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部(41)

　　“我没有。”小一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也没用。他根本斗不过老大。
　　老大歪歪头，笑了：“那双眼睛是有人送给了王欢，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找出那个慷慨的人。”
　　“你故意让我去的？让我看到那双眼睛。”
　　“不不不，你完全理解错了。”老大轻抚着小一的脸颊，说明让小一出去执行任务并不是他的本意。“有人要造反，必然要铲除我身边几个很有能力的人。你，他们舍不得杀了，或者是没有把握杀了，所以把你引开。我想，对你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永远不回来。”
　　明显的答案，老大却又问了一次：“小一，为什么回来？”
　　“我说过，欠你一条命。”
　　“还有吗？”
　　小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没办法说出，他只记得自己死过一次，只记得是白颉救了他，他以为那个人是白颉……
　　现在他知道了，那人并不是白颉。真可笑，那人不是白颉！
　　那他几年来爱的人到底是谁？
　　好像看穿了小一的心思，陆云题说：“如果白颉不走，早晚也会死在我手里。谁让你分不清恩情和爱情呢。”
　　“我不爱你。”小一冷静地告诉他。
　　老大卡住小一的脖子，竟真的用力。
　　“既然你回来了，这一生都不准离开我。我根本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要的，
　　只是把你留在身边。谁想要抢走你，只会是死路一条。相信我小一，虽然你没见过我杀人，但我还是很擅长杀人的。”
　　“一生吗？”小一反问，“你的一生是多久？”
　　老大回答他说不知道：“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吧。反正我死的时候，一定会拉着你，你死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你走。陪你一同共赴黄泉。”
　　这就是我的一生。

