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3)
秦生浑身难受,加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冷硬的红木椅上,肌肉的神经更是不受控制地乱跳,后来实在忍不了了,便一口气将汤喝得精光,刚要起身,男人宽大的手掌收紧,将人直接带了回来。
“把牛腩吃完再走。”
像命令的口气。
秦生最讨厌楚辞奕这副样子,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只祈求怜悯的小宠物,想起来时费尽心思逗趣,想不起来便丢弃在旁十天半个月,霸道又随心所欲。
如同刚进别墅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知道他害怕排斥,想要他的时候依然要了他,连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秦生气极,知道反抗没有效果,只好三下五除二地将牛腩往下咽,表情狰狞得根本不像在品尝一碟精心烹饪过的食物,而是在嚼蜡。
“那么难以下咽?”
楚辞奕拿起餐巾,擦拭他嘴角残留的蘸酱,动作细致温柔,仿佛对待一片珍贵精美的瓷器。
“很难吃。”
秦生的脸只有巴掌大,餐巾能将他鼻梁骨以下的脸部位置全部包住,留下紧皱的眉头和上挑的丹凤眼,嘴里发出的声音因为擦拭的动作变得含含糊糊,还有点可爱。
楚辞奕轻笑一声,擦拭的动作放慢了。
还没完没了了。
秦生等得着急,黑亮的眼瞳里迅速闪过一抹不耐,想要发作却极力地忍耐,幸好克制住了,压低声线商量道:“我吃完了,想洗手,能放我下来吗?”
楚辞奕抬起手,顺了顺他柔软的黑发,摸小猫似的。
“去吧。”
男人这样做,明显是被取悦到了。
秦生快速下地,朝楼梯口走去。
“卫生间往右,楼下是画室。”楚辞奕慢条斯理地把盘里的苦瓜分成三份,再将其中一份倒入碗中,掺着米饭一起咽下。
秦生脚步一顿,嘴硬道:“我去画室,顺便洗手。”
“那就把画板拿上来画。”
话音刚落,楚辞奕便受到了迎面投来的怒视。
男孩的眼底有雾气,显然炸毛了。
……
楚辞奕用餐的姿态从容而优雅。
等盘中的苦瓜空空如也,秦生下楼也有一小会了。
“他闹什么别扭?”
这句话对着一旁阿素问的。
秦生也不是整天想着离家出走,至少在将近两年内,除了喜欢说些嘲讽的话,其他方面都表现得很温顺。
“小少爷一直在看财经杂志。”
阿素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口里流露出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语句流畅,完全不像和秦生对话时,磕磕绊绊,吃力的样子。
若被秦生看见,指不定又得发怒,骂姓楚的一家都是骗子,连保姆也不例外。
楚辞奕有些意外。
秦生向来不看财经杂志。
楚家根基深厚,一举一动被外界关注,五年前,秦生刚被带回别墅,模样和性格都要比现在青涩,跟楚辞奕出门恰巧就被拍到了,他张着嘴,被亲得面红耳赤,整个人几乎能掐出水来。
换成旁人看过就罢了,偏偏秦生自尊心强,接受不了自己一副狐狸精般软绵绵的模样被拍下来公之于众,当即恼羞成怒,躲进房间半个月没出过门。
后来,楚辞奕让杂志社撤了照片,为此还尝到了不小的甜头,但秦生对这类杂志的阴影一直难以抹去。
“您不是要跟杨小姐订婚了吗?都上财经频道的封面了,就算他不想看,无意中瞥上一眼,自然而然就看到了。”
阿素陷入回忆,今年年初的时候,小少爷跟先生吵架,还红着眼让他赶快订婚,好放他离开。
结果真传出了订婚的消息,又闷闷不乐。
简直是矛盾的结合体。
楚辞奕的手指在红木桌轻轻叩了叩。
“哪位杨小姐?”
“您忘了吗?”
