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篡位失败后修罗场了(41)

　　——他看上去太平静了。
　　没有淋雨的烦躁，也不因孑孓一身而寂寞，他只是好像在复盘游戏一样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并轻描淡写的做出总结。
　　“嗯，打得还算不错。”
　　一个人什么情况下才会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这样的评价？
　　泽田纲吉心中升起了莫大的慌乱与惶恐，下意识的迈开腿跑向他，本来因为reborn那句话而生涩得几乎难以发声的嗓子开始嘶哑的喊：“小野同学！你要去哪里！小野同学！”
　　泽田纲吉的声音在颤抖，因为他感到害怕。
　　他本能的知道，如果此时没人拉住小野同学，这位眉眼锋锐但笑起来却异常温和的黑发青年，眨眼间就会融入到天边的乌云里。
　　然而，明明那个黑发的身影和泽田纲吉应该相隔不远，他们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他再怎样奔跑，都无法靠近那个正逐渐燃起青色火焰的人影。
　　泽田纲吉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肯定已经超过reborn训练他时的最高纪录了，但他却感受不到几分疲惫。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声停了。
　　成年的小野同学那一身暗色风衣也被雨淋湿得差不多了，衣摆湿哒哒的滴着水，给一路追赶的泽田纲吉留下一条洇开的笔直路径。
　　明明天上一直在下雨，地面早就潮湿得看不出痕迹了才对，但那条路径就是割裂的、像在发光一样指引着泽田纲吉前进。
　　他最终来到了森林里，看见黑发男性站在一个华丽的棺材面前，沉沉的叹了口气。
　　那是谁的棺材？
　　小野同学，你要做什么？
　　泽田纲吉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一样在那个垂下眼帘，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的黑发男性面前拼命的又喊又叫。
　　小野绿听不见他说话。
　　但泽田纲吉将小野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六道骸的轮回之眼，用来把你拉出轮回，我的雾属性火焰，用来填补躯体的残缺，再加上……”黑发男性顿了顿，没有继续说，“应该足够了吧。”
　　托身高的福，现在不到一米七的泽田纲吉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成年体小野同学那双刻意低垂的暗红色眼眸，因此绝对不会错过那里面堆积的失落和疲惫。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此刻被这双隐约泛着柔和的光的美丽红眸注视着的，是他身后被雨水冲刷着发出闷闷声响的棺材。
　　“我应该说过吧，好心的彭格列，”无人应答，但黑发男性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情绪的笑容，将右手摁上了自己的胸膛，“感谢您的信任。”
　　“在这之后，不管我做了什么，都请带着我的火焰好好的活下去。”
　　泽田纲吉紧绷的心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紧张的扑向那个连发梢都显得凝重的黑发男性，企图阻止某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发生：“不要！小野同学！！！”
　　“呼”
　　“嘭”
　　一直以来在小野绿周围燃烧的青色火焰好像失去了燃料，霎那间消失于无形，而泽田纲吉直接穿过了小野绿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
　　“……诶？”他怔怔的回头，看见黑发男性的手整个没入了自己的胸膛，将青色的火焰拽出盘根错节的血肉。
　　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
　　“小野同学……”
　　泽田纲吉大叫了一声，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小野同学——”
　　“砰”
　　Reborn一脚把才弹起来的泽田纲吉又踹了回去：“大早上的鬼叫什么呢，当心告你扰民哦。”
　　“好疼好疼疼疼疼……Reborn！”泽田纲吉捂着脑门坐起来，刚刚的噩梦似乎被这一脚踹散了大半，“大早上的轻一点啦！明明最扰民的动静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我的意思是你打扰到我了，”小婴儿无情冷笑，“邻居？你觉得这是黑手党会操心的问题吗？”
　　“噫！对不起！！”
　　“嘛，算了，”reborn看了眼手腕——虽然上面并没有挂着手表，应该也确实没有适合小婴儿尺寸的手表——有模有样的点头，“也差不多要到时间了，省的再叫你起床。”
　　泽田纲吉看了看还在床头没有动过的闹钟，迫于reborn的淫威忍痛放弃了再和被窝缠绵的想法，打着哈欠下了床。
　　“今天还挺听话的嘛，”reborn多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大发慈悲的准备关心一下令泽田纲吉吓得瞌睡都不见了的梦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你梦到什么了？”
　　大叫着小野绿的名字醒过来，应该是被他之前说的话吓到，梦见小野绿死了吧。
　　罪魁祸首毫不心虚的想。
　　“梦到了什么……”泽田纲吉苦恼的抓了抓头发，“那个……我想想，嗯……”
　　Reborn：“啊，已经忘掉了啊。”
　　“啊啊，还不是reborn你踹我那一脚！”泽田纲吉吐糟道，“才醒过来就被照头踩，再吓人的噩梦都被踹掉了啊！”
　　Reborn跳到地上直摇头：“就这破记性，活该小野绿跑路。”
　　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泽田纲吉一秒支楞起来：“对了，小野同学！”
　　“reborn，你说过会告诉我们那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吧！”
　　棕发少年还穿着柔软的睡衣，眼睛却紧张的盯着reborn：“别想蒙混过关啊！”
　　那天这个小婴儿甩下两句让他们直接宕机的话，山本和他下意识的想要追问，但狱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倒地不起，等他俩慌慌张张的扶起狱寺，reborn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轻飘飘的让他们想一个问题。
　　“你想看到小野未来就那样死掉吗？”
　　Reborn再次问道。
　　“那当然不想了啊！”泽田纲吉不假思索的回答，“小野同学会死这种事，光是想一想都让人难以接受啊！”
　　不管是那时候挡在他前面的小野同学也好，在路口向他伸出手的小野同学也好，上课的时候以各种理由用wink换他零食的小野同学也好，在家里训练的时候默不作声的替他挡了三分之二暗器的小野同学也好……
　　泽田纲吉记忆里的小野绿是那么的鲜活，虽然某些时候总是会从边边角角里溢出一些冰冷慑人的气质，但面对他们的时候，小野同学总是笑着的。
　　他不希望最终从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里看到那样的笑容。
　　还有那个疑似来自未来的小野同学……
　　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才让小野同学的眼底积蓄了那么深那么浓重的疲惫呢。
　　“那么，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阿纲，”reborn笑了一声，凉凉的说，“其一，跟小野绿绝交。”
　　“只要你们还有联系，小野绿就一定不会放任你不管，”深谙人性的神奇之处的家庭教师声音稚嫩，语气却过分成熟，用几乎是诱哄的话语看着泽田纲吉说，“只要你陷入危险，他一定不惜代价来救你。”
　　“而你，作为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深陷险境是家常便饭的事情，”reborn意味深长的说，“到时候，小野依然会走上自己的老路，为了在某次危机中拯救你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何，你愿意跟他绝交吗？”
　　Reborn的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泽田纲吉心里，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不……”
　　“还是说，你想选另一条路。”
　　黑色小婴儿帽檐下的眼睛划过一缕笑意。
　　“试试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那个未来。”


第三十四章
　　“不。”
　　出乎意料的是, 一向胆怯得像兔子一样的少年罕见的变得坚定，并没有在reborn节节攀升的气势压迫下仓促的做出选择。
　　“绝交也好，改变未来也好, ”棕发少年侧头看向窗外, 避开了reborn压迫感十足的注视, 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都不是能由我们单方面决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