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记(31)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星星,山村里一片寂静,天台上没有灯,丁良的脸歪向一侧,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压抑短促的呼吸声,间或透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
廖景站起身走过去,伸手缓慢地抚摸他的短发,他的头发很密,但很细很软,像他的人一样,乍一看觉得又温柔又好欺负,时间长了,却被一丝丝渗进了指缝,眷恋地不忍放开。
廖景扳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扭过来,拥入怀中,丁良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他,但被廖景强硬地阻止了,执意压在胸膛上,挣了两下就放弃了,任由廖景拥着他,渐渐地,细长的胳膊抬起来,抱住了廖景的腰。
午夜,漆黑一片的天台,更深露重,秋风瑟瑟,清冷的空气拂过他们的身体,廖景静静站着,宽阔的胸怀搂着这个历尽沧桑千疮百孔的男人,丁良默然静坐,整个人都埋在他胸口,消瘦的肩胛微微抖动,竭力压抑着刻骨铭心的痛楚,湿热的呼吸穿透了廖景单薄的衬衫,却没有再掉一滴眼泪。
“丁良,跟我好了吧。”
丁良一怔。
“我喜欢你。”
丁良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说:“我也喜欢你。”顿了顿,又道:“咱们不是已经好过了么。”
“我想一直跟你好。”
丁良拍了拍他的背,脱出他的怀抱,仰头看着他,夜色里温润的双眸平静如水,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洞悉命运的苍凉,淡淡地道:“阿景,跟我好过的人,都要倒大霉的,死的死,病的病,你这么年轻,这么美好,我不想害你,咱们好一天,算一天吧。”
“我命硬,不信邪。”
一丝无奈的纵容的笑意出现在丁良嘴角,他默默摇头,片刻后又轻轻点头,道:“好,随你,等你玩够了,就走吧。”
廖景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认真而笃定:“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一言为定。”
誓言来得突然,却又像是水到渠成,廖景就这样说出了压在心里许久许久的话,轻率得自己都有些吃惊,但真的说出来了,又觉得很满足,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他飘忽的灵魂,让一切命运的喧嚣都沉稳了下来。
他伸手抓住丁良的手,就这么握着,像是给刚才的承诺一个行动上的固化。丁良微撇头看了他一眼,合上手指也握住了他。
良久,廖景问:“元深上次为什么找你?按理说他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了才对啊,你说他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打算把你以前的势力还给你?”
丁良:“他?不可能,要不是有要命的事,绝不会有心情再看我一眼,连我的名字都不会想听到。”
廖景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齐水正,追着他问:“那他那次找你是为什么?”
丁良沉默不语,半天才说:“不知道。”
廖景很清楚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打算跟自己说罢了,顿了顿又问:“放火的人是洪江的吗?”
“不。”
“那不是冲着你?”
“……”
“是为了冬冬?”
“……”
“你现在把孩子还回去了,他们还会追杀你吗?你还打算去外地躲吗?”
