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诱其攻(48)
“所有妖鬼邪神!给我听好了!墨惜是我白千刹的人,除了我,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动他半分,否则下场犹如今日的猫妖!”白千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天华曜国,方圆几千里的妖鬼邪神都稍作停顿,将他的话听去。
而后的日子,墨惜被白千刹接入了宫中。
“你是来杀我的?”白千刹将他安置好时,问他。
墨惜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忙跪下来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既然没有,以后不要露出恐惧我的眼神,我讨厌这种眼神。”讨厌你用和他一样的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说完,白千刹转身离开了他的住所。
那是一间有荷花池和前院的阁楼,是白千刹命人按照山庄曾经的模样打造的,他曾和梓昱生活过的地方。
可即使再相似,也是不一样的……
墨惜本不知道梓昱是谁,也不知道白千刹和梓昱的过往,直到他在白千刹的寝室内看到了那副画卷。
“画卷里的人应该不是你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墨惜身后传来,他急忙将画卷放回原位,转身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
女子一身水蓝色的襦裙,面容清秀,和画卷里出现过的红衣女人长相极为相似。
“你是……?”墨惜看着这个女子,心想着,她应该也不是画卷里的女人,如果是,她不会问他这样的话。
“我叫若然,几年前被白千刹带回来的。”女子尔雅一笑,走到了墨惜的面前。她是宫内为数不多的,可以走入白千刹寝宫里的人。
“你为何直呼皇上的名讳?”墨惜有些吃惊,他入宫的时间不长,却极少听见有人在宫内喊白千刹几个字,眼前这个女人和白千刹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他是你们的皇上,不是我的皇上,而且,他从不让我称呼他为皇上,我都管他叫千沙,或者千刹。”若然也是非常坦诚,她笑着和墨惜说了很多关于白千刹的过往,关于那画卷。
若然原本是邻国的公主,被迫和亲,而她心中有意中人,所以在送亲时逃亡了。她是在大沙漠遇到白千刹的,白千刹救了她,与她在大漠中行走了数月,与她讲了许多事情。
若然觉得白千刹不是坏人,便跟他回了天华曜国,回来后,白千刹便把她留在宫中,准许她在宫内自由活动。
“也许是因为我和画卷里的女人相似吧,千刹不喜欢我喊他皇上,他也许在怀念某些人某些事吧。”若然继续说着,随即问墨惜的身份,“你叫什么?是哪里来的?”
“我叫墨惜,是秋菊楼的琴师,我娘是花魁。”墨惜将自己的来历全盘道出,随后和若然聊了许多杂碎的话题。
白千刹回来时,他们正坐在茶桌上喝茶,聊得都有些困倦了。
“你们在聊什么?”白千刹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若然起身打了个哈欠,告辞回房休息,墨惜正要走时,却被白千刹抓住了手腕。
“你留下来。”
墨惜颤了颤,忽而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他惶惶不安,害怕这个男人又会对他做点什么。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留下来陪我说说话。”白千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松手补充了这么一句。
“是,皇上。”墨惜点头行礼。
“叫我白千刹吧,我不喜欢你喊我皇上。”白千刹侧目斜睨,眉宇紧蹙,他不喜欢这个代替品对他过于畏惧。
“是,皇……白千刹……”皇上二字快要脱口而出时,墨惜急忙改口,预防这个变化莫测的男人发怒。
白千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眉间的沟壑渐渐平缓,他脱去了外袍,穿一身亵衣坐在榻上,朝着墨惜伸手。
“你过来我身边。”
墨惜犹犹豫豫,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白千刹叹息一声,随即抓住他的手拽入怀中。
台烛熄灭,屋内陷入寂静的黑暗中,而墨惜被身后的男人侧搂着,躺在同一张床上,有些不自在。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和你一起死去,会不会也是一种圆满?”搂着他的男人嗅着他的发香,开始自言自语,“你一定也舍不得我,所以才转世回到我身边。”
墨惜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并不是在跟他说话,他是在跟那个叫做梓昱的人说话。而那个叫梓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从今往后,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你分毫!”白千刹掀起被子,改在了墨惜身上,随后安稳地睡了一觉。
梦里,他在花海中遇见了年少时的梓昱,他们在萦绕着萤火虫的山洞里看瀑布,在树下看星河,一切恍如昨日。
夜,是宁静的,而宁静之中,却又有一些别的东西在躁动不安。
“我已经成功把墨惜安排在白千刹身边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个头戴鲜花身穿花魁襦裙的女人正在巷子里和一个背影对话。
黑暗中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月光勾勒出男人的轮廓,他看起来像是和尚,却没有和尚的慈眉善目。
他说:“接下来,就到你了。”
“到我了?”女人明显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而等她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将一枚银针刺入女人的头颅内。
女人短促的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而无人的巷子外面,行尸跳动,正在四处寻找猎物……
第67章 只有恨
中秋时节,白千刹带着墨惜回秋菊楼探望母亲,墨惜的母亲是个美人,只是生在青楼有些可惜了。
“民女参见皇上。”女人嫣然一笑,半蹲身子行礼,而白千刹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墨惜,你去楼下买点桂花糕上来,我想吃。”白千刹支开了墨惜。
起初,墨惜没觉得那里不妥,但他停在楼下小摊时,忽而想起白千刹是不吃人间烟火的,又怎么会忽然要吃桂花糕?