阿素惊讶:“三个月前她参加过楚老先生六十大寿的宴席,您就坐在她旁边。”
第3章
楚辞奕想起来了,原来是杨欣霖。
维安集团董事长杨宗国的女儿。
父亲中意的儿媳,温柔大方,知书达理,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带着一层薄薄的面具,交谈起来三句铺垫两句试探,如同雾里看花,半虚半实。
杨欣霖曾经几次三番约他出来吃饭。
那段时间秦生天天变着花样闹。
楚辞奕没有精力应付其他人,连工作都在想着如何应付家里那只小奶猫,就直接拒绝了。
后来父亲病重,他顺手推掉了这门婚事。
三个月前,楚老先生的病终于有了起色。
办宴席的原意是为了冲喜和祝寿,没想到被媒体改得面目全非,还登上杂志封面,其中不难想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楚辞奕派人去查,却被其他东西绊住了手脚。
……
“他在为这件事生气?”
阿素犹豫了一下,道:“您是知道的,小少爷一直都有洁癖,不管感情上,还是在生理上,您每次帮他做完清理,只要起得来,他都会自己清理第二遍,您要是真和杨小姐结婚,小少爷绝对不会再允许你碰他了。”
“我没有第二个床伴。”
楚辞奕将最后一粒米饭吃完。
“也不打算跟杨小姐结婚。”
他知道家里这只小奶猫面上不显,其实很没有安全感,不然也不会拆报警器,闹离家出走,真把楚辞奕引回了家,又全身戒备,害怕他吃了自己。
至于爬起来清理——
那是因为他会再做第二次。
小奶猫慌慌张张,又不得不为自己清理的样子很迷人。
楚辞奕乐此不疲,甚至有点上瘾,面上却丝毫不显,不然把当事人惹急了,宁愿粘粘糊糊地睡觉,也不会再做给他看了。
“杨小姐的事,我会向他解释。”
说完,楚辞奕放下筷子,又想到一件事:“除了警报器,他还拆了什么?”
“监控探头。”
阿素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低着头,收去了剩余的饭菜。
监控探头有好几个,藏在浴室里。
楚辞奕为了看秦生,特地装的。
……
秦生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上楼时,饭桌上的餐具已经全部撤下,楚辞奕正叠着腿翻阅国际税法。
他一向有危机感,注重提升自己,除了看书,每周还会挤出一点空闲去稳固骑马、高尔夫、击剑,都是些应酬交际用得到的项目,有时候需要输得恰当好处,赢起来又不能让对手太难堪。
秦生牵扯了一下嘴角。
心想毕竟楚辞奕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是同父异母,但毕竟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狡猾程度不相上下,到时候争起家产肯定也吃力不少。
半晌,他慢吞吞地支起了画架。
其实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只要调整下光线和固有色就好,他的结构和线条很不错,但对阴影不太擅长,涂涂改改要花较长的时间。
刚要动笔,楚辞奕便抬眸问道:“在画什么?”
“奶牛猫。”
“是阿闹?”
“不是。”秦生道:“就普通的奶牛猫。”
阿闹是秦生高中时期养的奶牛猫,被人扔在了马路边,可怜巴巴地“呜呜”叫,他心下不忍,便带回了家。
谁想到这小猫特别粘人,占有欲还强,一天到晚虎视眈眈,总往他肩上跳,养得时候嫌烦,后来他跟了楚辞奕,常常日夜颠倒下不了床,等再去找它,小家伙已经在找他的路上被卡车撞死了。
秦生对待感情有点迟钝,阿闹死了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喜欢它,不然怎么会省吃俭用治好它的猫藓,宁愿吃泡饭榨菜,也要买昂贵的罐头。
楚辞奕提议重新买一只,但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换个一摸一样的也不是阿闹,秦生不想拿别的猫当替代品,便拒绝了。
要是阿闹再等等,别那么急着来找他就好了。
楚辞奕停顿了一会,指尖顺着书页向后翻去:“西街有一家宠物救助站,收留了很多受过虐待,被主人遗弃的宠物,你要是无聊,可以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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