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魔慈悲甜(30)
无需江凌晚指示,焰麒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向贰负,在刹那间,将他咬得血肉模糊。
贰负哀嚎不及,已被焰麒撕碎。
江凌晚撤去结界,想要靠近,却见琴圆如惊弓之鸟一般,神色惊惶地叫道:“滚开!”
江凌晚褪去全身令人恐惧的黑符,神色温柔地说:“圆圆,是我。”
琴圆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他道:“江凌晚?”
江凌晚急忙点头,“是我。”他说着想要接近,琴圆立刻剑锋一转,对准他道:“你把解药给猰貐!”
江凌晚见到贰负时,便猜到后者已经将真相告知琴圆。他点头应允,“我会让猰貐恢复本性。你快过来。乖,到我身边来。”
他走近几步。
琴圆厉声喝道:“你站住!”他将寒剑对准自己的胳膊,威胁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继续自残!”
江凌晚心疼得要掉眼泪。他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我不动,我不动!你放下剑,乖,先放下剑。”
琴圆不为所动,只冷冷地追问:“那天梦里,我见到的阵法是什么?”
江凌晚如实以对,“祭灵术。一种用来召唤魔神的阵法。”
琴圆不敢置信地问:“你想让魔神临世?”
江凌晚坦然地道,“是。”
听他如此大方地承认,琴圆紧紧握住手中之剑,力道之大,能听见骨节的“嘎吱”声。
他泪眼质问:“你一直欺骗我们?”
江凌晚道:“是。”
他坦荡地一步步走近琴圆,后者立刻剑指他,怒斥,“别过来!”
江凌晚没有止步,他神色诚挚地道:“是我不对,你可以杀我,别伤害自己。”
眼见他的胸膛即将触上剑尖一刻。
琴圆丢下寒剑,神色崩溃地大声质问:“不是说好要一起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吗?!”
原本挚爱生死对峙的悲伤气氛,瞬间被这句啼笑皆非的话而打破。
琴圆心乱如麻。
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杀了江凌晚吗?能下得去手杀,当年他也不会挖心自裁以谢天下。
他不是合格的时间之神,亦不是合格的少先队员。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记起,他还没入团,只是个普通的人民群众。
在他分神刹那,江凌晚觑隙把琴圆搂入怀中。
他轻轻握上琴圆汨汨流血的胳膊,催动玄力为他疗伤,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放下心来。
他温声道:“乖。”
琴圆一时不知拿他怎么办,气得骂了一句脏话,“靠!你骗我!”
江凌晚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温声道:“乖,不气。”
琴圆一把推开他,骂道:“你给我滚开!骗子!大骗子!”
他骂着骂着,心上一酸,忽然就落下泪来。
自己作死,自己作孽,还能怎么办呢?受着!
他在心里反复骂自己千遍万遍,恨不得继续提剑自残,以慰苍生。
江凌晚从未见他哭泣。
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慌神半天,他郑重地说:“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洗心革面,除暴安良。哪怕赔得倾家荡产,也去扶老奶奶过马路。若有违背,形神俱灭,不得好死。”
这不伦不类的誓言,让琴圆破涕为笑。
他道:“鬼才相信你!”
江凌晚道:“我回去就向学院打报告,申请做星期一的升旗手好不好?”
他走近几步,复又将琴圆搂入怀中,温声说:“乖,让我抱抱。”
嗅着他身上的花香,琴圆激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他问:“你怎么杀了这么多异兽?”
