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店的香火钱(17)
谁知饕餮猝然调转方向,腾空向后,惊愕而疑惑地低吼。
明焱眼见机不可失,引火烧上饕餮皮毛,只见火星瞬间化作烈焰,吞噬邪兽。
饕餮嘶吼着翻滚,怒吼声震得店内玻璃柜台频频晃动,与地震无异。邪兽不敢就此赴死,跌跌撞撞朝明焱翻滚而来。
他嘶吼着问:“我利用这些人与生俱来的恶念壮大自己,又有什么错?”
明焱旋身躲避,冷声回答:“他们本可以压制的恶念与欲望,你错就错在,诱使他们放大心内深处的渴望。”
明焱本想就此灭了这邪兽,谁知饕餮自知无法以一敌三,燃着满身烈焰,跳窗逃跑。
袁侯拦住想要追出去的明焱和肖从朔,笑眯眯说道:“穷寇莫追,他这回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为非作歹了。”
即便追到了,凭他的本事想要彻底绞杀饕餮,也将付出不小的代价。明焱心里很清楚,所以停住了步伐。
“你的伤口又崩坏了。”明焱看见肖从朔身上的血迹,蹙眉说道,“去医院处理一下。”
肖从朔表示伤口只是小事,还有一个人命悬一线:“先把沈思仪的事情处理完。”
“现在已经知道误食馋虫,事情就好办了。”明焱转而望向袁侯,问他,“你也知道怎么办吧?”
袁侯得意洋洋地回答:“一碗符水下肚,万事无忧。”
明焱话锋一转,忽然问:“你手机号多少?”
“哎?”这个话题转的太突然,袁侯愣住片刻,忽然欢笑着报出来,“加个微信吧。”
看他笑得快合不拢嘴的模样,跟中了五百万似的,肖从朔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既然你会除虫,沈思仪就拜托你了,我把地址发给你。”明焱就等着他卖弄,微笑着解释用意:“我带肖从朔先去医院。”
“哎?什么?”袁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你这人——”
肖从朔蓦然笑出声,得意洋洋地回敬:“就当积德行善了。”
第23章 又要出差了
明后天继续出差,酒店网好会有更新掉落。。。中秋三天绝对保持更新
第24章 迷梦之香
肖从朔万万没想到,会在周六的午后碰到袁侯。
“你是来找明焱的?”看着一身时髦打扮的小青年,肖从朔都快感慨自己老了。
“我是来找你的。”袁侯笑嘻嘻地拿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朝着肖从朔挑眉,“明焱托我帮你找的东西。”
经历过初遇在鬼屋的那次历险,肖从朔总觉得此人油嘴滑舌很不靠谱,狐疑地瞥着平平无奇的纸盒:“什么东西?”
“好东西。”袁侯神秘地眨了眨眼。
肖从朔不敢打开,生怕又着了道。袁侯见他敬小慎微的模样,不由嗤笑:“堂堂七尺男儿,胆子就跟针尖一样小?”
“激将法?”肖从朔根本不吃这一套,起身要走,“看来的确有诈。”
袁侯见肖从朔要走,忙不迭追上去:“你还怕我在你们店里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倒不至于。”明焱从后堂走出来,满身檀香气息,仿佛花鸟店的古旧也沾染到了他的身上,“如果你敢在店里恶作剧,我就把你抡圆了丢出去。”
“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人,我可是为你办事来着。”袁侯嘴里这么说,但看见明焱的时候,立马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不过被你抡也挺好,正所谓——”
明焱懒得听完他的碎碎念,转而望向肖从朔,指着柜台上的盒子说:“那个是我托他帮你找来的,对你的伤有好处。”
明焱这么一说,肖从朔才彻底放心,打开盒子一看,顿时眉头皱起来:“橄榄核?”
“什么橄榄核?”袁侯听了差点气背过去,“这是馝齐香,香气入药能治百病。”
“这能帮你调理身体。”原来,是明焱见肖从朔伤口愈合以后却又挣裂,才请袁侯寻找偏方秘药。
“我哪有这么脆弱。”肖从朔嘴上不多说什么,但心里美滋滋。
被冷落的袁侯实在没有眼力见,极力在两人间寻找存在感:“怎么不谢我?”
晒太阳的大白撩开眼,瞥着他说了句:“真没眼色。”
二楼卧室里,明焱点燃馝齐香。一簇火苗舔舐着香丸,渐有氤氲烟雾缠绕在指尖。
馥郁香气徜徉在安静的卧室,秋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身上,一切都是如此舒适。肖从朔眸光朦胧起来,渐渐陷入斑斓的梦境。
明焱却还清醒地站在一旁,把橄榄核大小的馝齐香放在床头,便见源源不断的青烟凝成一片,将肖从朔笼罩其中。
“进来吧。”
明焱一声召唤,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袁侯终于走进来:“馝齐香里加安神香,亏你想得出来。”
自从打肖从朔家乡回来,明焱就一直在好奇他的身世,经过饕餮一事,疑心愈发重起来。明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阴阳眼,为什么连饕餮都在回避他的血?