　　05

　　“我以为，那个人是白颉。”小一猛地推开老大，紧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会是你？”
　　老大笑着说：“你真笨。白颉一辈子被人压，怎么会在上面？”
　　“是啊，我是很笨。”
　　老大在小一的额头上弹了一指：“你也太慢了，现在才知道真相。还想起什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笑一听得面红耳赤，硬撑着说：“闭嘴。”
　　老大不但没有闭嘴，还回忆了很多往事。他说，浑身是血的小一虽然很美，但是让他看了非常不开心，他更喜欢干干净净的小一；渴望活下来的小一很诱人，他却更喜欢面无表情，对万事漠不关心的小一。
　　不管是什么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会有求生的欲望，这是本能。
　　他问小一：“你还记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不等小一回答，老大轻笑着告诉他，“那时候你问我，你来给我收尸吗？我说，不，我只是来看看你。”
　　清晰又连贯的记忆如一锅滚烫的油把脑袋浇的滚热，小一怒道：“为什么要，那样？只有，那种办法？”
　　“当然不是。”老大坦诚道，“我想救你，一只手足够了。”
　　“那为什么，你要跟我……”
　　“怕你死吧。好像不做的话，以后没机会了。”
　　小一：“……”
　　“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小一坦言：“我还不够变态，你才是真变态！”
　　闻言，老大笑出了声。
　　“老大……”小一熬不住了，抓住老大的手，“一定要这样吗？”
　　“你说呢？”老大看似苦恼地笑了笑，“你早该知道，回来就是这种下场。后悔也晚了。”
　　小一想说，其实我不后悔，我只是没想到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惦记着这种事。“老大，外面死了很多人，你难道都不担心？”
　　“以前我从没教过你什么。现在开始，我来负责你所有课程。第一件事，你要牢记，独处的时候不准想除我之外的任何事。”
　　老大抓住了他的手，五指纠缠，如此寻常的举动，却给小一填补了一直空白的渴望。
　　他喜欢手指交叉握在一起的感觉。白颉从没有这样拉过他的手，没有任何人曾经这样做过。小一对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执着得只会放在心里，默默幻想着。就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偷偷渴望着什么。
　　老大不会读心，也不会操纵人心。可偏偏他也喜欢这样，也曾经想过，跟小一拉着手，手指交叉在一起。
　　小一的心仿佛被什么烫着了，大口大口喘息了几声，一向冷漠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老大的脸居然有了汗水。
　　“你很紧张？”小一故作冷静地问。
　　老大低低喘气，声音暗亚。
　　小一忽然明白了他在等什么，别别扭扭地开口说： “老大，我不能保证……”
　　爱你，或者是不爱你。可老大说，他是自投罗网，爱与不爱，已经容不得他选择了。
　　其实，小一也不知道自投罗网到底是为什么。他只是不想老大死，可明明知道这人不可能轻易被杀，为什么还不顾一切跑回来？可能，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对他还有点感情吧。又或许是想起了七年前的真相，忽然间就对老大有了种莫名的感情。
　　但，小一很明白，他不爱老大。
　　“小一，没关系。”想不明白反而是好事。我就愿意看你糊里糊涂的样子，愿意禁锢根本不爱我的小一。对我来说，这是种乐趣。
　　只要一想到今后的小一在自己和白颉中犹豫不定，痛苦挣扎，老大觉得格外兴奋。
　　似乎看出了老大的心思，小一愤愤道：“混蛋！”咬牙切齿，恨不能捏碎老大的心脏。
　　老大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小一——我很霸道，而你，只能服从我。
　　小一不明就里，只觉得老大根本不是喜欢自己，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玩物，一个养了七年的玩物。快要失去的不止是理智，还有他的尊严。小一终于开始反抗，掐住老大的脖子，怒视着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忽然间，老大的表情亢奋了起来。小一掐着他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高高吊起在头顶上。
　　“你……被虐狂！”
　　“我喜欢危机感。”老大愉快地说，“更喜欢霸占不喜欢我的东西。”
　　“你会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该多养你几年再下手，小一，你还差得太远。”
　　什么差得太远？疑惑之余，小一沦陷了。
　　“陆云题……你记着！”
　　看着小一不甘心的表情，老大很开心。他期待着小一的反抗，更期待小一的心狠手辣。这个孩子，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总部的危机在老大的放任中莫名其妙的平复了。负责收拾残局的一部分人追问秘书，老大人呢？秘书细细数了日子，只能说再过几日老大才会回来。
　　曾经被控制了心智的西龙琢磨半天，偷偷拉着秘书打听内情：“我恍惚记得，那天，小一回来了。”
　　秘书眼睛一亮：“所以，你就不要问我老大去哪了。”
　　“那个房间，一直没开门。”
　　“嗯，知道就行了兄弟。”
　　“几天了？”
　　“五天六夜。”
　　西龙担心地看看湛蓝的天，自语道：“难怪白颉杀回来。”
　　白颉带着一身杀气回到狼藉的总部，一路走一路喊：“‘姓’无能你给我滚出来！”
　　喊到七层的时候，看似没有任何变化的老大站在白颉的面前，笑问：“回娘家干嘛？”
　　白颉怒气冲冲，指着他：“小一呢？”
　　“睡觉。”
　　“半死了吧？”
　　“还剩一口气。”
　　然后，还有说话的必要吗？白颉和老大掐架，众人回避。
　　后来，有人说，那天老大被打了，被白颉打得吐了血。也有人说，别逗了，老大杀白颉分分钟的事，他会让白颉打出血？
　　只有西龙知道，那天老大一动不动挨了白颉一拳。然后，白颉抓着他的衣领，警告他：“小一是我一手带大的。人我给你了，你敢欺负他，我一家都跟你没完！”
　　白颉走的时候，并没有提出见小一。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曾经跟小一共同生活的地方。
　　西龙问白颉，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大对小一的心思。白颉不耐地撇撇嘴，说：“他看小一的眼神跟狼一样。混蛋，我好好一个儿子，就这么被他吃了。妈的！”
　　西龙苦笑着摇摇头。
　　白颉走后的第三天，小一才从昏睡中醒来。他躺在床上，身体不着寸缕。老大就在他身后，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白颉来看过我，我知道。”小一呐呐地说，“我还知道，他不会带我走。”
　　老大笑道：“因为他需要你坚强起来。”
　　“你不需要？”
　　“需要。”老大肯定地说，“作为老大，我当然需要你的强大。”
　　“可是……为什么是我？我完全不明白。”
　　老大说，我也不明白。
　　十年前，白颉带着小一回到总部，看到他的时候，小一对他充满了敌意。老大想：这孩子活得很辛苦。后来的某一天，老大看到小一偷了几罐啤酒，躲在阳台上喝，那时候小一笑了。
　　老大想，嗯，应该就是他了。
　　“还疼吗？”老大的手轻轻擦过小一的腰，“抱歉，我不能给你太多休息时间，你马上就有任务。”
　　小一觉得老大不只是被虐狂，还是个虐待狂。他的腿还在发抖，老大就把他丢出去执行任务。
　　危险重重！小一豁出命才杀了目标，而老大自始至终都在一边看着，不出手帮忙，也不离开。直到他体力不支躺在地上，老大才抱着他回到总部。然后，到小一不知白天黑夜，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
　　老大的心思你别猜，这是秘书的格言。
　　小一在任务和老大之间忙忙碌碌地度过了一年。立冬这一天，小一带着任务成果回到总部，都不用秘书传唤，自觉自动走进老大办公室。
　　把东西摔到老大面前，小一冷冷地看着他：“是做，还是执行下一个任务？”
　　老大笑道：“你喜欢哪一个？”
　　“我有权利选择吗？”
　　“好吧，脱衣服。”
　　小一咬咬牙，站在老大面前，脱掉满是血污的衣服。
　　半小时后，秘书把椅子拿出来坐在老大的办公室门口。
　　作为老大的贴身秘书，他有义务拦着所有要进去找死的人。这是第几个了？七个还是八个？都来干什么？不知道小一在里面吗？老大等了七年才搞定的小一，你们这时候进去，信不信老大瞬间吸干你们所有的生命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