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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不住(10)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8-07-14 13:06 标签:甜宠 竞技 年下 冒险

  时郁枫随便扎了个小揪,正在用发带试图把刘海全部束起,像是准备洗脸。动作笨拙,一头顺滑被他弄得毛毛糙糙。
  他的脸也是红的。
  在镜中对上霍英的眼神时,更红了那么一点。
  下一秒他就把门给关上了。
  霍英在门口怔了几秒,心中悸动让他有点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事后的早晨,你都二十七了至于吗。他掐着脸蛋警告自己做饭要紧,便动手磕起鸡蛋来。往锅里倒蛋液时,他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开口:“我洗脸的时候还是觉得肩膀有点痛。”
  “我……给你按按?”霍英觉得自己风度翩翩。
  “还是不要了,”时郁枫听来有点懊恼,“但是我要补偿。”
  “补偿?”霍英佯装淡定地用锅铲翻起蛋饼。
  “我查过,这个岛上每周六都有夜市,在东海岸边,”时郁枫还是不远不近地靠在门口,“我要去,不认路,你要陪我。”
  “好。那儿的烤虾还挺好吃的。”霍英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切葱花。
  “还有一件事,我想看你穿短袖。”
  “哈?”
  霍英撂下锅铲回头,正对上时郁枫过于直接的目光,锁在他因洗菜挽袖而裸露的小臂上。
  “夜市七点开始,昨天七点天已经快黑了,”时郁枫有理有据,“或者我们再晚一点去,等完全没有阳光。”
  霍英揉了揉眼睛,忽然温柔地笑了,带着大哥哥般的包容感,和一种难得从容的憧憬,“傍晚那点程度,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又回身捡起锅铲,开小火滑着油,把撒好蚌肉的鸡蛋饼翻了一面,“但我没短袖,穿件薄长袖,把袖子撸起来行吗?”
  “不行,”时郁枫斩钉截铁,说着他走到霍英身边,那口热锅前,带着牙膏味洗面奶味和新鲜的水汽,还有一件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纯白T恤,“我借你啊,英哥。”
  他把T恤抖得平整,露出一个脆生生的笑容。
  整个白天,霍英都过得很充实。他给邱十里跟时湛阳找了个不坑人的向导,让他带他们去小教堂和野鸟湾看看,又去码头发出了十几个快件,下午还跟时郁枫一块把那辆灰溜溜的法拉利Lusso好好清理了一番,让它恢复了亮洁的火红。
  只是内饰比较难擦,霍英在小超市买到了最后一瓶皮革清洗剂,撅屁股忙活半天,车座橙棕色的皮子渐渐显露,可是离大功告成似乎还是很远。
  而车的主人则被他勒令站在一边打下手,原因是时郁枫早上说过自己肩膀疼,而且他觉得时郁枫对待小羊皮手段太过粗暴,就稍微稀释了一下,直接把清洁剂往座椅上倒,他可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又不会渗下去,”时郁枫盘腿坐在车前盖上,透过墨镜去盯烈日,显得很无所谓,“发动机没出问题就好。”
  “这车这么贵……”霍英甩了甩塑胶手套上的泥水,勤勤恳恳地擦起脚垫。
  “贵的也是发动机啊。英哥应该拆过这种吧,V12,最大689马力。”时郁枫隔着挡风玻璃转脸看他,微风吹拂,有点混蛋,有点倜傥。
  霍英一时间气得敲玻璃,又连着按了七八下喇叭,引得山下小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
  时郁枫就哈哈大笑,举手投降,从车载冰箱里开汽水,递到霍英嘴边。
  最后收拾完已经是六点多,两人一起坐在前盖上,等着内饰风干,时郁枫给霍英放了最喜欢的乐队,一听才知也是霍英十几岁那会儿着迷过的,叫Suede。
  到了七点出头,暮霭沉沉,霍英坐在车里换上那件白T恤,神色怪异地走出来,“我从十六岁开始就没穿过这种。”
  “那可惜了,”时郁枫的脸在落日下暧昧不清,霍英却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上下,来回,他染黑的眉峰很利索,他的绿眼睛总是率真又忧郁,还有早起没刮干净的胡茬,这是不需要看清就记住的,过了半晌,时郁枫才去锁车,“走过去吧,你带路。”
  于是他们就绕过山脚小半个镇子,沿着东海岸侧的公路,不紧不慢地走。不时有风被过往车辆带起来,还有海风,它们一同灌进短短的袖口,充满肥大的衣裳,环绕着霍英的身体,很陌生,很柔软,有种丝绸般的脉脉清凉。
  “我喜欢穿短袖!”霍英张开手臂,在时郁枫面前倒着走,“我靠,真的好爽!”
