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是我妻(86)

  承诺。
  他承诺为他找到姐姐，他没有忘记。
  为什么，我对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他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总是用以前的事勾起我对他的回忆和念想？
  “生病，所以短暂失明了。”
  男孩乖巧的回答让石兰又仿佛回到儿时，她调皮可爱的弟弟每天都会去树上采果子，弄脏了衣服不说，还划破了皮，可每次犯了错，他都没有还嘴，她说教他，他也乖乖低着头，保证不会再犯。
  “短暂失明？那就是说，还能复明的，对吗！？”她激动的看向顾纪年，男人轻轻拥住石英，对她点点头。
  “太好了，陛下对你真好，英儿，你这么幸福，姐姐也好开心。”
  石英没有回答她。
  “你....不介意....我....和他....？”石英姐姐的反应让顾纪年悲喜交加，石英失明是他害的，但石兰完全没有鄙夷他与他的关系，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接受这件事，是顾纪年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来的路上看见了凌王和他的部下带着嘲讽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从前的一切石英也有在承受，而这一刻，石英看不见这些目光，都被他完完全全的挡下来。
  从此以后，他也会为他继续挡下去。
  “只要我弟弟幸福，我什么都支持。”
  女人温柔的笑着。
  就在姐弟二人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凌王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几步，不远处的地底传来阵阵声响，随着泥土被翻滚的声音，众人踩着的土地开始不规则的突起。

  季运乾总感觉心里有些怪怪的。
  像是长了一个疙瘩，特别的难受。
  他在营中来回踱步，看的千代头晕。
  “你能不能消停会....”
  千代没有了平时的自信和大嗓门，语气间显得有些怪异。
  季运乾看了她一眼。
  果然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不可能，凌王不可能那么单纯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姐弟见一面。”
  “陛下说了他们会平安回来的，而且凌王也不会带很多人，打起来的话顾纪年一定是占上风的。”
  千代话虽这么说，但也还是觉得很奇怪，如果说凌王抓了石英做威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顾纪年一定会紧紧跟着石英的，所以抓住石英这个计划是绝对不通的，再有.....凌王会不会以石兰作为要挟呢？
  “不会，他....很爱石兰。”季运乾回道。
  “可据你的描述，他是个变态，他对石兰的爱，你怎么能够保证也不是畸形的呢？”
  “我.....”
  语毕，二人皆是沉默。
  季运乾还是不停步的继续走动着，千代扶着额，皱着眉，心中很不安定。
  他们都祈祷着这事能够快些过去，他们能够平安回来。
  约是下午，他们在营中觉得有些闷热，刚想出门透透气，一个满脸痛苦表情的士兵就冲了进来，他说前线的密探回来了，可是快死了。
  如同一块巨石击中季运乾的心脏，他的密探行迹从来不会暴露，更别说是受重伤了。
  他立刻冲了出去，千代也紧跟其后。
  受伤的士兵身体大面积溃烂，是被强酸腐蚀后所造成的。
  是食人蛊的唾液。
  那人已经不行了，但还存有一些意识，他拉住季运乾的手，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便无力的倒在地上，死去了。
  昨夜凌王派兵引走了几只食人蛊，向着西边的村落去了。
  千代心中一凉。
  那是……凌王与顾纪年约定见面的地方！
  “我就知道！”
  季运乾气急败坏的大啐一口。
  “快！整队！”
  他喝喊着他的士兵，千代也想随行，被季运乾阻拦。
  “你留下，营中需要有人照应。”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元帅就已经编排好士兵准备前去支援了。
  她望着战士们离去的背影，紧咬着的下唇渐渐发白。

