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诱其攻(29)
这些看似很容易得到的东西,越难得到。
“傻墨惜。”陆遥被他的答案逗笑,不由得揉揉他的脑袋瓜,他起身取下烘干的外衣,展开披在两人身上。
“墨惜,我是一个人,我有一颗真心,你愿意收下吗?”陆遥望着他浅笑,没等他回答,又抬手指着破洞的屋顶外,那一轮弯月,“你看,一轮弯月,我送给你。”
“噗。”墨惜第一次听别人说情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说话这么动听,以前骗过不少姑娘吧?”
“没有,就只给你说,感动吗?要以身相许吗?”陆遥侧脸望着他,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他很喜欢和墨惜待在一起,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总想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而现在,墨惜看着他,脸上的浅笑渐渐凝固僵硬,化成了另一种表情。
“从白千刹手里抢人,你就不怕死吗?”墨惜垂眼,神色黯然。
“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可以什么都不怕。”陆遥开玩笑道,而这一次,墨惜忽而凑上唇,堵住了他的嘴。
风雨交织,电闪雷鸣,庙宇内却忽而一片宁静。
陆遥眨了眨眼,有些吃惊地注视着闭眼吻上来的墨惜,这种感觉,就和他们最初相遇时一样,他惶惶不安,却又被眼前这张脸所惊艳,以至于做不出任何反应。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陷入这种温柔的陷阱里,泥足深陷。
陆遥想吻得更深入时,面前的人缓缓离开了他的唇,继而沉默地凝视篝火。
陆遥摸了摸自己的唇,而后唇角轻扬,似笑非笑。
这是同行一个多月来,墨惜第一次主动亲他,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这感觉很好。
虽然还想在这里做点更深入的事情,可想想,还是算了,感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你笑什么?”墨惜察觉到旁边的人正无声地笑着,不由得面红耳赤,怕对方觉得自己轻浮了。
“我看到你就开心,开心就笑。”陆遥说完,墨惜更是无措,他移开视线,风轻云淡地一笑,觉得这个男人说的话都很甜,像蜜罐里的蜜糖一样。
火焰在风雨中摇曳,破庙内的两人披着同一件外衣依靠在一起,听风听雨,随着暗去的火光沉睡过去。
远方天光乍亮。
墨惜醒来时,尘埃浮动在缕缕晨光中,而庙内却不见陆遥的踪影。
就在他有些失落时,陆遥用外套包着一堆红果走进来,冲他说:“你醒了?来,我摘了红果,挺甜的,快来吃。”
墨惜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先是一愣,而后一笑。
“我以为你走了。”
“你都还没以身相许呢,我怎么会走?”陆遥凑到墨惜的面前,狭长的凤眼透着一丝坏笑,尤为摄魂。
“以身相许了你就走吗?”墨惜避开他的注视,有些腼腆。
“以身相许了就更不舍得走了,哈哈。”陆遥笑起来,随手捡了个果子吃,并点了点墨惜的眉心,塞给他一颗果子,“吃完我们去找八角塔,不知道甘宗德和秦槐是不是去了八角塔。”
提到秦槐的名字时,墨惜唇角僵了一下,笑得有些不自然。
陆遥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两人吃完果子便朝着八角塔的方向找去。一路上,陆遥都在呢喃着导航定位在古代没办法使用,找个地方真的是不容易。墨惜不知道什么是导航,所以也没有搭话。
正午的日光在树影间浮动着,八角塔的塔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墨惜,我看到八角塔了!”陆遥加快步伐,朝前面的阶梯跑去,而走在后面的墨惜却放慢了脚步,像是害怕见到秦槐,害怕被送回白千刹身边。
看到终点的陆遥满心欢喜地跑上阶梯,然后沉默在八角塔前的广场上。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血迹旁边是甘宗德平时背着的布袋,以及断成两截的桃木剑。
眼前的八角塔,和之前看到的幻象不同。
这里接近被毁,一层的大门有一个直通里端的大窟窿,透过那窟窿能清晰地看见塔后面翠绿的大山。
这里,发生什么了?地上的血迹是谁留下来的?甘宗德去哪了?这八角塔还有别的人在吗?