袁侯的本体是灵兽狌狌,可探知过去诸事,却不能预知未来。明焱这回找他来,专门为解肖从朔的过去。
袁侯录起袖子,准备开工,还不忘调侃他“你们关系这么好,完全可以直接问他。”
明焱却说:“我也想过,但总觉得这件事,肖从朔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他清楚,就不可能活了二十多年,还不会驱鬼。尤其是董倩影那件事情,如果他清楚,就不会选择冒险求助。
袁侯没有再多言,单手抵在肖从朔的额头,想要探知尘封已久的秘密。他的双眼可以透过黑暗,看见最遥远的过去。
可是,肖从朔的记忆对于袁侯而言,就是漆黑的空房间,除了四面墙壁,什么都看不见。
不,似乎还有什么潜伏在黑暗的更深处,默不作声地窥视着他。
被窥视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不安的直觉越来越明显。袁侯想要退出肖从朔的记忆,转身却看见,这座空房间的门和窗都消失了,如同铅笔画被橡皮一样擦得一干二净。
一个男人从漆黑的角落飞奔出来,浑身都裹在雾气里,将冒犯领地的人推向墙壁。袁侯想要挣扎,却发觉自己在这个人的面前,如同婴儿一般无法反抗。
“窥探我的世界极其危险。”
迷梦烟雾后面,那人低声发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房子里,化作无形的威慑,袁侯看不清他的眼,却能感知到胸口一阵阵滞涩。
“滚!”
巨大的惯性将袁侯甩出去,后背装在黑漆的墙壁上。耳畔一声轰隆巨响,白昼破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入眼中——
“袁侯?”明焱所能看见的,是袁侯双眼紧闭,很汗沿着额头落下,渐渐沁入衣领。
袁侯猛然睁开双眼,如遇到猛兽一般不安地大声喘息着。他望着还在沉眠梦乡的肖从朔,满面不可置信:“我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应该说,他的过去就是一片漆黑。”在袁侯看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座小屋,平生的记忆与过往都储藏在里面。他可以进入这一座座屋子,看到纷繁的人生。
但肖从朔是例外,他的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过去,没有记忆,只有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明焱同样惊愕无比,蹙眉说道:“不可能,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他怎么可能没有过去?”
“不,他的过往里还有一个男人。”袁侯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只有这么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明焱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奇复杂地望向肖从朔:“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无论如何,离他远一点。”袁侯收敛了一惯挂在脸上的笑意,脸色堪称严肃,“这个人……不可控。”
“如果真的有什么强大的东西蛰伏在他身体里,一旦被释放出来,第一个受伤的就将是你。”
其实哪怕袁侯不挑明要害,明焱也想得到这一层,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我再想想。”
“活了千把年,谁还会感情用事?”临走前,袁侯拍了拍明焱的肩头,意味深长。
明焱坐在床边,凝望着肖从朔安详宁静的睡颜——他还是如此年轻,干净的眉眼间总洋溢着蓬勃的气息。
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有不可探知的过去呢?
明焱看见香丸在火中焚烧,飘起袅袅青烟,不由躺在肖从朔身侧,缓缓闭上双眼。
只是那么片刻的工夫,明焱也陷入了冗长的梦境,在这里,他看见不远处的断崖上,有恍如红云的凤凰花。
明焱依稀记得,这是他涅槃而生的地方,也知道这将是他涅槃而死的归处。
凤凰花树下,肖从朔在酣眠,唇角微微扬起,也不知瞧见了怎样的美景。明焱替他掸去衣襟上的花瓣,也侧身躺下,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肖从朔。
他们竟然进入了同样的梦境,这算得上心有灵犀吗?
耳畔是一声轻笑,明焱骤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肖从朔已将他按在身下。
“你没睡着?”明焱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睡了,却又醒了。”肖从朔亲了亲他的鼻尖,懒懒地躺回去,“这是哪里?”
绯红的凤凰花在风中徜徉起舞,明焱抬手接住一朵,放在鼻息下轻嗅:“是我的来处,也是我的归处。”
“所以……”肖从朔自明焱手中接过那朵艳红夺目的花,凝望良久,眸光渐黯,“你是凤凰?”
下一瞬,肖从朔紧握掌心,将那朵花化作齑粉,扬手洒去。
“你不是肖从朔。”明焱惊觉异常之处,急忙起身退离,“你是谁?”
“一个你不会想认识的人。”
肖从朔本该蓬勃灿烂的双眸,在此刻化作漆黑的深渊,冰冷而漆黑,仿佛要将万事万物拽入其中。
明焱提防地看着他,又试图在他的口中查探到自己所好奇的事情:“你为什么存在于肖从朔的过往里?”
“错。”男人纠正道,“是肖从朔因我而存在于这个世上。”
真像犹如雾里探花,明焱愈发不明白:“什么意思?”
男人笑而不语,只抬手一指断崖之下,指引明焱去看。
明焱垂眼一瞧脚下,触目惊心——断崖下面,烈焰熊熊,无数冤魂哀嚎。恶鬼被烈焰焚身,正伸出焦糊的手对着他们嘶吼求救。
断崖上,凤凰花开灿烂醴艳,好一个美梦人间。而断崖下,红莲烈焰焚遍生灵,恍如阿鼻地狱。
明焱当真是受到了惊吓,厉声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说话之间,男人突袭明焱,将他推入断崖下的无边地狱。
疾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带来那人最后的言语,明焱依稀听到四个字——
“后会有期”。
明焱在坠落的恐惧中惊醒,本能地一把拽住身侧的人,惊呼道:“肖从朔!”
这么一闹腾,肖从朔也迷迷糊糊醒来,睡眼惺忪地望着明焱,不明所以地揉着眼。
梦境里的阴影还未散去,明焱看见转醒的肖从朔,下意识地仔细端详他的双眼。与刚才的冰冷截然不同,他的眼神缱绻而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