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通缉的名侦探 下(232)
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或许这件事还要拖三五年,直到人们的好奇心转向别的地方,或者良心的煎熬战胜利益的苦痛。
无论如何莎朗都将愉快地度过这段时光,甚至永远消失。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为自己准备了后路的莎朗设计了“让贝尔摩德死在‘茧’游戏里”的结局,或许她最后是想用爆炸或者别的什么来给出克丽丝·温亚德的落幕;但就在打算去见小侦探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被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敌人杀死。
“我是我自己的敌人吗?”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承担了混淆视听的任务,出现在“茧”里的温亚德教授清楚本体的意图,就算不清楚,在被告知了“扮演游戏角色”的任务并目睹了这样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本体登入的时候她也该明白过来。
人类的她要以“克丽丝”的身份死去,作为跟其他人的交换,让整件事平稳落地;数据的她要以“克丽丝”的身份活着,因为只要这个身份存在,她就永远有不会输的筹码。
她们不一样。
原本的莎朗当然跟琴酒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看不起BOSS的追求,长生不老是一回事,但由代码编写出来的数据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人。在停止唿吸、大脑死亡的那一刻,人类的寿命就该永恒地终结。
但现在的莎朗呢?一旦原本想过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立场彻底发生改变,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连工藤新一自己也不能保证世界的想法。
微弱的星光从遥远的银河尽头而来,遍布夜空,在这片黑暗的寂静里,侦探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冷静:“莎朗说什么了?”
“我说要来找你,告诉你这次我要跑啦,就算是名侦探也找不到我吧?”温亚德教授的声音快乐又轻松,“没关系,我会完成这个愿望的。”
她说的一直是“我”。
就算有着同样的记忆,就算有着一模一样的思考方式,那还真的是本人吗?工藤新一已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无论是被改变人生的人、失去过去的人还是现在已经成为非人的人,都没有任何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是侦探无法解决的悖论,因为真相并不唯一。
工藤新一知道莎朗一定会后悔这个结局,但是对她来说,活着的她已经彻底死亡。他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情,换了个问题。
“你在哪里?”
“不在这里,我在洛杉矶,放心,我到底是莎朗·温亚德。”那边的女影星回答,“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把东西送给你吧。”
她挂断了电话。
这场对话结束得轻易,但工藤新一就靠在栏杆上,想要打给前辈们的电话始终没有拨打出去。抓捕一个数据生命真的有意义吗?由代码组成的生命到底是否应该作为一个人的延续存在吗?
这好像不是他应该决定的事啊。
寂静黑暗里电话的铃声忽然想起,虽然没有备注,但那串号码倒是属于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一串刻骨铭心的号码,最后没能打通的电话,还有没能告别的结果。
工藤新一接通了电话:“晚上好,毛利小姐。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吧。”
刚刚从被子里坐起来,揉着眼睛发现是凌晨,于是打着哈欠拨通这个号码的毛利兰对着熟人抱怨:“都是因为新一啦!都是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他自己不能跟你直接联系……”
她还在睡觉呢,问新一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其他人,得到的结果是服部明天要参加比赛,黑羽今晚有他的怪盗活动,几个警察好像遇到了大案子,这个点还在加班,就连他爸也很忙。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根本就没想到后果的。”毛利兰说着打开了备忘录,刚才新一说的太快了,她甚至都没能记下来,幸亏她很有先见之明录音再听。
工藤新一也有点无奈:“辛苦你了,毛利小姐。我还以为上次的游戏事件后他就知道BUG已经修复……虚拟现实毕竟也是联络的一种。”
这点推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刚才准备说什么的毛利兰手微微一顿,险些掰断了她手里的笔。也就是说,新一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三更半夜打电话把她叫醒……
“新一他……”毛利兰觉得自己的手开始颤抖。
“抱歉抱歉、可能是我带给他的错觉太多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所以毛利小姐,他这个时间找我是为了?”
工藤新一听到毛利兰的语气,还是没说其实另一个自己就在隔壁——对,他在阿笠博士家,高中生的工藤新一就在隔壁的自己家。为了几十米的事专门让原本睡着的青梅竹马来打电话,好像也确实是他偶尔会做出来的……
当然是在要传达的事非常重要的情况下!平时他也不可能做这件事的,所以高中生的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毛利兰回答:“他让我问你在哪里,刚才有个奇怪的快递到了你家门口,上面写着非常奇怪的信息,应该是送给你的。”
她对着刚才记下来的文字念。
“维多利亚1891-伦敦-Aldwin街道-221号-乌鸦酒馆”
“即将在克莱尔剧院再次演出的SilverBullet乐队-左手第三排第二位观众席-Genever-克里斯综合学校数学系教授克里斯·温亚德收”
“数字星海计划-以赛亚快递公司-务必在天亮前送到”
她念完之后陷入了沉思。是的,在听写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些什么东西,但那边的新一也很茫然,所以她决定原封不动地转达给这边的工藤。
毛利兰说:“就是这样,他说你有空的时候过去拿快递,应该是寄给你的东西,但寄件人那里是空的。”
工藤新一:“……”
嗯,听起来像是温亚德教授会干出来的事,但又不是很像。快递到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他跟温亚德教授打电话的时候……刚刚说完要送来就真的送来了啊!
“这地址是怎么送到我家的……”
“说是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人问教授在不在,等新一去开门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放在门口的玩偶和快递盒。”
“玩偶?”
“关于玩偶的事,新一没跟我说清楚,但他好像说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毛利兰回忆了一下,当时她刚刚睡醒,确实没怎么听清。
工藤新一说我知道了,我就在附近,现在去找他。你早点休息吧,毛利小姐,我记得你们明天是有修学旅行。
毛利兰说是啊,新一在外面办案,修学旅行的事都忘记了,我明天也是有事要做的……不过修学旅行可能要暂时取消了,因为她刚才看到新闻,他们本来要去的地方被不知名的罪犯炸掉了,安排修学旅行的老师还在睡梦中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真是多灾多难啊,毛利兰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新一曾经说过要去,然后因为别的是赶不上的原因。
“你们那个组织,”毛利兰在挂电话之前问,“那个案件已经解决了吗?”
“放心吧。我们敢让大家回到日本,就是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工藤新一回答。
“真可靠啊,工藤。”毛利兰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是凌晨。
“新一迟早也会长大的。”
“我不希望他变成你这样。”抱着枕头的毛利兰望向房间的天花板,台灯的光影在上面勾勒出深深浅浅有层次的一片,她想这个时候睡不着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烦恼,不知道两个工藤新一是为什么都没睡呢?但被吵醒的她有了别的想法,因为——
“为什么这么说?”听到这个答案的工藤新一稍微一顿,但还是问了。
毛利兰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掉,然后回答:“虽然有点自私,但我不想让他经历你那么多事,他只要继续做他永远天真的大笨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