江凌晚道:“对不起,一时失控。”
海风吹来另一阵淡雅花香。
琴圆探出脑袋,真挚地请求,“舟祁豫,麻烦你了。”
戴花的美少年悠然自得地骑在骁猛的雪豹上。
他双手开合,神态天真地说:“巴拉巴拉小魔仙,变~”
沛然浩光,广耀山海。
天降甘霖,润物细无声。花蕊初绽,再现磅礴生机。
死去的异兽皆复活过来。
同门师兄弟,继承仙魔两道法脉:一人出神入魔;一人修魔成神。
第43章 运动会啊
江凌晚自舟祁豫出现那刻起, 便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战。在他怀中的琴圆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安抚道:“江凌晚……”话一出口, 忽然声线不稳,浑身颤抖起来。
江凌晚立刻紧张地低头询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舟祁豫心下了然地拍拍雪豹的脑袋, 一人一豹疾奔离去, 空中传来少年清澈的声音, “你们先忙。等你们忙好了,我们再叙旧。”
听他如此悠闲,将生死之仇置之度外, 气得江凌晚杀心又起。
琴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扯下,咬住他的薄唇。
……
焰麒好忙。它不仅要给主人打小三,还要去涴水里捉冉遗鱼给主母补补身子。它一爪子拍地, 飞沙走石,水崩土解,活鱼扑扑跃上岸。
成千上百条冉遗鱼在面前堆成了小山丘。
焰麒打了一个哈欠, 俯下身子,趴在自己的前爪上小憩。
啧,两个老不羞,居然幕天席地来一发, 不知道会带坏纯洁的灵兽吗?
等这阵令人难耐的情潮过去,时针又转了一圈。
琴圆躺在江凌晚怀里发呆,进入贤者时间。
天空很蓝,白云很胖,像棉花糖,像……江凌晚的脸。
江凌晚遮去他全部的视线,低声问:“在想什么?”
琴圆脱口:“我在想你挺好用的。”
虽然狂野,但处处都能照顾到他的感受,倒让琴圆有些食髓知味了。
江凌晚神色伤心地说:“在你心里,我只是一根行走的人肉按摩丨棒吗?”
琴圆小声嘀咕:“按摩丨棒哪里有你这么多花样……”
江凌晚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琴圆立刻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比按摩丨棒好用多了。”
鬼王一秒变怨妇。
琴圆:算了,越描越黑。
他不解释,抬头望天。
江凌晚心中更加郁卒,开始胡思乱想。
妖怪向来没有什么节操,更别说贞操观念。琴圆不愿让贰负碰他,因为贰负是个王八蛋加三级。若来的人“根正苗红”,他会不会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提起根正苗红,他就想到被自己下药变成凶兽的猰貐。
有情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琴圆也想起了猰貐,这个可怜的傻孩子。他凶巴巴地道:“把解药交出来!”
江凌晚忍不住地说气话:“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有什么好?我长得比他帅,玄力比他强,活比他好,还有什么地方不能满足你?”
“……”
琴圆换了一个温柔的语调,说:“把解药交出来,立刻,马上。”
“……Yes Sir。”
昆仑山的皑皑冰雪常年不化,银装素裹,气势磅礴。山峰巍峨,直耸九霄。弱水深潭便遮掩在厚重的积雪之下。
还未靠近,便听到婴儿凄厉的啼哭之音。纵览《山海经》,会发现有许多异兽的叫声都肖似小儿夜啼,并且都“食人”。
其实这是异兽捕食的方法之一,用小孩子的哭声吸引凡人前去,然后捉住他们,一口一口吃掉。
昔日憨厚纯真的“神二代”,如今沦落为残暴的食人凶兽,而罪魁祸首便是身旁之人。
猰貐癫狂后不久,便爆发了第二次仙魔大战。琴圆身为时间之神,不能干涉此等战事,因此被“禁足”在时间谷。从而他也未有机会前往弱水一探究竟。他一时百感交集,沉默不语。
江凌晚见琴圆一声不吭,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惴惴不安地问:“你是不是要怪我?”
琴圆道:“做都做了,怪你有用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江凌晚这种人,逼得太紧,会将他逼疯,直接来一出玉石俱焚。因此在他与深渊对视时,要给他看到希望和甜枣。
这是两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琴圆悟出的人生真谛。
他握住江凌晚的左手,将暖意传递给他,说:“猰貐是个没心眼的好孩子。他连杀他的贰负都能原谅,怎么会怪用不死药救活他的你。这个傻孩子,乖巧地让人心疼。”
江凌晚烧了一张符纸洒向弱水,“他恢复神智后,不会记得化为凶兽的这段日子。”
两人随后便离开这里,回到风云之巅。
江凌晚道:“云水之遥的后山磁场紊乱。一个空间扭曲成多个。因此这里存在不同的时空领域。山海奇观,可以说是时空穿越,也可以说是独立存在的平行世界。只有曾经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才能进入轩辕设下的结界。”
琴圆感慨道:“以后没有大事,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们沉眠了。”
他周三进入后山,回来时已经到周五。江凌晚匆匆赶去鬼修院上课,而他便回了妖修宿舍。刷卡进门,听到玉石碰撞的声音。
客厅中央不知何时多出一张自动麻将机,东西南北分别是唐小方、步秋风、南归梦、舟祁豫。
唐秀瑶坐在南归梦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李俊杰坐在唐小方身边,时不时出声提醒。
唐小方打出一张牌,“三万。”
南归梦道:“碰。二条。”
舟祁豫伸手摸牌,指腹认出了麻将花色,随即眉开眼笑,耳后的雏菊颤了颤。
他将面前的牌推倒,神采飞扬地说:“自摸,清一色!”