  “那就多穿!”时郁枫和他一样平平地抬起双臂,准确地跟着他的步伐,一左一右地迈,“这件好大,也喜欢吗?”
  “喜欢!”霍英拎起时郁枫挂在领口的墨镜,煞有介事地戴上,笑得很俏皮。他快步退后了一小段,把海平面上红得毛茸茸的咸蛋黄拢在五指里,透过指缝去看。
  “那送给你了。”
  “什么?”有辆小面包擦过去,霍英正舒服得飘飘然,没能听清。他像块洁白的画布般,铺满天空低压的、蓬松的云团,被不均匀地涂上艳色,他又隽永,又招摇。
  时郁枫心想,神啊饶了我吧,但神显然没这个意思,推着他向前跑去,把那只抓夕阳的手握在手心。这样紧握,没有酒精干扰,才发现比自己的小了一圈,却如此纤直有力,“……你继续倒着走,就好,”时郁枫低着头,仔细把五指都扣好,“别怕摔倒,别怕车,别管我。”
  两只交错的手腕都抖了抖,陶瓷腕表滑至掌根处,霍英压低墨镜,小心翼翼道:“这样走很慢。”
  “不慢。”
  “太晚去夜市,好吃的都没了……”
  “没就没了。把老板抓回来给我们做。”
  霍英不再吭声,时郁枫觉得自己又干了蠢事,类似强迫,除了年少无知还有什么借口?可他经常恨的就是自己的年轻。所以不想找借口。他忐忑地抬起眼,想说抱歉,想让霍英不要勉强,却发现那人已经把墨镜摘下,正对着他在微笑,有点怯怯的,有点谨慎,却很甜蜜,颧骨上都闪着光,多情得都不像那个会因为自己的低级玩笑和傻话而认真瞪人的男人。
  “没了我给你做吧,虽然没试过烤虾。”霍英偏着脑袋看他,风就变成微醺的,他伸出另一只手,把时郁枫垂在身侧的手给捞起来,一样地握好,像是小孩拉着舞伴,下一秒就要在圣诞树下转圈,“这岛上也是有人民警察爱人民的,要是抓了老板给你烤虾,他们把你抓起来怎么办?”


第9章 我想我是海(4)
  与这小岛过于安静的夜晚不同,夜市热闹极了,时郁枫怀疑岛上一多半的人都来了这片沙滩上,他可万万不想在这种时候遇到那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长”,因此刚进入口就很警惕,注意着周围是否有推轮椅的可疑身影。
  霍英倒是显得很放松,他又好玩似的把时郁枫的红片墨镜戴上,压得低低的,露出那双乌溜溜的眼,不避讳什么,也不解释什么,还是和他牵着一只手。
  “烤虾在最靠里头呢,”他拉着时郁枫错身钻过一个排椰蓉冰激凌的长队,“想先吃点凉的甜的吗?”
  这话说得太像哄人了,时郁枫跟得不怎么积极,捏了捏鼻梁,“……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英哈哈大笑,“是我想吃了!”
