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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深处有苦囚(10)

作者:靥生花 时间:2018-09-02 08:38 标签:虐文 笑傲江湖

  令狐冲笑一笑,只说:“伤药敷好了就趁早回去挺尸罢。与你有什么相干。”田伯光拍着大腿笑道:“这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咱俩谁跟谁,你的小夫人我都不认识脸,说出去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令狐冲听着小夫人三个字莫名心烦,只得笑道:“少他娘的胡扯,要认脸也不是这时候,要不是咱们交情好,我早就翻脸了。”田伯光笑道:“对对对,你说的也对,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瞧今晚就不错,到时候咱们喝酒别忘了请嫂夫人出来,小弟我一定得敬你们贤伉俪一杯。哎呀春光正好,洒家还是先找个凉快地方晒晒太阳。不打扰你,你继续,继续,嘿嘿。”说着也不由令狐冲分说,一阵风似的去了。
  令狐冲出了口长气,先去查看了一番刚才被簪子刺破的窗户纸,破得端端正正的,不修不成,只得出去叫人通知管家下午过来修理。安排完毕,这才回到房里,帐子还低低的悬着,林平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十来天朝夕相处下来,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林平之这人性情上那些怪异不合人意的毛病却也看得清清楚楚。都不用看他就知道刚才为了哄他花费的心思绞尽的脑汁都白瞎了。走过去撩起帐子用帐钩挂上,笑着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下巴,问:“睡着了吗?做梦了吗?有没有梦见我?”
  林平之合着眼睛,说:“我梦见的是我妻子。”
  令狐冲脸上笑容一凝。明明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刺痛自己,却还是肯定会被他刺痛,百试不爽。
  他很想叹一口气,可惜就因为林平之的多心,连叹一口气都不太敢。苦笑一声说:“好端端的,干嘛又想这些有的没的?”
  林平之低声说:“也许你已经把她忘了,可是我忘不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杀死她的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从前你勉强还是个人,从此以后,你再也算不上是个人,你只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令狐冲有些心烦意乱,强自忍着,哄着他说:“你这么好看,这么可爱,怎么会是怪物。”
  林平之冷冷的说:“你眼里我只是好看么?你总是夸我好看,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夸我。你的朋友说我是你的……什么什么,你很得意是不是?”
  令狐冲已经不太想继续谈论下去,笑一笑说:“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嗯,你肯乖乖的给我抱一抱亲一亲,我才得意呢。”说着,就想去抱他,林平之忽然爆发出来,叫道:“你别碰我!你不过是拿我当女人看,或者更下作,你不过是拿我当个玩物,我动都动不了,连床上的姿势都随你喜欢想怎样摆弄就怎样摆弄,是不是特别好玩?”
  令狐冲压了压自己的火气,温温的说:“我都忘了你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我去叫铃铛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杭州城里有个福建会馆,我刚从那儿请了个师傅回来,让他做家乡菜给你吃好不好?”
  林平之睁大眼睛,用一种近乎疯癫的方式笑起来:“哦,我明白了,你是拿我当一个小动物是不是?饿了就喂饭,闷了就逗着玩,我又瘫又瞎,不会跑不会跳,比小猫小狗好玩得多,是不是?”
  令狐冲闭一闭眼睛,低声说:“你心里明明知道是怎么样的,为什么非要这样说话?适可而止好吗?”
  他没有发作也没有大吵大叫,但这样轻轻的一句话却让林平之心都灰了,怔怔的半晌,喃喃道:“我讨厌你拿我当女人看……我不是女人,我更不是你的女人,我讨厌你说那些话,我觉得在被你羞辱。”
  令狐冲叹一口气,苦笑道:“什么男人女人,谁说要娶只能娶女人啊,男人就不能娶啊,你一个福建人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透啊?你们闽人不是有名的南风盛行么,说是三煤六礼初婚再嫁都要讲究的,怎么到咱俩这里就不行呢?”林平之听着他说话越发连自己故乡都调侃,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他平常也伶牙俐齿的,可惜越生气越跟不上,举起胳膊就要打。
  令狐冲给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下,反倒不生气了,笑着扯开他的胳膊,说:“再说,你也太不明白我的心了。我为什么一直说要娶你,你真的不明白?”
