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命青书(77)
但若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我们的判断未尝不是过于武断。
我宋国武林人才辈出,诡谲之事何其多也?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名闻名天下,可这并不代表,除了慕容氏,就没有其他人或许也能做到类似的程度。
如此真相不明的状况下,贸然与慕容氏结下不死不休之仇实非应有之举。
故而我今日前来无锡,是为拜访慕容公子,也是为向他求证马二哥之死是否当真与他有关。
然,无论此事是否为他所施为,以他家人性命相挟这等卑劣之事,我丐帮中人,可做得?”
乔峰眸光沉沉,仿佛与在场的每个丐帮弟子都有眼神交汇。
不少人闻言默默垂下头去,脸上渐渐显出羞惭的神色来。
即便是方才在全冠清的挑唆下叫嚣得最大声的那些人,此刻也是垂头默然无语,心中百味陈杂。
乔峰可不会去猜测他们此时心中作何想法。
见众人的反应如自己预料,他心中冷意稍缓。
到底这些人不是真的抛弃了丐帮弟子一贯所坚持的正直重义。
否则……
摇了摇头,乔峰将多余的思绪逐出脑海。
总归今日以后,这事,也再轮不到他来操心。
他唇角不自觉地抿紧,脸上冷肃之色愈甚。
“诸位,我再问一次,此事,我丐帮中人,可做得?”
人群中先是寂静无声,很快,便有零星的回答慢慢从一些人口中冒了出来。
“做不得,做不得!”
“如此行事,的确有违我丐帮行事应有之准则,唉!做不得,做不得啊!”
“帮主所言极是,此事决不可为!”
……
……
……
七嘴八舌的应答声到了最后渐渐统一,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声说着“做不得”三个字。
全冠清面色从铁青到惨白,不过也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知道,他输了。
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当然,若他现在祭出“乔峰本为契丹人”这一致命法宝,无论乔峰此时赢得了多少敬重多少爱戴,也无法改变他最终将失去这一切的结局。
但是,这反过来也恰恰证明,若乔峰并非契丹后裔,单只凭人品、凭威望、凭为人处事,他全冠清……赢不了乔峰。
若非握有乔峰真正身世这一巨大把柄,这一次的图谋变乱,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如此事实,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全冠清如何能够接受?
他低垂下头,攥紧的拳头里,本来修剪得极工整的指甲,此刻却深深刺进掌心,直将整个手掌刺得鲜血淋漓。
而就在这时,忽又听得乔峰高声问:
“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何在?”
全冠清心下一紧,顾不得懊丧,蓦然抬眼望向乔峰,却迎上一片清明冷光。
他脑子嗡的一下,尚不及反应,又见乔峰向他走近了两步,提声喝问:
“若全舵主回答不出,我便再问:大仁、大信、大勇、大礼四舵的舵主此时又身在何处?”
“属下……”
全冠清正张口欲答,却不想,乔峰根本没有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
他闪电出手,只一招便将全冠清制服,使其跪倒在地!
恰在此时,林中再次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东北角的杏丛中,忽地又钻出许多人来。
定睛一看,不是乔峰刚刚问的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并大仁、大信、大勇、大礼四舵的舵主又是谁?
六大长老齐聚,六大分舵舵主齐集,众人在乔峰招呼下团团围坐下来,然后开始……扯皮。
那后赶来的传功、执法两大长老中,执法长老名为白世镜,是个脸色有些蜡黄的老年丐者,瞧着倒似是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角色。
此人甫一坐下,便开始咄咄逼人地质问四大长老将他与其他人一起关押在太湖中三艘小船上,又在船身上下堆满柴草硝磺,吩咐看守之人若他们有意逃走,便立刻放火烧船是何用意。
那被质问的长老脸色通红,支支吾吾找着借口,却被白世镜反口嘲问得哑口无言。
接下来此人言辞犀利手腕强硬,直将两名假传帮主之令将他与传功长老诱骗上船的弟子干脆斩杀,又以从这两人口中逼问出的“证言”为据,将参与此次叛乱的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尽数绑了。
其行事当真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平心而论,此举看在支持乔峰的人眼中,自然是理所当然大快人心,但宋青书与叶孤城隐身暗处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却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此时,白世镜正于林中质问全冠清与四大长老合谋反叛之缘由,事情正进展到关键时刻,两人也不好将心思转到旁处,于是只得暂时先压下心中疑虑,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白世镜等人身上。
只见杏林之中,白世镜步步紧逼,势要全冠清给出个反叛乔峰的理由。
全冠清则冷笑连连,口中对乔峰极尽诋毁之能事,却弯来绕去,迟迟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
扯着扯着,他竟说出怀疑马大元之死,恐怕正是乔峰在幕后指使这样的话来。
众人闻言,面色皆是一变。
然,还不等全冠清再多说些什么,忽有马蹄声自北方响起,伴着几声丐帮弟子间传讯专用的哨音,疾驰着向林中众人所在接近而来!
第81章
驰马狂奔而至的,是个衣着颇为华丽, 做商贾打扮的青年汉子。
这汉子甫一下马, 便迅速伸手扯下了身上宽袍广袖的华丽外衣,露出内里鸠衣百结的丐帮弟子装束来。
众人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恭敬地递到大信分舵舵主面前:“舵主, 紧急军情!”