  他拽着时郁枫径直往CHURROS的队伍赶。那是种西班牙小吃,硬要翻译的话,就是所谓“西班牙油条”,手指粗细,外面炸得很酥,里面是嫩的,热腾腾往冰激凌里一插,浇上巧克力汁和坚果,味道奇特。这家铺面的设计也挺有趣,马戏团大棚一样斑斓的阳伞,戴着雪白高帽的服务员……排队的游客固然尤其多。
  霍英站在队尾,低着头看马丁靴上的沙粒,他旁边站着时郁枫,纯白的匡威开口笑上也粘了许多沙子。潮水涨起,沿岸灯火流丽,油条必须得一锅一锅地炸,队伍挪得不快。他们还是看似毫无理由地牵着手。
  其实也不是毫无理由,对于霍英来说,反而是理由太显而易见。当时在沿海公路上,被时郁枫握住的一刹那,他感觉到指根干燥的温暖,好像就真的能做到那人口中的“别怕摔倒,别怕车,别管我。”而此刻,温暖变成汗津津的了,身边那小子好像比自己出的汗还多,转脸一看,还有密密的汗珠在他的颊侧,被店铺招牌上挂的灯泡照得很清楚。
  为什么会流这么多汗?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海风称得上清澈,空气凉爽。那就是因为路人的眼光?的确,每个排完队举着CHURROS走过队尾的客人,都会瞧上他们几眼。霍英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可他完全,丝毫,不想分开。
  他甚至很想试试靠在时郁枫肩膀上是什么感觉。昨晚的睡眠不算,现在站在这儿,身高非常方便。可是才见面第二天,就这么干了,会不会显得很奇怪?霍英以前有过牵手的经历,十年前,和一个温柔漂亮的学姐,可他没有和人更进一步接触过,因为牵手压操场的第二天,他午餐前在女生宿舍门口拎着冷饮等,结果硬生生错过了对方,人家朝他走过来,他还很漠然——他只记得长头发白皮肤,剩下完全认不出是谁了。
  这样的女生千千万万多,他看每一个都像她。
  慌得一批。
  于是,这种混蛋事,换来的固然是一句带哭腔的“分手”。
  又蠢又可笑的回忆被打断,队伍往前挪了两步,现在这个角度,就能看见被一处风化断崖挡住的灯塔了。霍英指给时郁枫看,“最近不对外开放,前两年那玩意还可以爬,周围有铁架子楼梯,夜里爬上去能看到水里的鬼。”
  时郁枫露出迷茫:“水鬼?”
  “就是,据说是很大一片黑影子,比半夜的海面还要黑,就喜欢在灯塔下面活动——”霍英把字咬得很实,尾音拖得长长的,“我觉得鬼不至于,但说不定是海怪呢?晚上去爬过好多次,还做过网上那种通灵仪式,结果一次也没见过。”
  时郁枫笑了:“这里不会有海怪的。仪式也不要乱做,很多骗子。”
  霍英盯着那转动光柱的灯塔,“说不定有呢?那我就是发现海怪第一人。”
  “不会,那么大的东西,我不可能感觉不到。”时郁枫突然变得严肃,眼神以可见速度冷峻下来,像在与什么为敌,“就算有影子,也最多是很大的鱼。”
  很大的鱼?倒是这话信息量有点大,霍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用的劲儿也更大了,“不是,等一下,什么叫你感觉不到?”他扬脸盯紧那双深碧眸子,被夜市的灯光映着,它们有种洞若观火的生动,“你能感觉到……”他琢磨了一下合适的用词,“灵异物体?”
  “哈哈!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漫画看得太多。”时郁枫又笑起来,有关自己那点事,先前只有大哥知道,连邱十里都不曾完全了解。不过,他小时候,十岁出头那会儿,也试图交过朋友,并把这些事告诉对方,最后当然是被当成了疯子。但现在看来,霍英眼睛睁得那么老大,还单手掐着腰,一脸愁闷的样子,看来是信了?
  时郁枫暂且松开他的手,撩起一侧的头发,把颈子完全露出来。他微微弯下腰,把颈侧的刀疤指给霍英看,“这是我九岁割的,雷暴天,夜里下大雨,也不知道割到了什么血管,”他垂着眼不去看霍英的表情,“老时和邱十里救我的时候,我正在爆血,车子里也只有简单的伤药,结果到医院揭下绷带,我已经完全长好了,连伤疤都没有留颜色。之后我好像觉醒一样,对很多事情就会产生明确的直觉,尤其是对一些未知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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