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12)
钟九诗叛逆期始终没过,准备跟陈辰过不去:“安啦组长,你都这个年龄了,不秃头就是不会秃了,再说你秃了也一样帅。”
王书记任职党委书记,是个被中央强插进总局的普通人,负责宣传工作,每日基本无所事事。大家觉得他是个异类,明白是个眼线,虽然他这党委书记和副局长平起平坐,可大家没少欺负他,也不是刻意欺负,只是偶尔让鬼监部的鬼们去帮忙递个文件,每次都把王书记吓得够呛。
于是陈辰不怀好意地给鬼监部朋友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朋友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森的幽邃绵长。一通电话,便把王哥这个变数解决了。按通常情况,短期内他们不会对一个人使用超过两张失忆符。本来已经对王哥用的失忆符已经够多了,再用下去他们也怕把人给封成白痴,这样的话就得解封所有记忆,就更不好了,得扣分。
钟九诗一想起王书记,想着他的秃头和一丝不苟的黑西装,就觉得太好玩了,哈哈哈地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站不稳。
远在北京家里的王书记哆嗦着接了电话,动作很迅速,立即给不孝儿子打了电话。他本来就没对儿子实话实说,心虚有鬼,这下更是生怕儿子招上这群人。
王哥接到他爸的电话,整个人都要惊呆了。王爸在电话中警告他别多管闲事,这群人都是被国家赋予重要使命的,是执行特殊命令的国产007们,让他不要多说,更不要多问。
王哥瞬间觉得这栋民国建筑高大上起来,原本还鬼头鬼脑的打量,嫌弃这里老土陈旧,一点也不气派。现在再看,简直一个繁华闹市中的紫禁城!神秘莫测,遗世而独立。
尤念在旁边,垫着脚尖趴上去,把耳朵凑过去倾听。王哥平时什么都不避讳他,何况被王爸批评的时候,有个人一起被批,还能让王哥脆弱的心灵感觉好受些。
于是乎,尤念也觉得花亦辰整个人简直笼罩着了一圈天使光环,光芒万丈。
花亦辰忍着笑,但看到尤念看自己时那崇拜的小眼神,步履轻浮,脚尖点地,像是在练水上漂,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他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直接上了二楼。
仔细看,楼梯两边,走廊都很狭长。再细心聆听,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一墙之外、玄武街的喧嚣市侩,尽数隔绝在外。民国建筑内,到处是纸墨古韵喷香,犹如武陵人误入的那片世外桃源。
二楼左转第一间,花亦辰停下来敲了敲门。
门内的人显然等候多时,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就开了,陈辰穿着件洗旧了的圆领毛衣及休闲牛仔裤,直挺挺的站在门后。
之前花亦辰说过,这个男人叫陈辰,是他们行动组的组长,顶头上司。之前尤念只看见一个头,没看见脖子以下,还以为会是一个穿西装、头摸发胶、把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导,没想到真人那么居家,甚至有几分亲切。
陈辰让开路,示意尤念进来,态度之客气,连花亦辰和钟九诗都不曾见过。陈辰笑着说:“我叫陈辰,这位王先生麻烦你在门外等候。”
他说的让人不容拒绝,加上之前王爸的警告,王哥也知道自己再跨一步就是越线,像是送儿子上战场似的,再三嘱咐尤念小心。
于是小贾同志把王哥引到对面一个开阔的公共休息室入座,有茶有水有插销有wifi,而且只要尤念走出来,一眼就能看见。
尤念进来后,花亦辰关上了门。尤念打量这个宜家风格的办公室,像是刚装修完毕,觉得他们可能和宜家有合作,竟然把宜家原模原样的搬进来。
钟九诗依旧靠着窗,两只赤|裸的脚上套着棉拖鞋,昏暗的阳光撒在她身后,像个邻家妹妹。见尤念打量自己,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然后尤念目光一转,眼角飞扬,顾盼刘波。这是一段上天赐予的姻缘,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被写就成章。那个他抓心挠肺想要见的人,也在这里。
尤念一出现,齐麟就有些心潮澎湃。不过于他而言,不过是略运动后的心跳加速。只是趁没人留意时瞥了一眼,立即做贼心虚似的不敢再看了。
齐麟穿了件黑色卫衣,上面什么Logo都没有,端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尤念柔软的头发,以及那只可恶的奶瓶,柔软固然是美好的,只是奶瓶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之后,帅哥华丽丽地登场,几乎闪瞎了尤念的眼。
那人的长相并不阴柔,其实浑身上下也没有多少可以登台亮相的华丽。他只是静静靠着沙发坐着,泰山一般,眉宇举止,带着沉稳、压迫与霸道。阿凯平时也会给人沉稳和压迫感,但是他们不尽相同。哪怕被一脚踹出去,尤念可能还会不要脸的凑上去。
此时此刻,尤念只想说:帅哥加个微信呗。
陈辰没有发现尤念的异常,也习惯性的把齐麟当空气,指着沙发,领导派头十足的说:“坐吧,尤先生,喝点什么,咖啡、茶、果汁?”