步秋风拧起眉毛,叫道:“把把都自摸,你是不是出老千?!”
舟祁豫一边洗牌,一边说:“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和徒弟搓搓麻将,打打牌。被顽皮的徒儿们起了个绰号,叫风铃夜渡雀圣。”
哗哗哗——
啪啪啪——
打了四圈,不是舟祁豫自摸,就是其余三人点炮。
步秋风原本就没有耐心,将麻将牌一推,烦躁地说:“不玩了,不玩了!一直都输,有什么好玩的?我还不如去逗保保,打僵尸。”
舟祁豫伸手从草环上摘下一朵百合花,插在步秋风的耳后,笑着说:“你啊……就是要死一次才能燃起斗志。一直顺风顺水,消磨了意志。”
步秋风道:“说教就说教,怎么动不动把死字挂嘴边?怪不得别人都不喜欢你。”
舟祁豫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挥了挥手,撤去自动麻将机,后者化为一朵桃花枝,飞回阳台上的花瓶里。
舟祁豫走到2号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声响后,传出琴圆略显疲惫的声音,“请进。”
舟祁豫转动门把,进入房内,轻轻地阖上门。他走近角落的红色沙发坐下,将双腿盘起,捉过海绵宝宝的枕头抱在怀里。
一眼望去,好似油画中清纯天真的美少年。
然而,或许是太漂亮的缘故,总让人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妖媚。
琴圆知晓,这是因为修魔自带的“魅惑”气场。他道:“江凌晚不会见你。你只能与我叙旧了。”
舟祁豫显然已经料到,神色平淡地说:“他从小就讨厌我。”
琴圆不解地问:“为什么?”
舟祁豫的眉毛淡而稀疏,纵使眉形姣好,但给人的第一印象依旧凉薄。这种面相的人天生招惹口舌是非,纵然安分守己,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
舟祁豫道:“他是师父的开山弟子,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要将衣钵全部传授予他,自然对他十分严厉。我的年纪最小,入门最晚,师父对我最为宽松,亦最为疼爱。
师父将我送入蓬莱仙岛进修。不久之后,仙魔战争爆发,我没有选择站在他们那边,或许他认为,师父养了我这一匹白眼狼。
师父是巫学起家。当时最顶尖的十名巫师中,师父和他的弟子就占据六席。大师兄被挖眼之后,研制出来的巫术,无人可比。师兄们抓了平民百姓做人体实验,将邪恶的巫蛊种在他们身上。
肉体凡胎无法承载巫术变异,因此师兄们把魔爪伸向门下修真弟子。
你觉得可笑吗?可悲吗?他们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同伴之手。
我利用你的死,封印师兄,随后带领剩下的弟子远走蓬莱。
从此往后,世人谈魔色变。
我将威力无穷、祸害无尽的巫蛊之书烧毁,只余部分永久封存在风铃夜渡的藏书阁中,设为禁地,不让任何人踏足。
纵然我时刻叮嘱门中弟子切勿重蹈覆辙,但仙魔矛盾已经种下,世人对我们的偏见根深蒂固。
修仙弟子高高在上,备受推崇;修魔弟子低人一等,受尽白眼。
我不是给魔道洗白。我们的校服,男生为黑,女生为红。它原本便不是白色,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它漂白。我只想告诉世人,魔没有那么干净,但也没有那么肮脏。刑天原本也是神,但因为不满轩辕统治,与其斗争,战败葬身常羊山。从而被世人认为,他是魔神。”
琴圆道:“成王败寇。”
舟祁豫道:“仙魔大战,双方都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凌霄碧落被魔妖联盟踏碎,而风铃夜渡也几近灭门。谁对谁错,双方争了千年万年也没有一个定论。万恶之源,都在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谁都想成为世界的大主宰。”
“见诸天荡荡,浩气长存。观五岳四海,豪情凌云。唯壮志不改,百载千秋。吾睥睨一笑,御万里快哉风,其乐无穷。”
“这是我师父入魔前最喜欢说的话。当日,他以这段话给我践行。我去了蓬莱学习,尔后不久,他便由神入魔,带领师兄们与天道抗争。
天道有时候很仁慈,有时候又很残忍。大道无情,大道无我,甚至,大道无真。
