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给你小心心!(19)
磕磕绊绊的走到温泉附近,谢淮君示意程知桃去看看沈诀,他自己扶着合欢树,穿着衣服下水。
日光柔和,微风正好。
合欢树不知道何时已出了花苞,羞涩的藏在枝头细叶里。
温泉水漾起细波,温暖而舒适。
谢淮君坐在温泉中,试着打坐调息,慢慢恢复着自身修为。
休息约摸一刻钟,谢淮君脸色稍微好一些,才起身去屋内换身衣裳。他的身上修为才恢复两成左右,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也只能硬去闯。
此时画锦堂内一片吵闹不休,议事大厅里堆满了修仙者,各色校服分派而聚。
甚至几位修仙界地位超然的掌门和家族族长竟也像市井小人一般争辩。
谢淮君站在画锦堂门口,神情傲然,翩翩如画,一身浅绿色宗服衣袂飘扬,平添几分风流味道。
“谢淮君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画锦堂议事大厅在一瞬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谢淮君的身上。
“各位掌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凝辉宗做客?”谢淮君清浅一笑,缓步步入大厅。
每前进一步,两旁的人都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洞虚境实力外放,不过是周身的气质便可压倒众人。
谢淮君走上议事台,林霆安和苏溪亭都在上边主持大局,不过额头冒汗,大概是快抵挡不住。
他转身坐在客卿的位置上,衣摆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轻声道:“怎么谢某到了,诸位反而哑口无言了呢?”
声音轻柔动听,却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我当是谁这样大气场,这不是谢客卿吗?”率先站出来的是缥缈峰的杜景逸杜掌门。缥缈峰前些年与凝辉宗实力不相上下,二者没少起过争执。
“你是……?”谢淮君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最近忘性比较大,不清楚您是谁。”
苏溪亭坐在一旁,没忍住笑,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林霆安瞪了一眼。
“看来谢客卿真是贵人多忘事。”杜景逸的脸色不大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几日前在超然台夺走灵犀剑的事情。”
“超然台?”谢淮君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变得锋利又危险。“我可当真不知道超然台发生过什么。你可告诉过凝辉宗超然台发生过何事吗!”
“不过是围剿魔尊罢了,谢客卿又不是不清楚。”杜景逸瞥了谢淮君一眼,朝着各大门派拱拱手,“毕竟这么多修仙界的精英在此,便不用凝辉宗再担心此事。”
议事台底下传来细小的赞同声。
“那既然不用凝辉宗操心,灵犀剑也不必大家操心。”谢淮君轻蔑的一笑。
为何要清剿魔尊,不过是为了抢灵犀剑罢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现在偏偏要装作一副正义的嘴脸。
“当初各大门派与修仙世家曾有约定,灵器若主人身死必会回归剑冢,若有人强行夺取未认主灵器,需自废修为,逐出门派!”杜景逸高声道,“请问谢客卿,你这灵犀剑是从何处得来!”
“自然是灵器认主。”谢淮君答道。
“灵器认主只有每三年的门派大会上,无灵器之人才可入剑冢挑选灵器。既然谢客卿已有仙剑紫霄,怎么可能还有灵器认主。”杜景逸步步紧逼,“谢客卿可别忘记了,七年前在座几乎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你取出仙剑紫霄。”
“那我也有一点不明白想请教杜掌门。”谢淮君被逼问也毫不慌乱。
杜景逸得意得很,“有什么不明白不妨直问。”
“当日所有人都看见,是你杀死了沈舒窈,我最后才赶到超然台的,怎么剑偏偏落在我的手中?”谢淮君顿了半晌,“灵犀剑本该回归剑冢,却迟迟不肯回剑冢,又是为何?”
“你……!”杜景逸气急。
谢淮君拍案而起,气势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打断了杜景逸的话,手指微勾,灵犀剑破风而出悬在他身旁。
“我谢淮君尊你们是各派掌门,你们才是掌门,若我不同意,你们谁都动不得凝辉宗。”谢淮君笑容带着丝丝邪气,本来清朗俊秀的面容竟带给众人难以承受的压力。“若是不信,你们一起上,今日便谁都出不了凝辉宗半步!”
“以除魔卫道之名,杀我师姐,欲夺灵犀,你们以为凝辉宗不清楚吗?!”
