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的日常(36)

　　林宪明暗自翻了个白眼，扭头连楼梯都不想走了，直接翻窗下楼。然后正面对上了三日月宗近那个极其“淳朴”的头巾。
　　“请审神者大人不要把长谷部的无礼放在心上。”三日月宗近温和地说，“他只是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有些烦躁。”
　　说着，平安京老爷爷迎上了紧随着翻窗下来的马场善治的质疑的目光。
　　“哦，我可是个老爷爷，视力不太好。”
　　更没有探寻“裙子底下有什么”的念头！
　　听到三日月宗近的话，林宪明顿时看向马场善治，马场若无其事地望天，还小声吹了个口哨。
　　林宪明盯了马场善治几眼，看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翻过这一页，然后客气地对三日月宗近道：“我知道长谷部他很忙，所以才不想打扰他。”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浑身的风雅展现得淋漓尽致：“您能够理解就好。”
　　“能理解，能理解。”林宪明打了个哈哈。
　　不能理解也要理解啊！
　　就算他之前和长谷部就小樱和间桐雁夜的处置方案吵了再多，他也不能真的说长谷部不好。
　　——一手揽过本丸内务，还有和时之政府交涉任务的这振压切长谷部，真的很有能力。
　　对于时政来说，小樱和间桐雁夜终归是过去的人，是异世之人。小樱也就算了，等她成年，她可以替时政打工。看在这点上，时政也不会太为难小樱，更别说林宪明等人也不会看着小樱被欺负。
　　然而间桐雁夜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他本人灵力（魔力）水平不怎么样，多半还是通过邪道手段催生出来的，时政根本不可能放任他去当审神者——那不是污染一本丸的刀男吗？
　　时政才会不做那样自掘坟墓的事，也更不可能让间桐雁夜当内部员工。
　　光看间桐雁夜满身的虫子就够让人发憷的了！哪个正常人、正常的部门愿意和他共事？
　　就算有部门愿意收间桐雁夜，那也是像研究部门这样的，企图将间桐雁夜以实验对象的身份收进去，当珍稀研究品的。
　　对于这样的部门，林宪明不可能真的同意他们的请求。
　　小樱还在呢。
　　于是乎，怎么安置间桐雁夜，成了一个大问题。
　　压切长谷部和林宪明等人就小樱的安置方案达成一致后，一边替小樱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移居”事项，一边不得不捏着鼻子替间桐雁夜打理后续。
　　那男人当初对主公许的愿望和未来有关，鬼知道小樱怎么定义未来是不是幸福是不是快乐！？
　　所以长谷部就算再不乐意，也得替间桐雁夜把一些伸的太长的爪子剁掉。
　　所以，他本丸的长谷部什么时候来？
　　林宪明看着如此全能的压切长谷部，很是有同伴爱地想，等长谷部来了，榎田他们就能轻松一些了。
　　“醒醒，和时政交涉的人还是你。亚路嘉那边是因为他年纪小情况特殊，才由付丧神代理。至于你？呵呵。”对此，榎田无情地打破林宪明的幻想。
　　当初拿尼加治愈小樱的动静终归是太大了，惊动了时政。所以他们也没法彻底隐藏小樱和间桐雁夜的存在。
　　林宪明长叹一口气，无奈只能挽着袖子和马场善治一起上了。最后的安置方案有些出乎林宪明的意料。
　　小樱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他未来的同事，而间桐雁夜居然先小樱一步醒来后，主动要求科研人员对他进行实验。
　　虽然林宪明很生气间桐雁夜临时变卦改了许愿的具体内容，但林宪明不可能真的让间桐雁夜出事。
　　小樱熟悉的人，只剩下间桐雁夜了。他和马场善治对小樱来说只是两人认识的陌生人。
　　因此在听到间桐雁夜的请求后，林宪明非常恼火。
　　“你想做什么？”他冷冷地说，“我们的耐心有限。”
　　有没有搞错！送小樱和凛御守，是一桩公平的交易。在发现小樱意外来到现世后，出于好心他们才想办法带着间桐雁夜去找亚路嘉，看间桐雁夜和小樱有没有那个运气。
　　毕竟没人知道拿尼加什么时候愿意请求。
　　但间桐雁夜做了什么？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他和马场的脸上！
　　明明路上他们都对间桐雁夜千叮咛万嘱咐，一再给他强调亚路嘉的不确定性，同时规划好许愿的内容，保证他许下的愿望在拿尼加可掌控的范围之内。而马场想得再多，事发突然，他也只来得及带上奇犽给他的一点让亚路嘉拒绝愿望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造就了那天的疏忽，引发了不可测的后果。
　　马场善治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林宪明多了解马场？他不需要猜都知道，马场肯定在自责。
　　他也同样如此。
　　林宪明对间桐雁夜能有好脸色就怪了呢！如果不是因为小樱确实还小，他连见都不愿意见间桐雁夜。
　　而现在，间桐雁夜在拒绝了他们给出的对他本人的“最优方案”后，还在打什么歪主意？
　　他，马场善治，榎田，次郎，美咲……他们一伙人，可都不是什么正紧的好人呐。
　　林宪明面无表情地想，不满意“最优方案”？这可是榎田和亚路嘉的长谷部合力想出来的对策，既保证了间桐雁夜的人身安全，又不会让间桐雁夜受苦，更重要的是，执行次套方案后，小樱会带着对间桐雁夜最美好的祝愿，不再和她的“雁夜叔叔”见面。
　　就在林宪明脑洞开到天边去后，间桐雁夜缓缓地说：“我想……请人帮忙研究我体内的虫子行动的原理、生存的条件、有什么特性，如果可以的话，再继续深究一下它产生的原因，以及有没有消灭它们的办法。”
　　林宪明扭头看向外表与年龄眼中不符的男人。
　　“感谢Be……一个无名的骑士，我因为他能够多活一段时间，但我还是活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在最后的时间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也算是完成我除了有关小樱之外的最渴望的心愿。”间桐雁夜脸上满是坦率和诚恳，“我知道我欠你们一声对不起，但抱歉，如果时间能重来，我还是会许下那样的愿望。”
　　“所以，就让一个快死的我，用我自己做代价，来换取我最后的心愿吧。”
　　林宪明看着言谈间利利索索把自己卖出去给研究人员当小白鼠的男人，沉默不语。
　　说着“抱歉我就是不改”的话，却选择了对他们最方便的处置方案吗？
　　马场善治冷不丁道：“你相信我们会把小樱照顾得很好？”
　　间桐雁夜浅浅地笑着：“当然。”
　　就算豪赌了一场的他，醒来时没有被被他冒犯的人关着，看到的安置方案对小樱是那样的好，他就明白了。
　　纵然再生气，这些人也不会牵连到小樱身上。
　　林宪明顿时消气不少，这人虽然心机深，但起码能分辨好歹。但是，他堂堂职业杀手是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吗？
　　答案？当然是啦。
　　“好，祝你心想事成。”马场善治平静地对间桐雁夜点点头，温柔而不失力道地将林宪明拉走了。
　　“喂，马场你……”林宪明被裹挟着往外走，忍不住抬头想问话。
　　马场善治抿唇，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研究部部长叶，我们该联络一下？”
　　林宪明一怔，继而笑了：“啊，对。”

