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骑士(21)
方玫玫低着头,面颊赤红,紧咬着牙,拳头也紧紧攥着,并不应声。
黄老邪尴尬地顿了一下,让大家翻到试卷开头,从头讲起。
唐晋听到黄老邪背诵的那句“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热情集聚起来”,觉得很喜欢,在便利贴上记下,附上作家和作品名,打算抽空看。
两堂课很快过去。
唐晋抓着答题纸往办公室走,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感。
黄老邪一见他就笑:“自己说说吧?”
唐晋耷拉着脑袋,反省道:“就……没写完。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黄老邪一针见血道:“没写完和只写了一半不是一回事吧?我看你前面的题目都做得蛮好,应该也不是匆匆忙忙没留下写作文时间的情况。这道作文题也不难,怎么就只写了一半呢?”
唐晋想不出话来答,他不想说谎。
黄老邪看着眼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对于唐晋,他了解得不多,这个学生成绩不差、性格好、家庭条件不错,除了作文写得艰难点,没什么其他问题,是个不需要老师操心的学生。
但现在看来,也不是真的没问题。
在家长会时,黄老邪接触过唐晋的父母,那对夫妻,浑身是在社会上千锤百炼出的老油子调调,也算夫唱妇随,未尝不是一种般配。
黄老邪当了二三十年班主任,见过的人精多了去了,唐家爸妈远远不是他见过最油滑的,只是这么对夫妻养出唐晋这样性格的孩子,才令黄老邪惊讶了一瞬。
如今,黄老邪把唐晋失手的作文题和往事联想起来,或许就是问题所在。
现在班主任不好做,家长难伺候,学生也难伺候。如果是解题技巧有问题,那身为老师,自然是要当仁不让地教育。如果是心里的坎,那是不好管也不好说。
黄老邪沉思一二,最后语重心长道:“作文题,说到底是题目的一种,解题嘛,需要的是技巧积累,讲究方式方法。古人登高作赋,写眼前实景,也要用虚笔。下考场写八股,据题立论,更是纸上文章。心诚是好品德,但作文到底是作文,无需当成自白自叙。”
闻言,唐晋耳根红透,垂着眼眸,低声应道:“嗯。”
症结所在,他隐隐约约也有察觉,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老师一语道破是另一回事。不好意思是必然的,更有对自己犯傻的羞恼。
小孩子脸皮薄,黄老邪笑了笑:“回去吧,周三前把作文补好。”
“是。”
唐晋心神不属,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快进教室时,发现秦北辰站在走廊上。
唐晋脚步一轻,凑过去问:“等我啊?”
秦北辰的视线从他耳根一掠而过,点评道:“看样子没挨骂。”
唐晋往他肩膀上一挂,想故意压他,但秦北辰巍然不动。
唐晋丧气道:“一关过了,还有一关。”
秦北辰不同情他:“该。”
顿了顿,秦北辰问:“让你补作文了吗?”
唐晋耷拉着脑袋,试图博取同情:“周三前交。”
秦北辰干脆利落地安排任务:“那周四找时间讲你上周末写的作文。”
唐晋震惊了:“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呢?”
秦北辰假作思考,一本正经地问:“天使?你指的是,执行题海战术,写作文写到昏迷,从晕倒的人体背后飘出来的那种带翅膀小人?你很期待?”
“不不不,”唐晋赶紧否认三连,“别瞎说啊,我不是,我没有。”
秦北辰目露遗憾:“是吗?”