  石英醒来的时候觉得肩头一阵剧痛，这让他一下失去了力气，又瘫倒在床上。
  一瞬间他失去了有关于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记忆，他头痛欲裂，在一片他早以为已经习惯了的黑暗中，他害怕，茫然，不知所措。
  “石英，你醒了。”
  身边传来女人疲惫的声音，他听出那是千代。
  我在哪？
  石英又努力坐起身来，肩头的疼痛感没有减少，反而随着他的动作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你在军营，不要乱动，你伤得很重。”
  女人赶紧扶住他，让他慢慢躺下。
  受伤……？
  我受伤了吗？
  他循着疼痛处摸索过去，触碰到了纱布，纱布上已经湿润一片。
  看来是又出了很多血。
  可是，我为什么会受伤呢？
  ——【“陛下！快走！”】
  脑海中传入的，是唐轩的声音。
  “当时发生了什么？”
  千代看他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赶忙询问。
  发生了什么………
  他和姐姐重逢后抱在一起，他们一起聊着从前的事情，姐姐的声音没变，依旧是那么温柔。
  突然，好像发生了地震，脚下的土在摇晃，姐姐一直抱着他，在他耳边喊着，凌王要杀顾纪年。
  顾纪年……
  “顾纪年呢？！”石英突然大喊。
  千代沉默了。
  ——脚下的泥土开始松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在场的人惨叫一片，唐轩立刻整顿队伍，但却于济无补，训练有素的死士刚回过神来，就被什么东西抓住，随后又是一阵阵惨叫声，那根本不像是战士们厮杀时发出的声音，攻击他们的更像是怪物。
  ——姐姐被凌王带走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男人拉住，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随着男人的方向奔跑。
  ——受了惊的马四处逃窜着，他们只能跟随马逃离的方向跑去。
  ——他是个瞎子，看不见因为被翻动而裸.露在泥土外的石块，而拉着他的男人也没注意到脚下的路，他被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绊倒了。
  ——之后，他听见了动物的咕噜声，就在他背后，那个声音很大，像是个巨型怪物才会发出的咀嚼声。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日季运乾带他来到营中时，与他说过他与凌王的战况，凌王放出吃人的蛊虫，已经长到一人大了。
  ——吃人的蛊虫.....
  ——那声音越来越近，而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根本站不起来，唐轩的呐喊声传自远处，看来他在死士的掩护下已经跑出很远了。
  ——“不要管我了，你走吧。”他记得他这样对拉着他的男人说。
  ——可男人并没有理睬他，他俯下身子准备将他抱起。
  之后，就是刚才回忆起的，唐轩撕心裂肺的惊喊。
  ——护在他身上的顾纪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悬空的身体也摔在了地上，随后，有液体滴落在他的肩膀上，那液体迅速摊开，他的肩膀顿时剧痛无比。
  之后，他便昏了过去。
  “这些就是你记得的东西吗？”千代又轻声问道。
  石英觉得头很痛，但他还是又努力尝试着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头更痛了。
  “就是这些了....”他抱着头摇晃着。
  “好，你多加休息，我过会来看你。”千代拍了拍男孩的后背，正欲离开。
  手被忽然拉住，女人回头。
  男孩双手拉着她，跪坐在床上，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担忧。
  “顾纪年....他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为什么要担心他，他死了不是很好吗？是他害得我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女人叹了口气，点点头，又突然想到，男孩看不见。
  “他....还没醒，大夫还在为他治疗。”
  “还没醒？还没醒是什么意思？他受伤多重？有我重吗？”
  顾纪年害得你如此下场，你为什么还要担忧他的生死，你就这么不争气吗？石英。
  千代注视着男孩，没有回答他的话，片刻后，她开口。
  “石英，你还喜欢他吗？”
  这下换男孩沉默了。
  千代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够现在问，石英也不会回答她，于是她就将季运乾的支援过程叙述给了男孩。
  季运乾赶到的时候，那个村落都是残肢断骸，两只半人大的食人蛊已经被唐轩制服了，但还有一只仍旧在吞噬着尸体。道术师很疲惫，也受了伤，但是不如石英和顾纪年严重。
  至少，他没有被食人蛊的强酸唾液腐蚀。
  季运乾立刻带兵援助，唐轩见了他，又重燃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们联手解决掉了那只食人蛊，好在也没人伤亡了。 
  可顾纪年和石英的情况很糟糕，顾纪年因为将石英护在身下，挡下了食人蛊几乎完全的伤害，只有一滴唾液落到了石英的肩上，而那只蛊虫，当时吸住了顾纪年整个后背。
  强酸的唾液顷刻腐蚀了顾纪年的皮肤，男人当场休克了过去。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二人带回了营中，唐轩取下了蛊虫尸体的血肉带回了兵营交给千代，巫蛊族首领与她的部下将会连夜研究对抗的方法。
  千代说，她一会就要投入蛊虫尸体的研究中，晚些会去看看石英，让男孩在营帐中好好休息，他受伤面积不大，会愈合的。
  “千代姐姐！”男孩又拉住了女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午夜已过一时。”
  他的受伤面积不大，都痛晕了过去，昏睡了半天的时间。
  那顾纪年呢？
  千代说他整个后背都....
  “你若是担心他，我送你过去。”千代说。
  男孩张了张嘴，但又摇摇头。
  和他没关系，他的死活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
  女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顾纪年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在一个垃圾桶边上醒来。
  没错，是垃圾桶，现代的那种街边的塑料垃圾桶。
  他挺起身晃了晃，觉得身体有些轻。
  低头一看，他居然有两只粉嫩嫩的爪子——他变成了一只猫？！
  好吧，虽然这个梦有些扯淡，不过还挺可爱的，记得石英喜欢猫咪，之前他们还养了一只。
  他开始环顾四周，但由于视角很矮，他也看不见太多东西。
  他慢慢向前移动着，一开始四肢不协调，渐渐就习惯了。
  他走到街上，抬头。
  这里莫名熟悉。
  回忆片刻后。
  这里...不是十梓县吗？！
  这是他住的街道啊！
  他立刻向前跑了起来，但刚刚才学会走路就想跑，结果就是他惨痛的摔了一跤。
  挣扎着爬起来后，天空开始打雷。
  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他终于到了。
  他的出租屋，不，现在应该是他的家。
  他看开始用爪子挠门，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他感觉石英在门后，还像从前一样，在家里等着他。
  他挠了好久的门，终于拉开了一条缝隙。
  看到开门人后，铺天盖地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出，他想起有那么一天，他和石英在家休息，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看见的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
  他低头，自己便是那只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