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名(86)
所以,到了1月25日那天,纪国洋就罕见地弄了几个好菜,买了一个大蛋糕,摆在桌子中间。
他招呼左正谊和纪决过来吃饭,给他们一人头上扣了一个寿星帽。
生怕两个孩子不理解,他还专门解释说:“今天是小正谊的生日,小决的生日还有半个月,虽然差几天,但我觉得提前过也挺好,热闹。——来来,你们一起来许愿,祝两个宝贝生日快乐。”
“……”
左正谊听懂了,他觉得纪决应该也听懂了,偷偷地瞄了纪决一眼。
果然,纪决并不开心。
六岁的小朋友不懂大道理,但能感觉到自己被敷衍。
纪决当场就垮下一张脸,但没被父母溺爱过的孩子不会对家长发脾气,发脾气本质是骄纵过头之后的变相撒娇、索要福利。
纪决不会撒娇,他只是闷闷不乐,什么都不说。
纪国洋应该是察觉到了,但他不在乎,所以当做没看见。
左正谊却不能当做没看见,他不安极了,感觉好像是自己占了弟弟的便宜,虽然这不是他的决定。
当时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也不算坏,小朋友而已,脑子里没有好坏的概念。
他们每天一起玩,因为抢玩具打过架,也一起打过别的小孩。深刻的感情尚未建立,只当彼此是玩伴。
这次生日就是一个转折点。
1月25日之后,小纪决生了好几天的气,甚至迁怒左正谊,认为他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虽然他嘴上没说出来,但脸上写满了“我不想跟你玩了”。
左正谊看得一清二楚,他没去找纪决和解,而是瞒着所有人,悄悄地给纪决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那可能都算不上礼物,只是几颗奶糖而已,小正谊不舍得吃,悄悄攒下来的。
同时攒下的还有他生日那天戴过的寿星帽,纸质的,蛋糕店给的赠品。
左正谊把那几颗奶糖用硬纸壳包好,像模像样地叠成一个礼盒的形状,藏在自己枕头后面。
2月9日一到,他就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先把寿星帽往纪决头上一扣,然后自己给自己配音,“锵锵锵锵!”他双手捧着奶糖“礼盒”,递给纪决,奶声奶气道:“小决,祝你生日快乐!哥哥记得你的生日噢!不要生我的气啦!”
当时的左正谊不能说是懂事,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他一无所有,只有纪决这个“玩伴”陪在他身边,他不想失去。
当时的纪决也不懂事,孤僻带刺,情绪都写在脸上,无差别地讨厌所有人。
但左正谊用几颗奶糖,一个二手寿星帽,打破了他的心防。
当然,六岁的纪决还不明白“心防”是什么东西,他吃了左正谊的糖,被左正谊的奶味和甜味淹没了大脑,淹没了灵魂,恍惚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那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叫左正谊“哥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叫到长大,叫到沦陷。
虽然长大后也有曲折,但总体来说,他们走到今天,结果还算不错。
纪决回忆起这件事来,当成一个乐子来讲,他说:“你小时候对我那么好,真是天下第一好哥哥,可惜现在不稀罕我了。”
“……”
左正谊哽了下。
他的猫尾巴还在纪决手里,被后者揉来捏去,时不时捉到前面来搔一搔他的脸。
“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见左正谊不吭声,纪决贴住他的脖颈轻轻嗅了嗅,并不能嗅到什么,但空气中有股左正谊独有的气息,令人着迷。
纪决眼中尽是忍耐之色,仍不忘今天的目的:“你答应我要主动的,哥哥。”
“……知道了,你好烦。”
左正谊没反悔,只是这个过程不太好受。
纪决一点忙都不肯帮,让他自己努力。他的确是够努力了,可纪决偏要添乱,忽然把手伸进他的吊带袜里作恶。
那袜子本就紧绷,再伸进一只成年男人的手,被撑得几乎要裂开了。
左正谊眼睛通红,粉白色的女仆裙让他看起来格外软嫩可口。
他费尽全身力气,头晕眼花地叫了声:“纪、纪决……”
“嗯?”
“你好讨厌!”
“……”
左正谊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道:“我咬死你算了。”
他张嘴来咬纪决,却被扣住后脑被迫与对方接吻。
他的嘴巴被狠狠吻住,舌头被吮得酥麻,神经战栗,裙摆花瓣似的开了又落,猫尾也来来回回地摇动,承载着他的情绪,直到又被纪决抓住。
“哥哥是我的小猫,好可爱。”
身下响起布料撕裂声,是吊带袜被纪决扯碎了。
……
左正谊仿佛淋了一场雨。
纪决是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将他打湿,染上自己的味道。
最后左正谊已经有点意识混乱了,呜咽着趴在纪决的肩膀上不肯再动。
纪决偏要在他脑子这么迷糊的时候跟他谈情,扳住他的脸,叫:“左正谊。”
“干什么?”
纪决道:“从你生日到现在,我们那个次数不少,可你怎么一直都不正眼看我?”
“什么啊,我哪有不正眼看你?”左正谊哼哼唧唧道,“明明每天都在看你,烦也烦死了……”
“你就是没看。”纪决亲了亲他,让他的眼珠正对自己的脸,问,“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左正谊扑哧一声笑了:“干吗啊你?臭不要脸。”
纪决却道:“我认真的,你回答我。”
“……”
左正谊盯着他,目光从他的额头扫过鼻梁与下巴,最终与他对视。
纪决的眼睛是浅棕色,是好看的,尤其当他用深邃的目光注视左正谊时,眼睛里仿佛藏了一个宇宙,让人有深入探索的欲望。
这样一看,左正谊意识到,他好像确实是没从这个角度认真看过纪决。
因为他以前是直男——现在不能算了——直男怎么会从择偶的角度打量另一个男人呢?
这不是左正谊的错。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在乎过纪决长什么样。
“如果你长得很丑,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啊。”左正谊顺了口气,低声道,“但我其实不那么在乎外貌,差不多行了。你……你怎么突然计较这个?是不是有容貌焦虑?”
“……”纪决哽了下,“你根本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左正谊无语:“那你就直说啊。还让人猜?烦不烦哦……”
纪决没吭声,搂紧他的腰,又一阵云过雨歇,左正谊精疲力尽,比任何时候都像猫,爪子与尾巴都收敛起来,乖乖地趴在纪决怀里,不仅不想说话,连气都不想喘了。
过了好半天,纪决才说:“你什么时候才会觉得,我有一点点吸引你呢?”
左正谊微微一怔,纪决的手拂过他侧脸,轻声道:“我知道你逐渐开始需要我了,对我越来越依赖,又像小时候那样……但我想,这种作用似乎是弟弟就能完成的。我不是你弟弟,是你老公,左正谊,你什么时候能稍微饥渴点,对我露出点对老公的渴望呢?”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左正谊被他这种露骨到极点的发言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撇开脸道,“你以前说过我不用爱你的,你反悔了?”
纪决摇头:“没反悔,就是有点欲求不满。”
他倒是很坦诚,又说:“你知不知道人都是得寸进尺的?虽然你不爱也没关系,但我仍然希望你能爱我……我好想和你结婚啊,哥哥。让你当我名正言顺的老婆,天天在我怀里撒娇,离开我就想哭,见面会主动亲亲,晚上会爬到我腿上要老公给你满足……喜欢我,渴望我,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他静静地望着左正谊,仿佛在诉说自己平生最伟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