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织田家的崽也是普普通通(79)
“可能想给你惊喜吧?”
“他可能认为这些奖项可有可无,没觉得有和我提的必要……”
织田自己其实本来也不纠结,只是赤司这种瞒下自己获奖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仅是赤司,连同轰、中原他们也是如此。织田经常看到赤司他们私底下就会互相祝贺彼此的好事,每次都在等着他们什么时候也跟着自己说一声,但是等了三年,也没有怎么跟自己说过类似的事情。
其实织田也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虽然不该私自探问,但是织田忍了三年多,现在悄悄问一下,暗地里为赤司开心也好。
“我可以问,阿征获得什么奖了?”织田问道。
横沟并不纠结,有问必答:“他获得是日本……”
话才开了个头,织田又突然觉得这么问不好,这是不信任赤司的行为,连忙拒绝了。
“……那我就不说了。”横沟继续看着电视剧。比起在医院草坪上走来走去消磨时间和体力,横沟这个喜欢宅在屋子里的人更喜欢坐着消磨脑力。
织田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喊横沟的名字。
“那个奖项是不是很厉害?”
白横沟瞥了一眼口是心非,非要脸上装得云淡风轻的织田,突然起了一些逗他的心思:“你好奇?”
“……好奇,”织田的话放在嘴边又绕了一个圈,“……并不存在的。”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吗?”
“如果阿征觉得这需要跟我说的话,他会跟我说的。”织田重新定心。
“那我以我多年写推理小说的经验来看,你是等不到的,而且一直以来都没有等到过。你的性格不是那种会主动问起他人不愿意说的事,你也不会想问我到底获得什么奖了。可是你今天却问了,那一定是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让你真的很想知道。”
横沟正史就想让织田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上次的试胆大会他可是大惨败啊!
他想看织田特别特别好奇的表情,想看他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破绽。
“你可以问我的,这有什么?”
等他屈服了,横沟就逗他一下“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看他会有什么表情。
横沟正史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结果织田作之助长目微敛,重新抬起头看向电视机的时候,表情全无,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们不说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
“……”
莫名地,横沟突然在这句话里面读到了织田的落寞,仿佛读到了织田被排挤在外黯然神伤,却不愿为他人道的悲伤和失落。虽然被少年们簇拥着,却又无法和他们心与心之间的贴近。为了不将自己的悲伤泄露出去,也不想织田家的少年们担心,他用最淡然的要地面对一切,从始至终。明明他的笔触是那般感性,织田一定隐忍了很多。
电光石火间,横沟正史代入了织田的角色,心口顿时沉甸甸的。
然而织田还没有说完,淡然的声音里的无奈也像是水里的气泡浮出水面。
“毕竟我们有年龄代沟,他们不告诉我是理所当然的。”
这话才落,横沟正史看着织田正直的目光,突然有一口气顺不过去。
才差五岁,神他么年龄代沟?!
而且这不告诉你获奖的事和年龄代沟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逻辑根本不顺!!
“不对,织田,你再仔细想想。怎么想都是因为他们有不能告诉你的秘密啊”横沟正史就想知道他写文逻辑明明清清楚楚,生活细节怎么这么浑呢?他想要摇醒织田。
秘密?
织田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方面,脸色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那我就更不能问了。”
“……”
这家伙没救了。
不过说到秘密,横沟正史突然好奇起来,什么秘密那么严重,不能告诉织田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呢?织田的底细都被他们剥得一干二净,他们倒是藏得深。
横沟正史正想多套出去些话来,他的注意力却被不远处出现的小栗虫太郎枪走了。他住院那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栗虫太郎。该要生气吗?还是要无奈?还是该要高兴?横沟正史看着发小,就这么失去了语言。慢慢地收回目光之后,横沟抬头看向电视机的方向,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栗虫太郎的异能力被俄罗斯异能组织「死鼠之屋」盯上后,被迫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不牵扯到横沟正史,小栗虫太郎极少和他保持联系,三年前陪同自己去领奖已经是少有的破例。横沟正史自认自己没有本事救他,只能不给小栗添麻烦。这个时候本该是朋友久违相见,横沟只能假装他和小栗是陌生人。
然而,小栗却站在他的面前了,旁边站着一个黑发的异国青年,头发半长,是典型的北国少年长相,与高鼻深目的西欧人相比,他的面部曲线更加柔和,眼窝也不会沉降严重,但是和五官平坦的东亚人种相比,又更为立体,充满着异国风情。
“听说你生病了,我特地来看看你。”
他的日语很纯正,只有小部分的发音仍带着俄语的特点,语速飞快。
“费佳。”
织田看到面前站着的少年,非常惊讶。
“中也他说你去南极挖石油了,少说五年才会回来。”
费佳微笑微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神色自如,从善如流地说道:“提前回来了。”
“失败了?”