  林平之气得发抖,说:“不明白,不明白!”令狐冲笑笑,说道:“如果我只想羞辱你,我会把你像过去一样关在地牢里,想要你的时候,就下去看你,把你压在那个石板床上,一直弄到你哭着求饶,弄到你连求饶都没力气为止。”
  林平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颤声说:“你……你敢!”令狐冲笑起来,柔声说:“我不那么做,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我愿意你多晒晒太阳,多吹吹风,我还想带着你到处走走,游游山玩玩水,只要看着你笑,我就高兴。”
  林平之紧咬着嘴唇,低声说:“我知道我没福气,我消受不起。你还是带着你夫人去吧,我……我宁可……”
  令狐冲打断他的话,柔声说:“就是因为我有妻子,我才必须要娶你。我必须光明正大的告诉我的妻子,我要娶你。我不想偷偷摸摸的欺瞒她,我也不想你再多受一点委屈。”
  林平之愣住,要是令狐冲选择偷偷摸摸,这就是此后的把柄,甚至无数次想象过要怎样尽情的嘲讽尽情的折磨。可是他偏偏不,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是他真的那么磊落,还是他的脸皮太厚?
  看着林平之愣愣的被自己吓住的样子,令狐冲才真正得意起来,搂着他笑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必须选一个。你说,你是乖乖的陪我睡觉,还是乖乖的吃饭?”
  林平之吓一跳,讷讷的说:“吃、吃饭。”
  令狐冲笑道:“吃饱之后,陪我睡觉。”说着,亲了亲他,跳下床去。


第十四章
  田伯光到底也没能见到令狐冲的“小情人儿”,无论怎么软磨硬泡,令狐冲只是推脱。他这人口齿伶俐,脑筋转的也快,田伯光说是说不过他,打更是打不过,搞得很郁闷。他是个很讲兄弟义气的人,事关盈盈,不好告诉祖千秋。如此磨蹭了些许时日,盈盈便回来了。
  报告圣姑回家的人三十里快马加鞭,先回到家里报信。令狐冲没来得及告诉林平之,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骑了快马出城去迎接。
  他对林平之把话说得是满满的,可是真的要见到盈盈,却又是十万分的不安,身子骑在马上踢踢踏踏的颠簸,心也在一上一下的忐忑。怎么对盈盈说呢?她离家两个月不到,好容易回来了,还没到家,便要先听到丈夫出轨的消息?虽然这件事迟早要告诉她的。与其让她听着房里的丫鬟报告才知道,或者更糟糕些,听着庄园里的下人们的议论才知道,还不如由他自己坦白。只是真的要见到她就说么?她甚至还没到家,还没喝上家里一口水,风尘仆仆的回来,怎么能让她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这样?这样做未免太没良心,令狐冲自问只是脸皮厚,总还没黑了心。
  他和林平之的事情他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欺骗盈盈。他想要和林平之在一起,他们之间那种激烈的热情就像会令人上瘾;他想在阳光下面享受这热情。他不想偷偷摸摸,更不愿意这美好的、热烈的感情变成偷情通奸。
  可他也想他自己的婚姻能好好的,他想和盈盈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生几个孩子,闲来抚琴吹箫,谈天说地。跟盈盈在一起或许没有那么热烈的激情,可是,平安喜乐,温暖舒适。
  一个人的悲剧常常源于贪心不足。令狐冲内心惴惴。愧对妻子之外,隐隐的也在为自己的贪欲感到害怕。
  前方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前后各二骑的簇拥下轻快的驶来,赶车的汉子远远就看见了令狐冲,将赶车的鞭子在空中抽了三响。前面的骑士放慢了速度落到马车后面去,两下里飞快的接近。赶车壮汉高声道:“小人参见姑爷!”后面的骑士跟着见礼:“小人参见庄主。”盈盈一只素手撩开了车帘,露出芙蓉面,笑意嫣然。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侍卫们都远远的跟在后面。令狐冲纵马转身,伴在轿车旁边,盈盈也撩着车帘,伏在车窗上,双目含情望着他。两个人絮絮的说话。别后一切是否如意?三餐可曾应时?长途跋涉,可感疲倦?他见到她便发自内心的高兴,就算心中许多愧疚,就算还惦记着另一个人,见到她还是高兴。她是他的妻,能够遇见她是他一生中最好的事,有她在他才有一个家。
