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皮玩家(81)

　　*
　　漆黑而荒芜的墓地，只有闪着荧光色的小蝴蝶在墓碑上飞舞。
　　柴吉带着程北坤跳转到这里，嘱咐道：“稍等片刻，主人很快就会出现的！”
　　程北坤环顾四周，俊美的面庞蒙上阴影：“这些墓碑，全是出局的玩家？”
　　“是不合格的玩家！”柴吉这样说完，自知失言，干咳了两声便溜：“我去找蠢蠢宇玩啦，祝你好运！”
　　话毕它便啪的一下消失无踪。
　　程北坤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困惑，有的只是蔑视。
　　*
　　独自回到小屋的杜宇洗了个澡，因为身无分文而百无聊赖，他觉也不睡，一直趴在窗户边上等着程北坤归来。
　　可惜程北坤没等到，柴吉又咬着甜甜圈得意地出现，飘在窗外说：“嘿，出来玩球啊！”
　　杜宇：“我的血汗钱好吃吗？”
　　柴吉：“好吃，草莓味的。”
　　杜宇气恼：“你只是个AI，你不知道真的草莓是什么味道。”
　　柴吉抱住甜甜圈呆滞片刻，又默默地吃了起来。
　　杜宇哼道：“等我离开LD世界，就养只真正的柴犬。”
　　柴吉垂下小手盯着他。
　　虽然这家伙平时很讨厌，无奈拥有着可爱的外表。
　　杜宇顿时有点后悔自己的态度，转移话题说：“程北坤呢？”
　　“当然是和主人在一起呢。”柴吉又咬了口甜甜圈，问道：“真正的柴犬是什么样子的？”
　　杜宇眼珠子转了转，摸着下巴说：“你真感兴趣？”
　　柴吉立刻点点小脑袋。
　　*
　　墓地里依旧寂静到极致，就连风声都听不到。
　　可是等候过片刻的程北坤似乎拥有第六感，忽然转身。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巨大的玩具熊。
　　陈旧、破败，甚至还掉了颗纽扣眼睛。
　　程北坤皱眉：“你……就是创造LD世界的人？”
　　玩具熊发出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是。”
　　片刻，他又喊出程北坤更被人熟知的名字：“Morpheus——很高兴你也在LD世界里，我知道今天来的人一定是你。”
　　程北坤冷笑，说出句非常令人意外的话：“偷我的代码，很得意吗？”
　　玩具熊：“物尽其用。《梦境启示录》除了圈钱没意义，我采用了你的底层代码，你应该感觉荣幸。”
　　程北坤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玩具熊：“我只和你聊十分钟，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程北坤：“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玩具熊很坦诚：“十二宫被提前打开的那天。本来我计划半年之后再开放这个终极挑战，结果竟然有五个玩家被提前传送到双子宫里面去了。”
　　程北坤打量：“那个副本出现了六个人，所以，你是其中一个玩家？”
　　玩具熊：“我为什么要扮演玩家呢？多出来的是杜宇。”
　　程北坤半信不信，皱眉说：“十分钟太长了，我们话不投机。我想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玩具熊巍然不动：“你感觉呢？”
　　程北坤：“我感觉，就和离人村是人体研究所的实验场一样，LD世界也只不过是你的实验场，你在传播你的价值观，从社会精英里筛选同党，把他们发展为意见领袖，然后——成为你现实世界的扩音器。”
　　玩具熊不吭声。
　　程北坤：“怎么，想杀了我？”
　　玩具熊还是沉默。
　　程北坤不屑地笑：“潜伏在这里三个月，我对你已经揣摩得够多了。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全息游戏的底层是属于我的，你只不过偷盗了我公司还不成熟的技术，把它换了层皮而已。”
　　玩具熊：“两天前，是你拷贝了我的数据库。”
　　程北坤挑眉：“没错，就算只有层皮，我也会给你扒掉。”
　　玩具熊又开始不吭声。
　　程北坤：“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玩具熊：“Morpheus，你想关掉LD世界吗？”
　　程北坤：“怎么，开始担心？”
　　玩具熊：“我捕捉不到你的设备，但我可以损害杜宇的大脑哦。”
　　程北坤皱起眉头。
　　玩具熊：“你猜到我的动因，还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吗？其实你猜到了吧，只是你不敢承认。”
　　程北坤：“至少现在看来，你讲的故事，全是无稽之谈。”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玩具熊：“再给我一点时间。”
　　程北坤：“你害了那么多人，还有脸要求我？被你损害大脑的玩家这辈子都毁了，只因为他们在副本里做出你不认可的行为？”
　　玩具熊：“那些人迟早会自食恶果。”
　　程北坤厌恶：“自以为是救世主的暴君。”
　　玩具熊：“无所谓你怎么说，你尽可以想办法离开这里，抓紧时间去雾都捡杜宇的尸体。”
　　程北坤冷笑点头：“你试试看，顺便学习下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安宁恬静的小屋外，依然只有月光和鲜花。
　　程北坤拎着盒蛋糕走回来的时候，隔了很远就看到杜宇和柴吉在草坪上的影子。
　　杜宇用个绳子拴住柴吉的脖子，柴吉使劲往后倒退，圆脸都挤变了型，痛苦地说：“柴犬是这样的吗，我觉得扮演柴犬一点都不好玩！”
　　杜宇：“是的呀，柴犬的设定就是和人类反方向走路！”
　　柴吉憋足了劲跟他拽绳子。