“直接叫我尤念就好,不要叫什么尤先生,听起来太诡异。”尤念最怕有人跟他客气,挠了挠后脑勺,脸有点微红。室内有点冷,窗户开了一条缝,有冷风不断灌进来。他嗅到散不尽的烟味,只想喝点热的甜的,暖和一下,“咖啡就好。”
陈辰对花亦辰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准备。
花亦辰却问尤念:“喜欢喝什么咖啡。”
尤念没想道喝个咖啡还能调,总不会是选阿拉比卡豆还是哥伦比亚豆,便随口一说:“一般的都可以,要加奶加糖。”
花亦辰这才去准备咖啡,陈辰的本意是让他去对面的公共休息室随便弄点回来就行,花亦辰却是那种吃喝住行都讲究的人,自然也不肯亏待了他的新朋友。
钟九诗是了解他的,张着嘴不出声说了几个字。
花亦辰比划了个ok的收拾,又对尤念眨了几下眼,笑意盈盈,这才出门。
尤念仔细一看,觉得这群人还是有点奇怪的,每个人的奇怪都不一样。
临时办公室被拿来作为临时招待室用,在尤念来之前,匆忙整理过,所有资料都暂移到另一个房间。此刻,招待室显得空旷,能坐的只有两张单人沙发及一张长沙发,性冷淡的色调,给人一种冷清感。尤念就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陈辰在他身边坐下。
齐麟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这时谁也不看了,默默散发着他的威严,双手插在兜里,歪着脑袋,开始了闭目养神。
陈辰面目柔和,一脸书卷气,但从眼镜下反射出一股漠然调。尤念冷不丁想起他外公,虽然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他也只见过外公的照片。但是陈辰和外公在照片上的气场很像。
相比之下,窗边倚着的马尾辫女孩看起来就温柔多了。
至于单人沙发上的那人,帅的简直不能再帅。
钟九诗见尤念又在看自己,便爽快的自我介绍:“我叫钟九诗,数字的九,诗歌的诗。”说起话来,马尾辫一动一动的,在脑袋后摇来摇去。
尤念是这种你对他一份好,他还你三分好的人,回钟九诗的笑容比阳光灿烂,甜甜的笑起来,嘴一咧开,就露出一排小白牙,面朝窗口,连阳光都像是特意关照他,两颗小虎牙尖尖的猫儿似的:“尤念,尤其思念的尤念!”