费佳真是怀念这种被噎得想打人的心情呢,(才不!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于是费佳和织田两人单独去了医院的天台。
费佳数年没回横滨,再次回来的时候,原来织田的屋子早就换了锁,里面的陈设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费佳倒是想,若是这个屋子卖于他人了,他就将屋子的人全部清理,把屋子占为己有。然而陈设一如既往,这就说明,屋子仍是织田的,只是锁可能被织田家的其他人给换了。
费佳没有多难就破锁而入,顺理成章地在织田原来的屋内住下了。
这些天查织田家新址时,得知织田生病了。
费佳特地过来见他一下。
消瘦了很多。
苍白了很多。
贴着他的手臂时,费佳却还能够感觉到一股有力的温暖。
费佳不知道为什么会用「有力」来形容「温暖」这么抽象的词汇,但是他偏偏就觉得这个词很适合织田。
“抱歉,我没告诉你,我生病了。”
织田认真地望进费佳的眼睛,平淡的神色难得有些松动,声音里带着抱歉,让人动容。
明明那么久没有见面,他对自己的真挚却没有少半分,依旧如同初次见面。
费佳得承认,他喜欢织田作之助。他受用这种毫无防备如同稚子一般的真挚。他可以完完全全接受织田作之助的好,因为他相信他自己的判断——织田作之助对自己的好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此刻费佳却在这样的表情里,并不开心,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涌动着无形的怒火。
费佳从和织田作之助相识相遇以后,偶尔就会在他的表情上注意到织田他这样专注的神色之外,透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细节。起初,费佳认为这样的织田好操控,便于自己的行动,尽管对方明明感觉到自己并不完全是个好人,但仍能对自己尽心尽力,有求必应。对费佳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坏处。但是这些年沉淀下来,费佳反而开始感觉那些眼神,那些目光,那些好意逐渐成了心中难以释怀的芥蒂。
让他再次看到的时候,是如此的不快!
费佳露出没有温度的微笑。
“织田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织田顺着声音,继续看向费佳的方向,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一直在想。您,在透过我,看谁呢?”
第六十四章
为了不让织田浪费时间去理解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 或者只是不想让织田偷换概念,顾左右而言他, 不愿意直面自己, 费佳直接开门见山。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其他人, 所以才对我好的?你只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织田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 费佳自己知道答案, 却一定要从他身上求证, 这说明他其实更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或者说,织田就是能够感觉, 若是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承认, 这个少年一定会生气。
成为一个诚实却不伤害人的人, 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织田顿了顿,看着费佳的脸说道:“你想不想喝水?我去买一瓶饮料, 我们再继续说吧。”
“……”
费佳沉默了一会,紧紧地盯着织田的脸,这让他想到就像大部分的父母一样感到抱歉的时候, 比起说对不起,更会选择加倍对自己好来补偿对方,织田很明显也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
“我这些年每次走过乐器行的时候, 总会想起你。”
织田正在酝酿着怎么先舒缓费佳的情绪, 才跟他说真相, 结果织田才先说了一句, 就看到了费佳脸上出现了松动的表情, 有点意外他比想象中好哄。若是太宰治,估计直接摆出左耳进右耳出的神态来,完全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被这么一打岔,织田突然忘记自己下一句是什么。
“……”
费佳一直认为织田是把他当做其他人,完全不会把他当做名为「费佳」的人。织田会这么说,至少心里还有他的位置。他准备继续听织田掏心掏肺,结果织田突然不说了。
“怎么了?”
织田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也不慌,表情一如以往地平淡,说道:“看你的时候,看着看着,我突然间忘记我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