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边开客栈(9)
“我没什么要提的,都听你的。”鹿遥一改之前的冷脸,表现的也是极其认真。
柏溪看着他的模样,仔细想了想,也就不计较这些了,与鹿遥一前一后的将栗伯杨二人护在中间,继续朝前迈进,寻找着这个阵法的破解之处。
阴风吹起街道上的枯草,屋檐上的破灯笼也随着风吹摇摇晃晃的。
“有虫子。”徐玉衡小声说道,轻细的语调还在轻微颤抖。
柏溪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本的青瓦上遍布了拳头大的黑色甲虫,他们随着这四个人的脚步,也一点点的朝着前头移动着,触须轻摆,似乎是在挑衅着柏溪他们。
“怎么这么多虫子!”柏溪惊呼一声,所有移动的虫子纷纷停下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鹿遥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身后空阔的街道上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发出嘶嘶的声响,一同挥舞着触须,仿佛眼前所站着的人,皆他们眼中的大餐。
“啊啊啊,柏溪大人,救命啊。”徐玉衡惊叫着躲到了柏溪的背后。
栗伯杨立即拔剑,与手握飞鹤刀的鹿遥神色坚定的面对着眼前的黑甲虫。
“别怕,别怕。”柏溪轻拍着徐玉衡的手,到底还是个小孩儿,眼前这样的景象给他吓的不轻,拽着柏溪的手瑟瑟发抖。
听了柏溪的安慰,徐玉衡也渐渐安静下来,小心翼翼藏在柏溪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眼前那密密麻麻,遍布道路与房屋的黑甲虫。
“柏溪大人,我们现在还要往前走么?”栗伯杨问道。
“你觉得还有往回走的可能么?况且我们还在修罗的阵法之中,若是不破解阵法,就算没有这群虫子,我们也逃不掉。”柏溪冷静的分析着。
栗伯杨仔细想了想,方才被这黑甲虫一吓,似乎都忘了他们还身处阵法之中的事了。
“河妖的尸身呢?”柏溪问道。
栗伯杨一愣,随即拿出河妖的尸身转身交到柏溪的手中:“大人,就是这个。”
“好。”柏溪垫了垫手中河妖的尸身,随即朝着黑甲虫中间一扔,抓起了徐玉衡的手大喊一声:“跑!”
黑甲虫遇到河妖尸身的那一瞬,所有的黑甲虫便都朝着那一处席卷聚集而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漆黑一片看的人胆战心惊。
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河妖的尸身边只剩下一堆白骨,藏过了美味的黑甲虫此刻愈发的欢愉了,见着前面奔跑的几个人,犹如一场盛宴般,风一般的朝着那四个人追了过去。
“栗伯杨,御剑!”柏溪连忙提醒道。
栗伯杨听得柏溪如此吩咐,连忙在奔跑中静下心神,捏了剑指念下口诀,在黑甲虫快要追上的那一刹那便是御剑起飞,飘在了空中。
而柏溪与鹿遥也是跃身而起,与栗伯杨一道停在半空,看着身下街道上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黑甲虫,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我知道为什么若水镇上的人都只剩白骨了,原来是因为这群虫子。”鹿遥连忙说道:“前辈,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掉么?”
柏溪眉头紧锁,细细的想着眼前的情况该如何解决时,却只见原本只在地上爬行的黑甲虫竟然张开了翅膀,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啊啊,柏溪大人,它们会飞啊。”徐玉衡在栗伯杨身后,将他的衣裳死死地拽着,见着眼前的情形,更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我看到了,赶紧走啊。”柏溪大呼一声,也顾不得形象了,施展了功力飞行着。
原先以为它们只在地上爬行,所以才让他们御剑升空,却不曾想那群虫子竟然也会飞,这岂不是天上地下都不安全?