我没有慧根,悟了这么久,还是悟了一个空。
我在蓬莱听到师父师兄叛乱的消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痛定思痛过后,想通自己无法对昔日同门狠下杀手,那便只有将他暂时封印。”
“至于师父……他是恩师,是慈父,也是不世枭雄。只不过,最后仍是迷失在权力的漩涡里。
从他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出手那刻起,我们便已分道扬镳。
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继续传承风铃夜渡的法脉。无论几多谤言,几多困苦,秉灯夜行,以报养育之恩。”
舟祁豫整个人生就是一出背锅史。
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但被后人骂得最惨的就是他。
或许活下来的那个人承受的总要多一些。
又或许……
琴圆毫无恶意地道:“可能是你的情商太低,行事不喜欢加以修饰。你费尽心思给你师兄造了帝王陵,希望他睡得舒服些。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显摆你把他给封印了。”
如果直言不讳是一种罪,那么舟祁豫便是罪大恶极。
何况鬼王拥有一颗七彩玻璃心。
舟祁豫放下抱枕,站了起来,“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不然房东要生气。事出突然,久别重逢,没准备礼物送你。我在蓬莱仙校进修的时候,老师给我说了一句话,“进道无魔,都是狗屁。与魔共舞,才是修行。”这句话,就当做礼物送给你吧。而我这位心智年龄十二岁的师兄,便交给你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师兄抓了唐秀瑶做祭品,这件事你别告诉小叶子。我已经嘱咐过南归梦,他也答应暂时不追究。”
琴圆问:“为什么?”
舟祁豫道:“叶长笺脾气不好,也最恨别人欺骗。如果被他知道,江凌晚之前是假意向善,恐怕会挑起第三次仙魔大战。江凌晚擅长攻击,我擅长防御和治疗。他锁住玄力,我只能与他堪堪战平。但我们两个联手,恐怕也打不过你们实力全开的校长。”
琴圆乐了,没想到童子面具深藏不露。他道:“可是校长说,天道已经收走了他部分法力。”
舟祁豫打开门走了出去,清澈的声音遥遥传来,“那就对了。不收走他法力,他迟早是下一个大魔王。”
直到关门声音传来,琴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未询问舟祁豫现在住在哪里。
为了防止江凌晚继续背地里毁灭世界,琴圆邀请他搬入妖修公寓502,与他同居。
江教授“因祸得福”,拍着胸脯保证,做一位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社会主义的扛旗手。
两人在被窝里度过一个没羞没躁的周末,便迎来令人振奋的运动会。
运动会之前是雷打不动的星期一升旗仪式。
特邀旗手江凌晚教授,精神饱满,步履整齐,英姿飒爽地出旗、擎旗、升旗。
全校学生列着整齐的方阵,校服笔挺,昂首挺胸,行注目礼。
风云之巅广播响起:奏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当做我们新的长城~”
江凌晚展开旗帜,随风飘逸。
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在它左侧略低的旗杆上,飘扬着风云之巅的校旗。
黑红白三色,旗帜正中央有三颗星星围绕一轮明月。意喻:星月同辉,照耀万里,三界之光。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同学回去换特殊服装,准备运动会的开幕仪式。
广播里奏起了一支洗脑神曲:
“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
回家的路上我情不自禁,
摩擦、 摩擦
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校级领导进入主席台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