“看来白千刹来过了。”走上阶梯的墨惜怔了怔,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
“往前面看看吧。”陆遥微微皱眉,带着疑问往前走去。
第38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走入了那个已成窟窿的大门,并沿着右侧的楼梯往上走。
这座八角塔一共有八层,每一层都摆放着兵器,而最顶那层的门是关着的。
陆遥试图伸手去推,手指刚触碰到门板,门上的封印便发出烈焰的颜色,瞬间将图阵勾画出来。
陆遥的手指被灼了一下,本能地回缩。
墨惜徐步走来,他想推开那扇门,却被陆遥抓住了手,道:“有封印。”
“我知道。”墨惜淡然一笑,抽回自己的手,轻推那扇门。
门上的封印碰上墨惜的手时化为光粒散去,光从门内的缝隙透出。
无名的风轻轻袭来,那扇被下了封印的门由内至外打开了,一把金刀悬浮在屋内,和墙壁上的咒文一同映入两人的瞳孔中。
“除了秦槐和胡嘟嘟之外,这个封印便只有我能破,因为门上的咒语。”墨惜停在那把弑神刀面前,看着那把刀失去浮力哐当落地,“是用我的血画的。”
“这把刀,也是注入了我的血锻造出来的,所以,只有我能使用它。”墨惜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弑神刀。
金色的光辉闪过,将墨惜哀愁的模样映在刀身上。
陆遥看着被刀刃折射的那张脸,想起了引天雷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墨惜触碰到弑神刀时,弑神刀恢复了金身,白千刹因他的一刀灰飞烟灭。
原来,墨惜才是这弑神刀的主人?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墨惜举起刀,忽而转身指向陆遥,眼中的柔情散去,只剩冷漠的凝视。
陆遥怔了一下,视线移到刀刃上。
“墨惜,你,这是要做什么?”陆遥缓缓抬眸看向表情变冷的墨惜,不敢乱动。
“你接近我,说喜欢我,是为了成为刀的新主人吧?”墨惜冷笑,那曾经表现出来的柔弱和胆小不复存在。
此时的他,有一股梓昱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陆遥很迷茫,他不知道墨惜为何会忽然性情大变,他往前一步,刀尖抵上他的胸口。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糊涂?”墨惜微微眯眼,手中的刀往前刺去,尖口穿透陆遥的外衣,在他胸口处划了一小道口子。
“你,要杀我?”陆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不打算留情的墨惜,他苦笑,想想也是,千年前的墨惜压根不认识他,又怎么会一上来就喜欢他信任他呢?
真是痴人痴想。
“你的目的是什么?”墨惜皱眉,不懂他在笑什么。
“我的目的。”陆遥垂眼,开始自问,是啊,我跨越了千年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为了杀白千刹改变未来,还是为了墨惜而来?
“为了杀白千刹。”陆遥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那抵在他胸膛的刀刃微微一颤。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样的。”墨惜失落地苦笑,他想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可结果还是这样,所有人接近他,都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杀白千刹。
“为了给你送一朵花,为了陪你看一缕阳光。”千年后,墨惜是见不得光的僵尸,他无法在阳光下行走,无法触碰温暖,所以,他想带他去看一花一草一世界。
陆遥从口袋里掏出一朵雏菊,那是他摘野果的时候摘下来的,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递出去。
风吹入阁楼,雏菊摇曳,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
墨惜垂眼看着那雏菊,在失神的片刻身体往前倾去。
他手中的刀染着陆遥的血,被陆遥握住往胸口的位置刺入,而他受惯性撞入了他怀里。
墨惜抬头时,陆遥顺势拔出刀,掷向扑来的乌鸦。
血色瞳孔的乌鸦被弑神刀贯穿身体,固定在木梁上,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
“你的脸受伤了。”乌鸦被杀后,陆遥凝视着墨惜的脸。
他的脸被乌鸦的爪子划破皮,留有三道血口,而这三道血口本来的位置,应该是他的颈部。
墨惜呆呆地看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没事就好。”说完,陆遥倒进他的怀里,陷入昏迷。
“陆遥!”墨惜扶住倒下的陆遥,而这时,乌鸦开口说话了
“墨惜,给你三天时间回来,否则,我会先杀了那三个人,再把天华曜国所有人变成怪物!”乌鸦的瞳孔里出现了白千刹的模样,而白千刹的身后是地牢。
甘宗德、秦槐和胡嘟嘟都被困在铁笼里。
白千刹说完话一挥衣袖,眼前所看到的幻象散去,只留下地牢内阴湿的空气和昏暗的烛火。
“三天后他不回来,你们都得死。”白千刹转头,对身后牢笼里的三人说道。
“诶诶诶,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路人,我只是路过啊……”甘宗德走到牢笼最前面招呼着离去的白千刹,开始撇清关系。
“这事要不是因为你们甘家,也不会变得这么棘手。”秦槐坐在稻草堆上,冷笑着,静养。
“要追溯谁对谁错你就去刨坟找我家先祖对峙,反正这趟浑水我是不想趟。”甘宗德努嘴,抱着双臂走回里端,随便找了个地蹲着。
事实上他们会集体被抓,还不是因为甘宗德是个菜鸟,身为巫蚬家族的后人,除了招摇撞骗之外,什么法术也不会,最后拖后腿,导致三个人一起被抓了。
白千刹的煞气非常重,但这煞气是怎么来的,他们三个并不感兴趣,他们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墨惜会不会回来救他们。
“墨惜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真的要上断头台了?”甘宗德焦虑地自言自语,而另外两个人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地打坐。
“他会回来的。”许久,秦槐缓缓开口,转而望着地牢内摇曳的烛火。
烛火勾勒着黑暗,牢房内各处都是犯人被用刑的惨叫声,那声音交织在深沉的夜色中,透着死亡的气息,而那气息,是灰色的,犹如墨惜忽变的瞳色。
墨惜刚替陆遥包扎好伤口便开始气喘,他扶着桌子,踉跄地走出了客栈。
陆遥微微睁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一抹紫色身影走出房内。
这个场景,他曾在梦里见到过。
原来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墨惜。
墨惜?
一想到这个名字,陆遥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捂着胸口的刀伤,追随着那抹背影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