  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她乘香车,他按辔在侧,就是这样絮絮的说话,像有说不完的话。说到开心处,他性子起来便如孩子一样固执,撩开车帘将她拉出来,飘忽一般抱到自己鞍上——那是成亲前的事,未婚的男女之间总会有那么一种小越雷池般的喜悦,现在成亲了反而要克制,因为首先要维护彼此的尊重,尤其在那么大的梅庄里面,在数不清的下人面前,在经常来此盘桓的他的江湖朋友和她日月神教的下属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令狐冲一恍神脑子里出现了林平之坐在他鞍上的画面。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他想象中的林平之总是娇娇小小的样子,林平之实际上比他还要高一点点,他们认识的时候林平之才十九岁,思过崖上呆了半年后他就长得比自己高了。然而令狐冲总是想不起来这点。画面出现在脑子里的瞬间就是莫名狂喜,他真想那样子搂着他骑马,让所有看到的人难以置信加深恶痛绝才好。
  接着他的意识忽然回到了现实,发现自己只是在温温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之前还曾犹豫着想过,见到她之后,就算不能提起林平之的事,是不是也该问她如果自己想纳妾,她会不会同意。但是现在看着妻子温柔的笑脸他把这念头悄悄藏起来。他问不出口,他做不到。
  最后十里路程并不长,很快到家。梅庄的所有人都来到大门外守候他们的女主人,包括令狐冲请来的两个朋友,祖千秋和田伯光。
  盈盈看到祖千秋就笑起来,说:“我就知道我走了,某人必定不能甘于寂寞。祖先生,你的酒国学问虽高明,酒量却浅,这些日子想必长日昏醉,倒是难为你了。”
  祖千秋感动得几乎老泪纵横,颤声说:“圣姑……圣姑竟然记得小人酒量浅,小人……唉,只要令狐公子和圣姑高兴,小人就是醉死了也无妨。”
  令狐冲摸摸鼻子,自己的朋友对自己的妻子敬畏如此,他不太喜欢,却早就习惯。
  盈盈简单接受了一众人等的见礼,便急急的回到卧室去。他们卧室后面有个小小的浴室,这时候已经放满了一池热水。令狐冲跟着回到卧室,看见她有些急切的找换洗的衣服。
  “这屋子里啊,你一个人在,就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乱塞乱放,”她嗔怪说,“你把柜子里面搞得一团乱,冬天的棉衣都翻到上面来了。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令狐冲回想了一下,上一次为了给林平之找换洗的衣服,他乱翻过柜子。此后找不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就每次都越翻越乱。这柜子里有贴身的衣服,他不习惯让丫鬟们收拾。但总不能这样解释,只好笑一下。盈盈一边整理,一边用小手帕擦着下巴上的潮汗,抱怨说:“才不过五月,杭州府为什么便这样热?”
  令狐冲忽然想抱抱她。
  于是他便去抱她,在她的背后静静的抱着,下巴搁在她玲珑的肩膀上。她有些惊奇,问:“怎么了?”
  他不说话,她害羞的低声笑了,说:“我身上脏呢,一路风尘,又出汗。我得先洗澡。”
  他说:“我抱你去。”
  盈盈还没来得及说几句推脱的话儿,便被他抱起来往后面走。她又惊又笑,怕给小丫鬟们看见,怕大白天的难为情。但是除开这些她快乐得只想把脸藏进他胸膛里去。天气热,他也出了汗,身上的气味热辣辣的冲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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