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262)
既然宫野明美自认为是和梅根合作的,哪里来的公安?
松田阵平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沙哑,
“zero,你确定,你们从来没有告知过宫野明美公安的身份?”
这次降谷零没有再去纠正他的“你们”,只是轻声道:
“没有,从头到尾用的都是梅根那边势力的身份,只是给出了新的联系方式,说仅作为此次行动使用。”
松田阵平的脸色骤然苍白,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希拉,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诸伏景光的死亡运已经更改了。]
希拉回答得很快,
[没错,契约完成,就代表现在他和萩原研二以及伊达航他们一样,身上延伸出来的是空白的运线。他们的生死都不再是固定的结果,而是不可确定的未来。]
[但如果不是我当初给诸伏景光提交了身体数据,那苏格兰不可能进入到boss的眼中。即使这次疑似背叛,boss提出的用他来进行新实验。所以目前为止,能够给造成诸伏景光最大危机还是我。]
[而且有你之前的安排,即使是新的运线也不应该因为我而更改。]
[是这样。]希拉似乎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
[那这次boss再次提出实验……有没有可能,意味着诸伏景光遭遇了一次生死危机。]
这次希拉消失了一会,像是在判断和分辨,接着才说,[没错。]
松田阵平用了闭了闭眼。
为什么诸伏景光会再次叛逃?boss为什么会提出实验?
简直就是像是四年前的经历重演。
不可确定的未来,并不代表不会死。
班长的车祸只是突发的意外,hagi的死是因为炸弹犯,都是不可复制的意外。因此只要当时解决后,就不会再次出现。
但诸伏景光不一样。
他是时刻在生死边缘行走的卧底,他的死因是身份暴露。
[我们找错人了。]松田阵平艰涩地说,[增山正树,不是那个导致景光暴露的组织卧底。]
增山正树虽然只听从朗姆的安排,但毕竟是安插在警方重要眼线,必要时也可以用一用。
如果没有合适的可以替换的钉子,boss怎么可能连拉拢都不拉拢,就直接废掉。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卧底。
他从公安那边得到了部分情报,又以公安的身份,去接近了宫野明美,误导宫野明美联系梅根。
松田阵平站在巷子的阴影里,举着手机的手有些轻微地打滑。
深夜的风卷着尘土从他脚腕处掠过,带起一片阴冷,如即将探出鬼爪。
“zero,你听我说……”
无形的风骤然变作有形的锁链,迅速从他的脚踝处攀爬至腰间。
[停下,你先停下。]希拉急促地开口,往日触碰规则时因为祂出现而会减弱的禁锢感,此时不减反增。
但松田阵平没有停。
“公安……”
锁链顺着他的脊椎向上,穿过他的肋骨,穿过他一下一下砰然跳动的心脏。
[不行,情况不太对,别说了。]
“有……”
锁链生出利刺,刺破他的喉咙。
松田阵平的声音被扼死在喉中,耳边响起忽高忽低地不详絮语,接着那絮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
他无法听懂,却在一瞬间理解了,正在发生什么。
[有一条规则,形成了。]希拉茫然地开口。
[情报不互通。情报应以更波折、更有戏剧性的推理手段获知。]
听清规则的瞬间,松田阵平眼里的一切都混乱了起来。墙壁鼓动着闭合,地面震颤着升高,天空挟星辰垂落。
绚丽又晦暗的色彩包裹着他,沉入无垠的、渺小的、无法用语言的意识。
无数碎片在他眼前闪过。
诸伏景光提出计划,他坐在一边,欲言又止,最后因担心被发现他在美国长大这件事,没有坦白他就是梅根他们的首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单独商议,因为看出了他对梅根势力的偏袒,而选择隐瞒公安的手段。
宫野明美坐在电脑前,几次打字几次删掉,又因为担心重新回来合作的梅根不信任她,最后选择隐瞒和琴酒合作以及并未彻底拒绝‘公安’的事情。
……
宫野明美相信了“公安”。
宫野明美未告知组织公安存在,被组织确认背叛。
梅根收到了宫野明美的求救消息。
……
就这样,他们几个各自有各自的动机,各自有各自的原因。
没有谁真的想伤害别人,最后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才导致了宫野明美逃亡,梅根落入陷阱,诸伏景光下落不明。
这就是规则。
规则因诞生而践行,也因践行而诞生。
规则落定的刹那,过往因顾虑未曾说出口的种种,全都化作规则的一部分,变成新的桎梏。
第197章
松田阵平再醒来, 入目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医院。
护士听见仪器报警的声音,急匆匆进来,看见本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卷发青年已经坐起,正动作熟练地把手背上的输液针拔出来, 顿时吓了一跳,
“诶你不要乱动, 你知不知道你刚被送过来的有多危险。”
卷发青年却避开她的手,自如地站起身,
“谁送我过来的。”
如果不是他脸色依旧毫无血色,手背上的针眼还渗出细小的血珠, 谁能相信他几个小时前一度濒死,情况危急到医院束手无策。
护士被他的样子唬住了,迟疑地开口,
“是一位警察先生, 好像是……姓伊达?他守了你好长时间,但忽然接了个电话, 就连忙离开了。”
卷发青年听她说完,目光低垂,几秒后才出声,
“我知道了,我去缴费。”
明明这个病人看起来还算客气,就是冷淡了点,但护士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莫名有些发毛。
她小心地看了眼卷发青年脸色,
“……其实那位伊达警官已经帮你缴了。”
卷发青年这回终于抬起头, 暗青色的瞳孔仿佛混着冬日未化的冰棱:
“他?为什么?他怎么和你说的?”
护士本来准备好的内容卡在嗓子里, 稀里糊涂说了实话:
“那位伊达警官没说别的,就嘱咐我们在你醒后立刻联系他, 还有劝住你不让你离开,欸你……”
她话没说完,那个卷发青年已经走出病房,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你就说劝过了。”
护士愣了愣,连忙追出去,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松田阵平没从医院的正门离开,故意避开监控,轻易从后门绕了出去。
走出去,他才发现后门对着的是一条偏僻的窄巷。
昨晚下了雨,因此积攒的雨水正从墙檐上滴落,在不太平整的地面汇集成一个肮脏的污水坑,一条土黄色的野狗正在那边用舌头舔水。
松田阵平犹豫了下,顿住脚,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野狗已经察觉人的动静,呜咽地夹着尾巴从巷子一侧跑出去。
松田阵平在心里不太诚恳地为打扰到对方喝水道了个歉,站在原地踟蹰了两秒,最后转身走向另一侧看上去没什么人烟的街道。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确认自己的身上的东西。
手机,钱包,打火机药盒。
枪……枪没了,匕首倒还在,不过被牛皮纸纸袋子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层,塞在皮衣的内侧口袋里。
就算是在医院一不小心掉出来,都不会被人发现是什么。
松田阵平随手把牛皮纸袋子撕开,匕首收回袖口内侧。
走出巷子后,注意到这边像是刚建好的商业街区,还没正式入驻商家,只有远处零散的几个清洁工在干活。
他四处望了望,看见前面电线杆旁边有个垃圾桶,就想将手里的牛皮纸扔掉。
但被揉作一团的牛皮纸还未脱手,松田阵平发觉了点异样。
他把皱巴巴的纸重新展开,看见一行有些熟悉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