唐晋一溜烟跑走了。
秦北辰跟着他走回教室。
还有力气耍宝,说明问题不严重。
手机微震,秦北辰从口袋里拿出查看,是短信,写了四个字:【今晚回家】。
他动动手指,回复:是。
第16章 秦家三口人
秦北辰长路迢迢回到家,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吃饭,他父亲秦望川突发文人感慨,认为此乃天伦之乐,餐桌上提议以茶代酒,三人各自浅酌了一口,继续默不出声地吃饭。
他父亲秦望川是S大文学院院长,著作等身,研究的是魏晋文章,学术造诣自不必提,写的通俗读物也很受读者欢迎,是个不小的名人。
他母亲程乘是S大附属医院心外科副主任,一把刀闻名附院内外,只是年龄不够,心外科主任迟早是她的囊中物。
秦望川是秦家长子,比弟弟开窍晚,娶妻时已快三十,所以按年龄算,秦北辰并不是长孙,可秦老爷子还是以姓氏复称给他起了小名“秦秦”,其偏爱可见一斑。
父母事业有成,男帅女美,孩子成绩优异,样样出众。
这样的家庭,乍一看,真是羡煞旁人。
一顿夜饭吃到最后,秦望川在和妻子琴瑟和谐的互动中,想起来应该关心关心儿子,便问:“最近在学校里开心伐?”
秦北辰应了一声,并不多言。
程乘若有所思地打量他,问:“最近成绩怎么样?”
秦北辰礼貌回答:“没退步。”
程乘呵笑出声。
她自小就出类拔萃,虽不是高门大户出身,也凭借外貌内在,一路众星捧月。本来没打算婚配,是看秦望川痴心一片,条件也再合适不过,才愿意步入婚姻,没想到生了儿子,秦北辰小时候害羞软萌,性格与她是半分不似,还拖累她评职称,她对这个儿子简直是避若蛇蝎。
直到秦北辰越长越大,性格越来越向她靠拢,她才起了几分温情,但也有限。
对她来说,没退步就是没进步,约等于废物。
秦望川连忙打圆场,笑道:“地府高中嘛,我们大学里都有名的,不退步就很好了。”
秦北辰面色不改,语气不变,解释道:“我转学到了S高。”
闻言,秦望川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说S高也是极好的高中。
程乘细眉微挑,像是觉得这事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秦北辰进门至今,她才费心去看了秦北辰一眼。
小孩子长大倒是快。程乘漫不经心地想。
她想起秦北辰刚会走路的时候,从保姆怀里哭哭闹闹的婴儿,成长为人类幼年体,越发的吵人清净。
小秦北辰猫儿似的灵巧,保姆一个不注意,他就能找着空隙,四处找程乘的身影,想要得到母亲的注意。一旦找到人,那是任保姆怎么哄都哄不走,一双小手死死拉扯着程乘的衣摆,哭得发抖,倒像是有多么委屈似的。
她心底多少有分不甘心,忍痛生下的小孩,性格居然是这副样子,黏人烦人,和她没有半分相像,简直不像是她的孩子,让她根本喜欢不起来。
程乘孕后总觉得脑子迟缓,那时啃最新英文文献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分给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小秦北辰越哭,她越是心浮气躁,看这小孩就越是讨厌。
气到极点时,真是恨不得亲手把小孩推搡开,但到底是不想碰鼻涕眼泪满脸的小孩,只能大声喊保姆的名字,要保姆赶紧把小孩抱走,不要来烦她。
一转眼,这小孩就从黏人、拎不清的讨厌样子,成长为了和她有几分相似的性子,多奇妙。
也因此,程乘对秦北辰的容忍度大大提高,甚至不介意在饭后多问两句近况。
“怎么想到转学?”
秦北辰实事求是地回答:“出了件不愉快的事。刚好,叔叔婶婶想要安排我接触公司。”
秦家家业在秦望川弟弟弟媳的手上发扬光大,程乘不至于一无所知,但她对这些并不关心,通常来说她只关心自己的事业,偶尔关心秦望川,对秦北辰,问几句话已经是极限了,懒得深想。
“随便,”程乘接过秦望川削好的果盘,露出浅笑,挑了片苹果,意思意思咬一口放到一边,“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嗯。”
秦北辰知道她不在意答案,也不费心敷衍,应一声了事。
秦望川在雕成座椅的老树根上落座,精心给自己泡了壶茶,斟一杯,回味甘苦,内心涌现出适宜此意境的长短句,推敲来去,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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