大信分舵舵主闻言伸手接过包裹,刚准备与这传信人问几句话, 不想那人忽然身形一晃,竟直直扑倒在了地上。
大信分舵舵主见状大惊失色,忙蹲身探查, 发现那人只是力竭昏厥,而不是像那匹他骑来的马儿一样, 竟是倒地悲鸣而亡,不由松了口气,当下赶忙起身,将手中的包裹递向了一旁的乔峰:
“帮主,此人乃是我大信分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之一, 若属下记得不错, 他应该是跟随易大彪易兄弟同去的。如此看来, 这包裹里装的, 该是西夏紧急军情了。”
此事关乎重大,大信分舵舵主自认做不了主,正巧乔峰就在旁边,自然是将军情情报直接上交给了身为丐帮帮主的乔峰。
乔峰下意识伸手接过包裹, 拆开以后,见里面是一枚封存了密信的蜡丸。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今天以后就注定不会再是丐帮帮主的自己,此时是否还应该去拆看这封帮中弟子奋不顾身传回的密信。
巧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乔峰这一犹豫,恰恰让他失去了拆开密信的时机。
“乔峰!蜡丸密信乃军情机密,你看不得!”
伴着一声大喝,只见东面林中忽地窜出了一匹快马,马头刚刚映入众人眼帘,马上之人已然飞身跃下,三两步抢到众人身前,不由分说一把从乔峰手中夺过了蜡丸。
众人见此情景,先是惊怒交加,等到看清来人面貌,人群中有部分认出来者是谁的,皆都大吃了一惊:
“徐长老?怎么是您?”
原来,来人正是已故前任帮主汪剑通见了也要叫上一声“师伯”,在帮中辈分极高的徐冲霄徐长老。
帮中有许多弟子对这位现年已是八十七岁高龄,据说早已隐退不再过问帮中事务的徐长老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听得有人叫破这位长老的身份,一时间原本的怒意消退了不少,但与之相应地,心中的疑惑也是愈发重了
这位徐长老怎会在如此敏感的时点快马飞奔而来,且还对乔帮主说了“此乃军情密信,你看不得!”这样的话来?
须知乔峰乃是现任丐帮帮主,莫说一个早已不问帮务的闲散长老,便是历任帮主复生,恐怕地位也越不过他去。
可眼下这徐长老不仅出言不逊,手中动作更是毫不客气,不由分说便从乔峰手中将密信夺了过去!
这不管怎么看,都该算是“以下犯上”了吧?
众人心中念头一时百转千回。
有那机灵些的,联想到此前发生的种种,及那全冠清似乎颇有些有恃无恐般的态度,心下顿时一阵耸然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们并不知晓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人群中弥散开来。
偏那徐长老对此仿若全无所觉。
他随意地对被自己硬从手中夺走了蜡丸的乔峰拱了拱手,毫无诚意地道了声“得罪”,而后,根本不管乔峰会不会有所回应,便转过身去,目光望向林中的一众丐帮弟子。
“众位兄弟,马大元马兄弟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有些话要对诸位述说,不知兄弟们可能等她一等?”
众弟子闻言俱都将目光投向乔峰,等他这个帮主做出决定。
乔峰迎着众人心思各异的注视,面上神色丝毫不变。
他道:“今日我等齐聚此地,本就为探查马兄弟之事,若马夫人之语与此有莫大关联,大伙儿自当等候。”
徐长老呵呵笑道:“马夫人要说的话,自是与马兄弟之事关系重大。”
乔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大伙儿便等等看吧。”
说完,也不理那徐长老是否会向自己补行拜见帮主之礼,径自走回殷梨亭旁边的位置,席地坐了下来。
隐身林中将这一幕从头旁观到尾的叶孤城见状,惋惜似的低叹了一声。
宋青书见他此举,好奇道:“阿城为何叹息?可是乔帮主如此决定有何不妥?”
叶孤城摇头,道:“我叹的不是乔帮主,而是那信使和他的同伴,出生入死得了西夏军情,快马加鞭送回帮中,可惜却被那做了蠢事尤不自知,甚至暗地里还在洋洋得意的小人所误,一腔热血俱都付诸东流……可惜,可叹。”
宋青书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此前那脱力倒下的信使,之所以会力竭昏厥,可不就是因为长途奔驰,中间不曾停下有片刻歇息么。
如此紧急送达的军情,却因那徐长老一句“马夫人有话要讲”,便被他死死攥在了手里,不给乔峰看,自己又没资格看,相当于暂时按了下来,不做任何处理。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白白浪费了那信使和他同伴舍命换来的情报?
宋青书心中顿时有些发堵,而他耳边,叶孤城的传音仍在继续:
“徐长老此人私心太重,为使自己图谋不受妨碍,对重要军情亦能暂且按下不做处置。只可惜今日一过,乔帮主再不会是丐帮帮主,那信使和他送来的军情,也已不会再由乔帮主来过问。而届时,丐帮或许正会如今时今日的这封密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