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79)
林趯脚下打了个转儿,一声都没言语的自动坐到了庄严他们原来的位置,“谈吧。”
林跃和庄严互看一眼,一齐走到林趯对面坐下。林趯看他们挺有默契的样子又替宁非不甘,指着庄严,“所以你是和他出的轨?”说完翻着眼珠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看着庄严,“不对啊。你说你俩青梅竹马,早互相确认了心意了,那为什么他要出来招惹宁非?”
对面的林跃垂了眸,“是我想的主意。当年他为了表明决心,二话不说就和家里出柜,闹的沸沸扬扬直接被送出了国。我们在一起,我爸妈肯定会他有意见,觉得是他带坏了我。我不想两家人有隔阂,也不想他再一次成为风暴中心,所以想了个馊主意。”
“馊主意?什么馊主意?”
对面的林跃没有吭声,林趯把目光转向了庄严。庄严轻轻叹气,只说四个字,“田忌赛马。”
“田忌赛马?”林趯歪着头,突然醒悟过来,“你们利用宁非!”
庄严和林跃齐齐低下了头,庄严伸过手覆上了林跃的手代他讲出了实情,“当初他说让我等等,他会解决好一切的。结果我等来的是他失心疯一样追求别人的消息。我找他对质,他说只有这样,只有自己疯癫了着魔的去喜欢一个没法依靠的人,到时候我再出现挽留他,他爸妈就会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了他喜欢男人的事实,与其找一个名声臭的,不如和知根知底的人在一起。”
“你们怎么能这样!”林趯激动的站起了身,他没有教训人的经验只是生气看着面前的两人,气的声音发抖,“怎么自私的为了你们的相守去拉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垫背?”
林跃慌忙抬头想要解释,“我一开始也没想这样。是宁非先靠近我的,要不是他说我……”
“我不管!我不听!你们没良心!”林趯捂住了耳朵,跑了出去。
“林趯!”庄严起身冲着林趯的背影喊,然而林趯一刻也没有停留,霎时没了影儿。庄严无力的坐下,“他说我们没良心。”
“要真没良心就好了。我们之间也不会存了个疙瘩。”
“你真的对宁非没有动心?他当时说对你负责的时候,我分明在你眼里看到了动摇。”
使了手段好不容易在父母面前名正言顺起来,可两个人的感情只要扯上第三者怎么可能让人不在乎。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庄严,没有,他没有对宁非动心,可到后来,情况不停的反复。林跃的真诚也变成了不耐烦,不耐烦庄严总是质疑,渐渐的口角增多,彼此都感到疲惫,得来不易的感情眼看就要散了。
林跃叹口气,往林趯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当时没有动摇。只是对立下承诺的宁非感到可惜。”
“可惜?你可惜他什么?是对他心软?还是因为选择了我而后悔?”
林跃摇着头,心里想着又来了。他已无力辩解,也无法去怪罪庄严,只怪自己当初想了这样的荒唐办法。林跃又看一眼林趯离开的方向,心想或许他能帮忙解决,解开庄严的心病。
林趯从餐厅出来气愤的对着地面一踢脚,“真是过分,怎么能拿宁非来当挡箭牌。”回头看一眼自己刚刚跑出来的那家餐厅,“哼,还田忌赛马。宁非不知道比你们好多少倍!”
明明在他心里很厉害,他崇拜又憧憬的宁非,却被人随意对待了。明明该被鲜花掌声围绕着的宁非,却因为这样口碑滑坡,成了别人嘴里嬉笑谈论污糟不堪的人。
“不该是这样的!宁非不该这样被随意对待!他干嘛不为自己辩解!”林趯急得在原地跳脚。掏出手机就想打给宁非,手在拨号键上停了停,着急上火的林趯突然又丧了气,“他应该也很难过,不辩解是还为那个林跃着想吗?所以什么坏名他都承担下来了?”
林趯瘪了嘴,喃喃说着,“宁非他可真好。”
他对那个林跃可真好。
“还是不要打过去,重提他的伤心事了吧。”
林趯想自己也该体贴的装无事发生,结了痂的伤疤再揭开一次太不地道了。理应这样,可是林趯心里却堵的慌,感觉只有这一通电话拨出去了,他心里才顺畅。
林趯抓紧了手机,口水咽了几次,嘴唇抿的太多有些开裂了。最后紧闭了眼再睁眼,下定决心拨出了电话。
电话响没两声就通了,却无人说话。
林趯咽了咽口水对着电话说,“是我。”
还是没人说话。林趯怀疑电话打错了,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没打错显示通话中。为什么不说话?林趯有些纳闷,小心的问出口,“宁非,你还好吗?”
这次终于有了声音,“我不好。林趯,我不好。”
宁非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林趯拔腿去赶电梯,已经忘了自己还在上班,他还没回去和师傅说客户定下的样式,忘了今天可以学新手艺,这些他都忘的一干二净,脑里都是宁非的那句,我不好。
电梯显示停在底楼,林趯摁了两下摁键之后放弃搭乘,转而跑向了安全通道,他举着手机问,“宁非,你在哪里?”
