裤子,还得抽空骂你句流氓。”
覃最配合着往后收腿,踩在沙发沿上,看他一眼没说话。
江初反应过来,笑笑:“错了,得是个男医生。”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覃最索性也没再遮掩,抖开沙滩裤往腿上套,单腿站起来拎上去,耷着眼帘没什么起伏地说:“跟医生还是护士没关系。”
江初还在地上坐着呢,覃最突然往前一站,那儿跟要杵他嘴似的。
他冷不丁回忆起在书房的那个下午,打开网页直接弹到脸上的动图,耳朵根儿直往后扯着发紧。
“嗯?”他赶紧站起来,扶着覃最的胯骨,让他站稳了把石膏那一节塞进去,顺嘴接话:“就跟脱裤子有关系是吧。”
覃最看看他,杵起跟拐杖去卫生间。
“都这样了你还……?”江初以为覃最要去解决,震惊的同时还有点儿不放心,“你回床上弄吧,再站不稳摔一跤,正好我衣服没换,直接再给你拉医院去。”
覃最真是不想跟他说话了,连表情都不想给,停下来扭头看了江初好几秒才说:“我去撒尿。”
江初一脸“行行行好好好我懂”的表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打个石膏对于覃最来说,基本不影响他的行动。
但费劲还是费劲,拐杖再能拐,也没有自己的腿好用。
刚才光顾着专心致志地换裤子了,这会儿松懈下来,左脚踝一阵阵地往外犯疼,单腿站在马桶前准备拽裤腰的时候,他打了个晃儿,赶紧又撑着墙稳住。
其实也尿不出来,还有点儿胀,得缓缓。
覃最撑着墙,望着架子上奇形怪状的一小排香薰瓶,脑子里还在转着江初刚才的话。
跟男医生还是女护士,脱裤子还是撕裤子,都没有关系。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重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重点。
从见到江初的第一面开始,覃最自己愿不愿意承认也好,江初就是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哥”这个字也是。
从那天第一次被江初摁着喉结喊出来,这个字就像个奇妙的电门扎在他脑海里,想起一次,就蹿过一小股电流。
之前他还能用江初只是身材和长相,各方面都特别符合他的审美,来搪塞自己。
甚至面对这个事实,他已经从烦躁无奈逐渐归于平静与接受了。
可相比起发觉自己对于江初有反应,“哥”这个称呼所叠加附带产生的……精神,或者说,快感,更让他觉得茫然。
毕竟对江初有感觉是性取向的事儿,而对“哥”有感觉,则更像是一种隐秘的性癖。
所以前几天江初逗他喊哥,覃最不是真的不想喊,而且想压抑这种让他想想脊柱都发麻的感受。
结果今天可算被江初逮着机会找补了,他被迫喊了好几声“哥”。
江初还又是喷烟又是帮他脱裤子,简直就是上赶着逼他有反应。
其实不算上这些,中午在医院,江初带着一身秋冬的寒气,皱着眉推开诊疗室的门卷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神、表情,那种平静里带着关心的态度,就已经让覃最觉得,很性感。
对,就是性感。
覃最回想那一幕,嘴角还是不由地想往上牵。
很温暖的性感。
温暖得让他止不住一遍遍回想,甚至想做点儿什么的性感。
覃最知道这样不对,各方面都不对。
拨了拨架子上奇形怪状的一小排香薰瓶,又一阵胀疼涌上来,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
但是他控制不住。
再从卫生间出来,江初正在阳台接电话。
从他的只言片语和态度里,覃最听出来对面的人是覃舒曼。
他去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没有未接来电。
连个短信也没有。
他把手机放回去,杵着拐挪去厨房看看做点儿什么吃。
从十点多折腾到现在还没吃饭,江初估计也没顾得上。
“打石膏了,对,韧带也有点儿……不过听医生的口吻应该不是太严重,至少没有骨折。”江初跟覃舒曼说着覃最的情况,听见覃最出来的动静,扭头看了眼。
“嗯,我知道了。”覃舒曼一直在解释海大胖给她打电话时她在忙什么,江初听来听去,忙着陪江连天开会。
“不好意思啊小初,又麻烦你了。”覃舒曼语气很愧疚地说。
“我不麻烦,我当时正好在吃饭,没开会。”江初说了句。
这话一出来,覃舒曼那边瞬间连呼吸声都静下来,好长时间没说话。
江初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般来说他不会这么把话说在明面上怼人,尤其对面还是他爸现在的老婆。
从一开始他们两口子要把覃最往他这儿塞,到后面给覃最过生日的事儿,江初觉得自己的态度都算挺可以的,给双方留着足够的体面。
但这次,可能因为实在是心疼覃最吧,他真的对覃舒曼的态度有点儿不痛快了。
江初大概也能感受到她的纠结,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一方面覃舒曼觉得自己对覃最还有母亲的义务,或者说,是她对于孩子的本能;另一方面,从她自己的观念与施加给自身的道义上来说,她也在劝自己接受覃最。
可她又真的没办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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