　　☆、第 54 章

　　“我不能……回去了……？”
　　小樱满脸迟疑, 对林宪明的话无法理解。
　　不能回远坂家，她明白，但是，世界？
　　年幼的小樱大脑里还没有平行世界等等的概念。马场善治看看抢在他之前说话的林宪明，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就算视野范围内还有小樱迷茫的面孔，也没有让他愉快的心情减少半分。
　　——他家林林心疼他, 决定率先扮黑脸呢~
　　马场善治笑吟吟地说：“意思就是，小樱你以后要在这边生活，不能回去。”
　　小樱顿时愣住, 神情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
　　“当然，如果你想和你姐姐联系，可以托人送信什么的。”就像奇犽和亚路嘉联络一样，可以通过中介转达嘛, 而且小樱还不需要像对待亚路嘉那样的慎重。马场善治想了想，接道, “说不定你姐姐也可以过来看你。”
　　他们通过各种交涉，最后成功把间桐雁夜送去了时之政府的研究部，还请了研究部部长叶做间桐雁夜的“看护人”。
　　平白无故掉下来一个免费的、自愿参与实验的对象，这个对象还身怀奇特之处。为此, 研究部成员们高兴得快找不着北，这几天像是被幸运女神砸中的天选之人一样兴奋，不眠不休、爆肝到深夜，一头扎进研究间桐雁夜不寻常的身体构造之中。
　　在马场和林宪明去“看望”间桐雁夜的时候, 他们清楚地看到了研究员们眼眶底下深深的青色，和与黑眼圈截然相反的狂热的眼睛。
　　部长叶甚至抛却了之前温和礼貌的面孔，穿着皱巴巴的实验服，顶着乱成鸡窝的头发，扑向二人。
　　“英雄！还有类似的实验样本吗？样本太单一不……”
　　马场善治飞速揽过三观正在重组的林宪明避开叶的袭击，就见叶的话说到一半生生咽回喉咙里。
　　“啊，是NO.6的同僚啊！欢迎欢迎！”叶满脸笑容地上前和新出现的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神情冷淡的人寒暄。寒暄完，叶吩咐手底下的人带着这些“新人”参观，转头对着林宪明和马场善治抱怨：“那群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林宪明挑眉：“嗯？”
　　这个时候？
　　马场善治回忆着后来的那群人中领头的那个女性研究员暗含打量的目光，想了想问：“冲着间桐雁夜来的？”
　　叶皱眉，没好气地说：“是。”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他们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参与现阶段的研究项目。”
　　看来他们向水面投下石子后溅起的水花不小啊，马场善治冷静地想。
　　突然，林宪明冒出了一句话：“他们不是人？”
　　马场善治诧异万分，从那些人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丝属于刀剑的锐气。
　　叶倒是见怪不怪：“你感觉到不对劲了？也对，既是审神者，又是‘世界眷顾者’，感官敏锐些很正常。”
　　她解释道，“刚才那些人和马场先生一样，是世界毁灭后被世界眷顾者找回来的同伴。他们那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灵能力，有的只是将人类的智力、脑力发展到极致。因而那位眷顾者在被时政捞回来后，和时政走的比较近。”
　　没有时政施压，她怎么可能让不了解的人进入研究部？叶暗中撇嘴。
　　“科技嘛，总是需要远远不断的人才，他们那个世界的高科技人才的比例挺高的，又能快速和现世知识接轨，所以没用多长时间，时政专门给他们开辟了一个科技部门。”叶神情淡淡的，隐下N多内情，简单地说，“如果不是因为雁夜的情况戳中了那位眷顾者的痛点、同时也是很多高科技人才的心结，一般我们和他们的合作不会这么深。”
　　林宪明、马场：？？？
　　叶想着反正都在两人面前暴露了，干脆直接暴露得更彻底：“研究项目被平白分区一半，还要忍受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想想就心烦！”
　　林宪明看着与第一映像相去甚远的女人，又想想外表美艳态度温和却杀人不眨眼的小百合，决定安静当听众。
　　小百合啊……林宪明装作不在意地瞥了马场善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