厢房内。
“墨惜和梓昱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白千刹冷不丁地抬眸,看着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笑容的女人。
“你都看出来了还需要我说吗?”女人见墨惜离开了厢房,便坐在了白千刹对面的位置,撩弄头发,“当年梓昱放走陆笺时,留下了两个愿望。”
“什么愿望?”白千刹蹙眉追问,他记得梓昱离开那天陆笺也逃狱了。那时候他一心想找梓昱,便没有在意陆笺的事情,而陆笺也一直没有再嫌弃风雨,他也渐渐淡忘了这个人。
女人开始讲诉两百年前,梓昱放走陆笺的事情——
昏暗烛火下,梓昱深吸一口气,对牢笼里的人说:“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第一,将弑神刀送回胡家看守,若非天下大乱,此刀不得出鞘。”梓昱将手中的金刀扔进了铁笼里,随即从束腰处取出一张黄符。他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了一滴血,随后递给陆笺:“第二,留好这个,若千沙终有一日丧失人性,你可找到甘家的后人,联手将他诛灭。”
陆笺沉思了片刻,点头答应:“好,你说的我都答应。”
“我不信你。”梓昱冷笑,扔出一张符咒,“下一个咒给我,若你违背今日的承诺,你将不得好死,子孙后代世代为奴。”
“好!”陆笺咬破手指,在黄符上印上了自己的指纹,随即念咒。
黄符忽而燃烧起来,火光跳跃在两人身上,最后,梓昱将钥匙扔进了牢笼里。
“明日我会带白千刹出宫,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梓昱转身离开了地牢,消失在黑暗中。
而女人并没有完完整整地告诉白千刹这些真相,她告诉白千刹的是——
梓昱至始至终都还是想杀他,所以留了弑神刀和一滴血给陆笺,等待一个可以杀白千刹的人现世。
“如你所见,我也并非墨惜的亲娘,他所有的回忆都是虚造出来的,而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杀你。”女人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说起了讽刺白千刹的话,“你别以为墨惜看起来楚楚可怜,他不过在找机会杀你罢了。”
白千刹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直到杯身出现了裂痕。
“墨惜不会杀我的,他没有这个胆子。”白千刹将气沉了下来,缓缓瞥着女人,“所以你的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
“还以为你会二话不说就要杀了我和墨惜,看来,你还是舍不得那副和梓昱一般无二的皮囊啊。”女人发出了盈盈笑声,显得鬼魅妖冶。
“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你想让我杀了你,进而引导墨惜用弑神刀杀了我。”白千刹冷静了下来,思考这个女人用言语刺激他的目的。
陆笺和圆圆虽然已死,但他们的子孙后代却还存活于世,他们一定也在暗中勾结,想方设法地对付他。
“看来这两三百年没有白活。”女人说完,又从衣袖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贴着沾了一滴血的泥人,泥人上写着梓昱和墨惜的名字。
白千刹眉头皱起,他伸手去夺取泥人,而女人却旋身转到了窗台处坐着。
“皮相都是假的,既然都是假的,那还是毁掉比较好吧?”女人抬起手,她的掌心出现了红色的火焰。
火焰即将燃烧到那泥人时,白千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上前,夺走泥人的同时推了女人一掌。
他没有用尽全力,而他也没有预料到还有一只黄雀在后。
在女人往窗台坠落之际,藏在不远处的秦槐弹指,将一枚冰针打入女人的心脏里。女人双瞳紧缩,从三层阁楼的轩窗坠落。
墨惜拿着桂花糕往回走,一抬头便看见一抹身影从楼上坠落。
彩色的裙摆在风中展开,像一朵美丽的花,而那美丽的花在坠落之际盛开鲜红。
桂花糕从墨惜的手中坠落,他的时间在那一刻凝滞了,而后快速流动起来。他迈步,大喊着,朝着女人的方向冲过去。
“娘——”墨惜跪倒在街上,浑身颤抖,却不知道该不该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抱起来。
白千刹站在窗子边,皱着眉头,望着街上聚集起来的人,以及忽而抬头对上他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写着这样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杀我娘?”
白千刹将手中的泥人藏在袖口,随后往别的地方移动视线,他捕捉到一抹人影,却没有追去,而是从轩窗上跳下来,落在墨惜身边。
“跟我回宫。”白千刹拽去墨惜的手臂,强行将他从女人的尸体边拉走,朝着回宫的方向走。
“你放开我,我娘还在那里,你为什么要杀我娘,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怪物!”墨惜看着逐渐被人群包围起来的女尸,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