那群虫子吸食人肉,昆仑派的那两个细皮嫩肉的,肯定都不够它们吃的。
柏溪心里想着,忽的脑子里灵光一现,连忙取下腰间的酒囊开了盖,昂首便将壶中的酒饮尽。
“柏溪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栗伯杨纳闷的说道。
“你们谁是童子之身。”柏溪回首问道。
栗伯杨与徐玉衡相视一眼,脸颊微微一红:“我们都是。”
柏溪回首瞧着身后飞来的黑甲虫,随手便将酒囊扔到了徐玉衡的手上:“赶紧尿满它。”
“啊?”徐玉衡脸颊灼热,可是瞧着柏溪那焦急的神色,与鹿遥那别过脸的模样,徐玉衡也是心下一横,嘱咐栗伯杨御剑稳一些,随后便将酒囊送到了裳摆下头,酝酿着尿意。
柏溪回首瞧着身后犹如闹蝗灾一般飞行的黑甲虫,就这样带着他们在天上兜圈子也不是办法。
见着脸颊绯红的徐玉衡取出酒囊,颤巍巍道:“柏溪大人……我……我尿完了。”
柏溪施展法力回身到徐玉衡身边接过酒囊,捏起剑指,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便见着酒囊里晶莹的液体便如线一般飞了出来,画作细雨,朝着那群黑甲虫撒了下去。
顿时,被童子尿淋到的黑甲虫顿时燃起黑烟,不过一瞬,原本还遍布天际的黑甲虫此刻消失的无影屋中。
柏溪一行人赶紧落到地上,瞧着空无一物的街道,丝毫没有黑甲虫出现过的痕迹,干干净净的,只是微风吹过,还透着阵阵的尿骚气。
“呃……”柏溪眉头轻蹙,伸手捂住了鼻子。
徐玉衡的脸颊便如熟透番茄一般,红的快滴出血来,一直垂首:“是柏溪大人你让我尿的。”
“没事,我不嫌弃你,反正你小时候尿床,也是我帮你洗的床单。”栗伯杨拍了拍徐玉衡的肩膀,宽慰着他。
却不想听到这话的徐玉衡脸颊更红了,头埋得更低,根本不敢抬头。
“这修罗的阵法,我们破了。”鹿遥朝着柏溪望了过去,见着柏溪点了点头,他的心里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那柏溪大人,我们就先走了。”栗伯杨朝着柏溪行礼,认真的说道。
“嗯,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柏溪连忙嘱咐道。
栗伯杨与脸颊通红的徐玉衡朝着柏溪与鹿遥抱拳行礼后,便一同御剑离开了若水镇。
而剩下的柏溪与鹿遥相似一眼,想着方才鹿遥二话没说,拔刀将他们护在身后的样子,柏溪这会儿觉得他这张脸看着也挺顺眼的。
即便还同以前一样没什么表情,依旧非常顺眼。
“怎么样,鹿遥大人,还要继续走么?”柏溪朝着鹿遥抱拳问道。
鹿遥掩唇轻咳一声:“我们是奉命来除修罗的,此刻若是打退堂鼓,会被人瞧不起的。”
柏溪勾唇浅笑,点点头:“我就知道,鹿遥大人是那种知难而进的人,走吧,我听你的。”
鹿遥凝望着柏溪那双漂亮的双眸,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随即躲开他的视线道:“那我们走吧。”
见着鹿遥迈开了步子,柏溪也紧随其后,只是手里拿个漂亮的酒囊,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丢也不是,不丢也是,十分纠结。
鹿遥用余光瞧着柏溪的模样,随即加快了脚步。
柏溪紧跟着鹿遥的脚步,只是走着走着,一抬首却发现鹿遥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偌大的若水镇,此刻便只剩下柏溪一人。
柏溪呆呆的站在街道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腾起来,缓缓开口道:“鹿遥,遥遥,大人?”