第46章 让我抱着你
林趯沿着街道气喘吁吁的跑,然而一刻也没有停,不给自己休息的机会。就连肩膀撞上了人,也只匆忙丢下一句,抱歉,头都不回的接着跑。
他不是很擅长运动加上身量也小,能瘦下来全靠节食,跑起来的身姿实在不够矫健,却是用尽了力气,只听见啪啪啪的脚步声,有点不太悦耳,让路上行人皱眉躲让。
喉咙里漫出铁锈味,连咽口水都难受,腰腹那块儿抽着痛,浑身都有些难受,然而还是不停。林趯跑着的时候就后悔,后悔没有学会自行车,要是会骑自行车,现在就能更快赶到宁非身边。像当时宁非来救自己,骑着自行车很快过来。就是自己不能像他那样长腿蹬地,带着车划着地转一圈,狠狠刹住,丢了车就跑过来。林趯总不会忘,那时宁非冲过来打倒冯林扶起自己的样子。
“我该学会自行车的。”林趯边跑边咬牙后悔。
这一说话,嗓子里又冒出了铁锈味,差点没停下来吐。
到的时候天虽然还蓝,只是暗蓝,周围环境已经泛起了黑。尤其窄巷,被楼挡着光,一眼望进去,什么都看不清。林趯怕黑的,站在巷口,气都没压平,想到宁非就在这里面等他,扭着微微打颤的手,沿墙进去了。
一踏进窄巷的地,莫名有股凉,从脚底往身上钻,是阴沟里的冷。林趯打个哆嗦抬头看天,窄巷局限了广阔的天,只从离的近两栋楼间看到被拉成长条的天。
天黑的太快了,暗蓝转青只片刻,便已成了悚人的黑。被楼宇割成长条儿的天里,看不见星星与月亮。
林趯握紧了拳,无声给自己打气。宁非在等我,靠着这样的心念,驱散了周身的寒,一步一步坚定往前走。
巷里太静,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老鼠经过。林趯不敢出声,怕太突兀吓着了这里的虫虫鼠鼠,让它们四处流窜,最后反过来吓着自己。
为什么还没看见宁非?林趯小步挪着,走过半片巷子仍没看见人,终于要出口唤,老鼠好像知道他的意图,先他一步发出声响,仓皇躲进洞里。
巷子里堆积的破家具被钻洞的老鼠弄出摧枯拉朽的声响,在黑漆的巷里,更有惊悚的声效。
“嗯。”林越发出害怕的咕哝,顿住了脚,一时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犹豫的瞬间老鼠从他脚面爬过,“啊!”
林趯吓的跳了脚,身后堆起的杂物在他的惊叫里散开落了地,又把林趯给吓一跳。
他转身又是一声惊叫,因为在杂物堆边上有个不小的黑影。叫完一镇静,眯眼压住了视线努力去分辨,然后小心冲那黑影开了口,“宁非?”
又再多看两眼,确认了,肯定的喊,“宁非!”
第一声时宁非没有抬头,贴着杂物屈膝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搁在膝盖,手无力的垂着,看起来没有生机。头也垂着,垂的太深,让刘海盖住了半张脸,所以林趯一开始没看清他。
第二声之后,宁非僵硬的身躯才动了动,动了动手指和耳朵,仍是没有抬头。他知道自己狼狈,明明不想让林趯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可还是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见林趯的心情。
人终于来了,却又后悔。所以听到巷子里怯弱的脚步声也没开口。想着他如果害怕的自己走开也好。可是那脚步声一点一点走进了,停在他面前,小心又温柔的呼唤他的名字。
即便巷子里黑,黑到看不清人,可宁非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颜面抬头。林趯又再叫他了,视线里出现了他的脚尖,小心翼翼往他的方向挪动,他听到林趯说,“宁非,我来了。”然后终于抬了头,抬头看见林趯稚气的圆圆脸,黑暗里,冲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这笑离他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是悬在眼前伸手便能触到的,只属于自己的月亮。发出软柔的光,驱开笼罩着他的黑,融在他的心口,催动凝固的血,让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鲜活气,回到了人间春季。
林趯看到颓丧的宁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笑了笑,他想自己笑了或许会给他鼓励。而宁非终于抬了头,用藏在刘海后半明半暗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林趯仍旧是笑,在他面前蹲**来,伸手想要拉住他挂在膝头的那只手,“你没事吧?”
宁非飞快收了手,像爬过林趯脚面的那只老鼠一样躲的快。林趯怔愣住,听到宁非说,“别碰我,脏。”
脏?他看了看宁非使劲儿缩着的手,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不脏啊?或许是天黑看不清,就像看不清宁非脸上的表情。
宁非没料到,没料到林趯被自己拒绝过后还会伸手过来。拉起他的手到面前,鼓起腮吹了吹,又用手拍了拍他的掌心,然后抬头看着他说,“不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