　　程北坤无语：“小宇，你不是饿了吗？”
　　杜宇看到他，立刻开心地松开绳子，用力过猛的柴吉一下子摔了个屁墩，气愤宣布：“我、我还是做我自己吧！”


第92章 人形师01
　　杜宇吃饱喝足, 盘腿赖在书房的地毯上，追问着虚拟计算机前忙碌的程北坤：“你倒是跟我说说呀, 那个创建者长什么样, 你们聊什么了？”
　　“他……一副熊样。”程北坤瞧着屏幕回答。
　　杜宇：“啊？”
　　程北坤敲打出好几行代码，然后道：“没说什么，互相辱骂而已。”
　　杜宇才不信, 瞧他真的很专注的样子，郁闷起身:“算啦，我去睡觉了，脱不脱单都一样。”
　　程北坤终于抬眸，失笑：“你想要什么不一样？”
　　杜宇哼了声, 理都不理就离开。
　　结果他刚迈出门去，就被程北坤从后面直接搂着腰拎起来, 吓得直扑腾：“你你你干什么？！”
　　程北坤把这家伙拎进卧室, 用力扔到大床上，然后跪在床边将手支在他脸边：“你还是期待我能干点什么的吧？”
　　杜宇紧张地咬住嘴唇，眨眨黑亮的大眼睛压抑笑意。
　　程北坤缓缓俯身，直到唇和唇近在咫尺, 才因忍不住闭眼的皮皮雨而失笑。
　　杜宇气急败坏：“你笑什么？！”
　　程北坤抚摸住他的额头：“虚拟性爱也是一种情趣，不过你的第一次不应该是这样的。”
　　杜宇结巴：“虚拟什么爱什么——你这个人太流氓了，我只是——”
　　程北坤不等他说完，竟然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觉被剧烈的心跳湮灭掉。
　　杜bb机过度发热彻底死机。
　　片刻甜蜜, 程北坤才微微地离开他，温柔凝望杜宇粉扑扑的脸蛋和抖啊抖的长睫毛：“我知道你很有多疑问, 我答应你，等我们真正相遇的那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现在，所有的事暂时听我的，嗯？”
　　杜宇点头。
　　程北坤弯起嘴角：“怎么办，你这幅一切都能答应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求点什么了。”
　　杜宇：“我、我可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没想到程北坤只是躺到旁边伸手搂住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睡吧，要求你今晚必须梦到我。”
　　杜宇在黑暗中恶向胆边生：“梦到你头发长出来了吗？”
　　程北坤伸手就按住他的小小雨：“嗯？”
　　杜宇立刻怂得缩成一团。
　　程北坤这才重新搂住他，疲倦闭眸。
　　杜宇：“大佬，那你至少告诉我，你现实里是做什么的呀？”
　　程北坤：“你希望我是做什么的？”
　　杜宇：“……老师吧，老师都很聪明。”
　　程北坤蹙眉：“……也……举行过讲座。”
　　好在杜宇并没有再出声盘问，经历过鳞骨鲸副本的他失去了很多体力，多半是程北坤的怀抱太过温暖，让他悄无声息地跌入了梦乡。
　　程北坤轻轻叹口气，回想起那个玩具熊最后一句话。
　　*
　　“至少你该进一次巨蟹宫，难道你就不好奇，杜宇到底是谁吗？”
　　*
　　这句话，比任何恶狠狠的威胁都让程北坤全身发凉。
　　他并不希望杜宇是谁，如果这家伙只是雾都街头一个最普通、最简单的少年，那该有多美好。
　　只可惜人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有它自己的原因和道理。
　　事情不随人愿，选择才更要坚定。
　　*
　　小屋睡梦中几个小时的沉浮，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程北坤生怕杜宇被打扰到，立刻披上睡袍走出门去。
　　没想外面站着的，是本该好好休息的王希。
　　王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还没痊愈，慌张地说：“程哥，出乱子了！”
　　程北坤平静：“什么？”
　　王希：“十二宫忽然全部被解锁、变成自动组队副本，而且创造者发来邮件，通关十二宫就可以离开，现在所有的玩家都跑去了死门，安全区已经没几个人了！”
　　程北坤露出冷笑，似乎并不意外。
　　王希：“现在怎么办？”
　　程北坤回答：“所以徽章已经没用了，王希，你不如就留在安全区等待。”
　　王希：“为什么？”
　　程北坤：“你相信我吗？”
　　王希点点头。
　　程北坤：“所以我告诉你，没必要去冒险，你要听我的话。”
　　王希追问：“那你呢，程哥？”
　　程北坤看了眼楼上，低声说：“我还要带小宇再进一次。”
　　王希虽不明白，却还是念着被程北坤救过数次而非常听话，认真嘱咐：“那你们小心。”
　　*
　　塞了五个加血蛋糕和一瓶提速牛奶，杜宇被撑的简直像只河豚。
　　他懵懵地被大佬带去如同菜市场般的死门大厅，打了个饱嗝：“这个创建者精神状态也太不稳定了，眼睛一闭一睁就瞎改规则，还让不让人活？”
　　程北坤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漆黑的眸子，冷声说：“精神正常的人能创造这个世界？”
　　杜宇：“那我们也要去吗？”
　　程北坤：“嗯。”
　　杜宇：“去哪个宫呀？我想去射手宫。”
　　程北坤：“巨蟹。”
　　杜宇：“不要，螃蟹听着就和水有关，我真的不想游泳了！”
　　程北坤才不跟他商量，完全是抱起来就走。
　　杜宇气恼：“你一点都不体贴！我觉得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程北坤：“贴的这么近了还不够体贴吗？”
　　杜宇：“？？？”
　　主意已定的程北坤笑了声，大步朝楼上走去：“听话，小事你决定，大事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