钟九诗有种这个少年很好玩的感觉,像只小猫咪,若不是知根知底,肯定会被当成猫妖。
尤念还以为帅哥会开口介绍自己,没想到他一直闭目养神,视而不见,又是转而以一种求知的眼神看着陈辰。他是跟王哥学会了,有时候为达目的,就是要有点不要脸的精神。既然事关下半身和下半生,尤念也只得恬着脸。不过他这模样却不讨人嫌,反倒让人觉得他脸皮又薄又白,趁着日光和冷清环境,分外好看。
陈辰正想给尤念来个下马威,不管怎么样,被当成狗养的齐麟怎么也会给尤念好看。
只是没料到尤念居然不惧神兽强大的气场,他和钟九诗是相处的多,习以为常,一般人第一次遇到胆小的能吓得合不拢腿。看来这个尤念真有点问题,虽然资料上显示祖辈都是平民。
陈辰叹了口气,终于受不了尤念求知的眼神:“他叫齐麟。”
原来叫齐麟啊,人帅名字也帅,人如其名。尤念想着,挑着粗犷的眉。也只有他能把粗长的两条眉毛顶得秀气温婉。
第7章 解答
陈辰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语气严肃强硬:“我们本来是没必要进行这次谈话的,但出了些问题,我不得不告诉你,接下来我同你说的话,必须严格保密,不得声张,一个字都不能外传。甚至你今天来了这里,都不可以传出去。但凡传出去,而且我们有能力第一时间知道,你面临的是叛国罪,将会处以至少十年的有期徒刑,没有缓刑。”
不是为何,尤念不满的“哦”了一声,这一声拖得老长。
“我知道,国家机密嘛,我怎么会乱说呢,我又不是外国间谍,使命感!献身感!我打小就由受到爱国主义熏陶的!”尤念强调着,理解为何陈辰第一开始就要吓唬他,知道这些话是例行流程。
他才不怕吓唬,只是骨子里的反抗。心下开始有点不喜欢这个一见面就给他下马威的人,不过表面上还是给面子的,至少不敢对着来。
尤念不知道的是,这是陈辰第一次进行这种对话,赶鸭子上架,经验不足,尚需研习。
陈辰叹了口气,出现了片刻的哑口无言。
太戏剧化了,钟九诗简直想笑,然而外人面前,一定要给组长留点面子,否则回去可能会被穿小鞋。
陈辰突然觉得谈话可能会有点难度。决定不和普通人一般见识,等事情查清楚,这人还是会被消除记忆的,消之前揍一顿出气好了,只得不情不愿的继续解释:“那个酒吧老板,也是你的朋友阿凯,是我们目前正在追捕的对象。不过我们昨晚的行动失败了,想必你也清楚。”
尤念咬着下嘴唇的死皮,一时五味杂陈,之前还要请阿凯去他家躲一躲,现在想起来后怕,他差点就要窝藏罪犯了。不过他实在不明白阿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竟然会犯罪,便大着胆子问:“他犯了什么罪?”
陈辰随便安装了个罪名:“叛国罪。”
这个罪名太笼统,尤念知道绝对不像陈辰说的那么简单,可能是阿凯在塞外时屠城了,支撑了什么独立组织,或是这些年来暗地里贩卖毒品之类的,无法明说罢了。
不管是屠城还是贩毒,无论如何尤念都想象不出好好先生的阿凯能做出来。那个人非常细致,大多时候细致入微,再仔细回想,确实是个干大事的材料。
陈辰连眼镜都在泛着精明的光,继续他关心的话题说:“我们查过阿凯的通讯记录,发现你们关系很好,还有门外的王程方,你们三人,经常一起玩,你能简单说说你们关系吗。”
王程方是王哥本名,但他觉得这个名字娘炮,配不上他一米九的雄姿英发,后来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叫他“王哥”。
尤念点头:“对啊,我来南京两年,认识的阿凯和王哥有一年,一起出去过很多次,看漫展打真人CS看电影什么的,具体什么时候出去干了什么我不好找,上一次出去都是一个月以前了。”
陈辰摇头,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些,有关这两人一妖的关系他们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如果同尤念和王哥有任何关系,之前也不会被轻易翻过去。陈辰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把尤念吓唬住,毕竟人权在前,他总不能把人关在分局里直到阿凯伏法再放人:“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和你与王程方并无关系,如果阿凯联系你,还请你配合。”
尤念是正义好青年:“当然。”
他略微坐直了身子,看着茶几上一个满是烟头的烟灰缸,室内的空气被冷风过滤多次,残余的冷烟味都是来自这个烟灰缸,垃圾桶里丢了几只星巴克的白色纸杯,看来他们昨晚不是很好过。一点都没有被审讯的自觉,反倒是问起来了:“是死罪么?阿凯会被判死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