丁良静静躺着,不回答,直到廖景以为他睡着了,才低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29章 山雨欲来
村长回来已是次日中午,原来那晚山洪冲毁了道路,一辆自驾游的车子翻了,车主所幸没事,老婆孩子却伤的厉害。村长连夜找车把一家人送到医院,又上下打点帮忙,就忘了家里还有客人的事,回来看见院里的车才追悔莫及,跟廖景道歉了一遍又一遍,这几天的吃住免费不说,临走还送了很多山货野味给他,把后备箱都装满了。
廖景其实心情很好,丁良又是个没脾气的,于是也没多纠缠,俩人吃完午饭就开车回了市区。
东西太多,下车后廖景扛了一箱蘑菇,提着一袋子粉条,丁良小心翼翼抱着一篮鸡蛋,俩人一前一后上楼,廖景说:“可惜店子烧了,这么些东西我们两人可怎么吃的完。”
丁良说:“冬冬最爱吃土鸡蛋了,明天给你们做炖盅??”说了半截想起孩子已经走了,叹气,道,“放冰箱吧,留着慢慢吃。”
廖景说:“冬冬爱吃,不如你给他送去,难不成你以后都不见他了?你舍得?”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丁良笑笑,“他现在什么都有,也不在乎这几个鸡蛋。”
俩人说着说着到了顶楼,廖景掏钥匙开门,一眼瞥见门框右上角,忽然变了脸色,那里是他临走时落的焊,用一根细黑棉线绷在顶角,走时还好好的,现在居然断了,明显是有人开过门。
“走!”廖景回头对丁良小声喊,丁良虽然退出江湖这么些年了,警觉性不比他差,廖景一喊他就放下了手里的篮子,扶着楼梯扶手侧身一跃,跳到了下层,接着往楼下跑去。
廖景撇下东西要跟上,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人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背心的外套,廖景二话不说回手一拳,那人被他打了个趔趄,松开了他衣服。
时机稍纵即逝,这么一耽搁,门里已经潮水般涌出了好几个彪形大汉,前后将廖景堵在楼道上,手中挥着铁棍匕首攻了上来。廖景暗骂一声晦气,不知道是D哥那里事发了,还是元深派来的杀手,一边抵挡一边往楼下跑,刚转过拐角腰上就中了一脚,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砸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
那人一击即中,抬脚就往他头上踢过来,廖景一歪脖子,那脚堪堪要踢上他肩头,忽然被一只手轻轻一拍挡开了,丁良去而复返,架住了那人致命一击。
廖景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虽然有丁良回来帮忙,但对方人太多,他们越打越脱不开身,时间长了廖景发现这帮人好像主要是冲着自己,凡是招呼在自己身上的都是实打实的,却不太敢动丁良,只是一味缠着他,不让他过来给自己解围。
电光石火间,廖景忽然想到了齐水正,自己这个住处,除了丁良和大韩,就只有齐冬冬知道了。
众寡悬殊,不过围殴了几分钟,廖景和丁良就被制住了,一前一后拖进了廖景的房间,两个保镖留下来守在门口,其他人退了出去。
天已经有点黑了,房间里却没开灯,只有水族箱亮着暗淡的蓝光,过滤器嗡嗡地响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水族箱旁边,手里拿着一罐饵料,正悠哉悠哉往里丢着,一粒一粒,惹的小丑鱼在水里翻滚争抢。
“回来啦。”那人自说自话地放下饵料,拍拍手,就像在自己家似的,“去哪儿了?等了你好几天。”
天黑看不清表情,但廖景知道他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果然,丁良发了话:“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大动干戈的找我?无端的还连累旁人。”
那人不答,大刀金马地坐到了廖景的沙发上,水族箱的灯照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轮廓分明五官凌厉的面孔,齐水正比资料上看起来更沧桑霸气一点,四十出头年纪,两鬓已然斑白,像极了老式武打片的男主角,一脸正气,不说话也杀气腾腾。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我只是房子烧了借住在这,别给我的伙计找麻烦。”丁良淡淡说着,虽然他平常也是这样息事宁的态度,但廖景看得出他对齐水正分外忌惮,只想劝他离开这里,把自己摘出去。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点甜。
齐水正手指动了动,押着廖景的人便松了手,他抖了根烟在盒子上颠了颠,道:“急什么,坐。”将烟递给廖景,眼睛却依然看着丁良,“下边人不会办事,吓着你们了,来,给你的伙计压压惊。”
廖景动了动麻木的胳膊,接过烟架在耳朵上,齐水正眼角一挑,像是没料到他如此镇定的表现,玩味的看了他数秒,微笑着对丁良道:“怪不得你不肯跟冬冬回来。”
丁良从进屋一直没看过廖景,这时候脸色终于变了变,道:“我的决定跟旁人没关系,我离开这儿,是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打打杀杀那一套我厌了,也老了,奉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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