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杜若和采访团队的十个人，甚至围着茶几，拍了张大合照。
　　照片上，每个人都是笑意融融的模样。
　　结束采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杜若便主动提议一起出去吃顿饭，在算过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后，林亭也没有推据，便答应了下来。
　　杜若的脸上还带着妆，他套了件黑色的大衣，又往头上扣了顶黑色的贝雷帽，便准备出门。
　　在锁了门，朝着电梯走去的时候，杜若忽然说了句：“稍微等一下，我喊个人。”
　　看着杜若在隔壁门前站定，采访团队中的摄影师不知为何，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摄影机。
　　门铃声响起。
　　等到门开的那一刻，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后出现的瞬间，摄影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指却听从本能地按下了快门键。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杜若和闻戚私下里有聊起过公开的事情。
　　在四十年多年前， 华国通过了同性婚姻法， 那一天的大街小巷里都高悬着彩虹旗。到了现在，同性婚姻早已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 对于杜若和闻戚来说， 是否要真正公开恋情还是一件需要谨慎对待的事情， 无论是对他们事业的考量，还是避免受到媒体过多的干扰。
　　其实一开始确认关系的时候， 杜若并没有那么在意公开这件事。
　　无论是他还是闻戚， 现在都已经彻底迈上了演员的道路，公开或许会造成一定的震荡，但也不会对他们的职业生涯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地下恋爱，或者公开， 对杜若来说都是可行的选择。
　　比起刻意地去思考这些事情， 顺其自然才是杜若最喜欢的状态。
　　但杜若在意闻戚的感受。
　　在戳破闻戚的星光网小号之前，即便是在繁忙的拍戏过程中， 杜若依然会在每天下戏的时候，登上星光网看一看闻戚在小号上发的新动态。比起受限重重的星光网大号，闻戚的小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画风。
　　尽管在视频聊天，或者是见面约会的时候， 闻戚在确认关系之后，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杜若面前主动提起过公开的问题。但在小号上， 却是隔三差五就会发一条暗戳戳的感慨。
　　【七七：期待着某一天， 能够和他牵着手， 不戴口罩和帽子， 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
　　【七七：假如包场，能不能让我和他肩并着肩坐在电影院里，不用担心其他的一切？】
　　【七七：我真的好想要告诉全世界，我究竟有多喜欢他！】
　　在戳破了闻戚马甲的第二天清晨，杜若躺在柔软的床上，阳光从窗帘缝中透过一线，落在纯白的床单上。
　　他的手被人十指紧握地压在床上，而身上人温柔又体贴地吻着他。温暖的触感从额头慢慢地往下滑，吻过眉心和眼睛，最后噙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杜若。”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柔地响起，略带着沙哑，里面藏了七分欢欣，三分不安。
　　杜若感受着交握的手指上传来的力道，安慰似的握紧了闻戚的手，“在呢。”
　　或许是清晨阳光正好，又或者是因为气氛过于旖旎，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扑在杜若的脸上，而他凝视着那双眼睛，近乎冲动地开口：“你想要公开吗？”
　　闻戚的眼中有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旋即又被压抑了下来。
　　“再等等……”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杜若耳边响，吻重新落下的时候，杜若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听到那句话的一刹那，闻戚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喜。
　　在邀请《嘉年华》采访团队一起吃饭，同时将闻戚住在杜若隔壁的事情自然地放到业内人士面前，既是一时兴起，也是杜若主动迈出的一步。
　　摄影师拍照的动作，自然躲不过杜若的注意，而这一次之后，尽管按照《嘉年华》采访团队的专业程度，杜若和闻戚现在是邻居的消息并不会大肆在圈外传播，但杜若几乎能够肯定，圈里人几乎都会很快知道这个消息。在没有确定消息的情况下，他们或许会对杜若和闻戚的关系有诸多的猜测，但在得到当事人验证之前，这些猜测终究只会是猜测。
　　而这就是杜若想要的效果。
　　突然被拍公开，或者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骤然公开，冲击感是无比巨大的。而杜若选择的，则是将消息从业内透出些风声，同时慢慢地在社交平台上暗示，做好铺垫后，才不至于到公开的那一刻，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一次临时的聚餐，杜若和闻戚都没有掩饰和对方的亲密，闻戚甚至举起酒杯，主动感谢采访团队对杜若的关照，语气里多有回护和亲昵的意思，而杜若拿着杯子坐在闻戚身边，也没有因为这句话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一顿饭吃完，这一桌子的人基本上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在送别了《嘉年华》的采访团队后，闻戚将贝雷帽扣在杜若的头上，两人戴着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尽管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的打扮走在路上，简直是明晃晃地在头上挂了四个大字——
　　我是艺人。
　　回头率只会高不会低。
　　但这对杜若和闻戚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电梯直达底下停车场，在躲开了视线后，在空空荡荡的停车场里，闻戚终于能够牵起杜若的手。
　　车子停得有点远，从电梯里出来，走到车上，有一段路程，但在牵着手的两人感觉上，这段从电梯走到车上的时间却仿佛转瞬即逝。
　　在坐上车前，闻戚却忽然地抱住了杜若，他垂着头，脸就压在杜若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阵阵落在杜若的脖颈处，带着淡淡的酒气。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黯淡得像是摆设，昏暗的灯光下，杜若瞬间染上绯红的耳尖也藏在了黑暗中。
　　“我很高兴。”
　　低沉的声音响起，即便是没有看见闻戚现在的神情，杜若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杜若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用双臂拥住了闻戚，无声地回应着。
　　而闻戚抱着杜若，无声地勾起了唇角，忍不住又说了一次。
　　“真的很高兴。”
　　***
　　尽管因为这十多天里预计拍摄的剧情里，没有杜若的戏份，彼得斯导演也因此特意给杜若批了一个小长假。但在这段临时得来的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杜若还是必须飞回L国，继续《光与暗》的拍摄。
　　在楼下，杜若和闻戚又拥抱了一次，这才依依不舍地坐上车的副驾驶座，直到已经看不见闻戚的身影，才将目光收回来。
　　杜若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浅咖的大衣。
　　陈默的目光有些奇怪地往杜若的毛衣领子处移了好几次，才终于没忍住地开口问道：“原来做造型的时候，你不是不喜欢穿高领毛衣吗？现在又能接受了吗？”
　　杜若抬手隔着毛衣轻轻摸了下自己侧颈上的某一处，眼底神色微妙，语气却依然云淡风轻：“稍微尝试一下罢了。”
　　等到陈默的目光移开后，杜若才忍不住咬着牙给某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发了条短信。
　　杜若飞回到L国的时候，《嘉年华》在金鹿奖之后的第一刊也正式发售了。
　　和时尚杂志不同，《嘉年华》从来不开线上的预售，也不会在杂志开售前在星光网上放封面照来吸引粉丝购买，对于这样一本影视行业杂志来说，用过硬的质量留住老顾客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也正因为没有任何预先的宣传，当粉丝偶然路过自主报刊亭，看见新一期的《嘉年华》封面时，骤然产生的惊喜感也是惊人的。
　　封面照上的杜若，黑发，白肤，素颜，白衬衫随意地解开了最上面的那一颗扣子，袖口稍微往上卷了一卷，站在阳台前，侧着身体，目光随意又慵懒地落在了镜头上。
　　照片的饱和度并不是很高，也很显然没有用到任何华丽的布景，精心设计的造型，但这张照片却依然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与时装周和时尚杂志封面上苦心造诣出的艺术感不同，尽管这张照片并没有在那样的精心设计下完成，但艺术水准绝对不低。那双眼睛平静地，微笑地注视着镜头，仿佛在轻声地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