然而回应的柏溪的,出了房檐上挂着的破灯笼以外,便在没有一个人回应,包括方才还在眼前,却在眨眼间便消失的鹿遥,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只有柏溪一人来了若水镇一般。
“阿溪。”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柏溪的背脊一麻,随即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人一袭玄衣站在不远处,长发轻绾,斜着一支银簪,他俊朗的脸颊上带着微笑,如沐春风一般温暖。
柏溪眼眶微热,呆呆站在原地等着他朝着自己走近:“长风……”
那人唇边带着笑意走到柏溪的面前,垂首瞧着柏溪那通红的眼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阿溪,我回来了,你可有想我啊。”
第12章 噬魂修罗[3]
柏溪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眼中含泪,伸手抚过眼前人的面颊与长发,略微启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垂眸落泪,神情瞬息万变。
是喜悦,是幸运,更是一种宽慰。
柏溪也顾不得身在何处,扑进长风的怀里将他紧紧抱着:“我想你……”
“阿溪,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长风轻拥着柏溪的肩头,温热的手掌抚上柏溪的面颊,语调更是温柔的令柏溪迷惑,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握上了长风的手。
就在柏溪与长风转身要走时,一把利刃便穿过了长风的身体,血顺着刀刃在刀尖汇成一线,滴落在地上。
“长风。”柏溪惊呼着看着利刃抽离,伸手将倒下的长风抱进自己的怀里,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望见了鹿遥手持飞鹤刀直挺挺的站着,利刃上长风的血还在不停的滴落。
“长风,长风……”柏溪将长风紧紧抱着,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慌乱了,抱着长风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风抬手轻抚上柏溪的脸颊,抹过他脸上的泪痕,气若游丝:“替我……替我报仇。”
话音刚落,长风的手便掉落下来,就算柏溪将他拥的再紧,怀中的长风依旧回天乏术。
短暂的相逢给柏溪带来了无比的喜悦,也带来了希望,可鹿遥却是亲手将它毁了,莫说长风嘱咐要为他报仇,就算他不说,他也不会放过鹿遥。
那个打碎他希望的人。
柏溪将长风放好亮出白泽剑,朝着鹿遥便攻击了过去。
鹿遥自然是毫不示弱提刀便挡,刀剑相撞迸射出的火花闪亮无比,鹿遥用尽全力抵挡,却依旧抵不过眼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柏溪,他怎么说也是身负甲级摆渡人的法力,鹿遥是新升的乙级摆渡人,哪里会是柏溪的对手:
“你睁开眼看看,这里是若水镇,是在修罗的阵法之中!”
“你住口!你杀害长风,就该偿命!”柏溪根本不听鹿遥的解释,在鹿遥收刀的片刻,一剑刺进了鹿遥的胸口。
鹿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柏溪,握紧了刀柄,倒了下去。
“你醒醒啊!”
柏溪的耳边传来鹿遥惊呼的声音,柏溪一个激灵,这才发现眼前所见到的景物还是在若水镇里。
眼前的鹿遥并未受伤,只是一脸的焦急的扶住了他的肩膀,柏溪惊讶的后退一步,转头便去找被鹿遥杀害的长风。
然而他的身后却是空空如也,除了杂草,并无其他。
“怎么回事,难道方才是幻象?”柏溪紧抿着双唇,眼神也极难相信,抬首望着眼前的鹿遥,连忙问道:“我有没有伤害你?”
鹿遥摇头:“这好像也是修罗设置的阵法,能够展现出当事人内心最渴望的事。”
只是鹿遥话音刚落,脸颊便微微泛红,也不敢去看柏溪是什么表情,故意错开了他的视线。
“最渴望的事?”柏溪并未察觉鹿遥的变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皆是刚才幻象中出现的那一幕。
如果说见到长风是他心里最渴望的事,那后来鹿遥出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内心真正的渴望不是见到长风,而是有人杀害长风?
“前辈,你怎么了?”鹿遥察觉到了柏溪的不太对劲,连忙问道。
“没什么,这里离修罗的老巢越来越近,恐怕会越危险,你注意一下。”柏溪很快将那种能够扰乱自己心神的想法抛诸脑后,认真的望着鹿遥吩咐道。
鹿遥点点头,遂握紧了手中的飞鹤刀走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