“今日若是想走,凝辉宗不留你,若是想留下来,我谢淮君奉陪到底!”
谢淮君低头扫视一周,竟无人敢抬头。
不过一群宵小,即便一起上又如何。
“那不知道谢公子怎么解释一下你一直带着的孩子。”一道温婉动听的声音从人群最后传来。
是青莲仙子宋夫人。
谢淮君眉头微皱,暗道不妙。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宋夫人,时不时的过来添堵。
便是凭着修为低于他却依然在他的压制下浅笑晏晏,便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宋夫人微微抬头,“这孩子……莫不是白叠锦的孩子吧。”
谢淮君心中一颤。
“夫人何意?”谢淮君面上并未显露什么。
“之前曾遇到过谢公子,谢公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十岁左右。”宋夫人缓步往前,周围的人仿佛找到救星一般让步。“谢公子今年二十有五,总不至于是你儿子吧。”
谢淮君在心中叹气,他本来是想说沈诀是他流落在外的儿子的,不过显然很难蒙骗众人。
话说宋夫人的猜测确实也很有道理,谢淮君并没有想出任何办法来堵宋夫人的嘴。
“不过是路上碰到一个天赋不错的孩子罢了。”谢淮君知道自己不能慌,“我已收他为弟子,怎么,宋夫人竟觉得他是魔尊之子吗?”
谢淮君微笑,“可是人与魔相恋,是生不出孩子的,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听说过师姐曾有过身孕。”
他又坐回到客卿的位置上,用手指蹭着衣服的一角,“难道是白叠锦和其他人的孩子吗?众人都知道我喜欢师姐,却厌恶白叠锦,您凭什么会认为,我会保护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孩子?”
“人与魔并非生不出孩子,只是条件苛刻而已。”宋夫人歪了一下头,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既然是谢公子的徒弟,不如带出来让大家看看,毕竟客卿首徒,早晚也要和大家见面,不是吗?”
听到这话,谢淮君反而松了一口气。
“苏师兄,你去让师姐带诀儿过来。”谢淮君扭头对苏溪亭说,说完便回过头,“既然如此,见一见各位也不错。”
苏溪亭冲他挤眉弄眼,一副俊朗面容都挤得扭曲,谢淮君忍住笑,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没过多久,程知桃便带着沈诀到了。
沈诀一身浅绿色凝辉宗宗服,肌肤雪白,眉清目秀,肖似白叠锦,一双眼睛又像极了沈舒窈。
见议事厅里站满了人也并未害怕,眼睛里只看到谢淮君一个人,从门口一路小跑直接撞进谢淮君的怀里。
“师父!”沈诀的声音脆生生的。
冷不丁被徒弟抱了一下谢淮君全身都僵硬起来,但是还是装作已经习惯的模样,让别人以为他们师徒情深。
然而心里想的是,小崽子一天不管就想上天。先爬被窝后抱人,再过几天还不蹬鼻子上脸爬到他头顶去?
“这便是我徒弟沈诀。”谢淮君把小崽子从身上拔下来,用力把人换了个面,面朝众人。
“呵,谢客卿还说不是白叠锦的孩子。此子生的与白叠锦如此之像,谢客卿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杜景逸看见沈诀来了精神,又有话可说了。
“您儿子生的如此俊秀一点都不像您。”谢淮君低头摸摸沈诀的小脑袋,“这么说您儿子竟不是您亲生?”
“相貌肖似却不一定有血缘。”谢淮君把沈诀抱到腿上,心想便宜这小崽子了。“更何况大家应该感受到了,这孩子身上一丝魔气都没有。”
议事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沈诀坐在谢淮君大腿上,忍不住偷偷望着身后这人。此时的谢淮君一本正经,如温润君子一般,仿佛散发着光芒。
这是师父第一次主动抱他,沈诀暗想。
师父的怀里好香,师父抱着他好舒服。每次一开口,身后的胸膛微微震动,给予他莫大的安全感。
虽然之前很讨厌,但是后来竟觉得师父很好。
谢淮君自然不知道沈诀在心里想什么,他也没时间猜测。“即便人魔繁育后代,也会有魔气附体,这孩子身上一丝魔气都没有。”
言下之意,这孩子不是魔尊之子。
“那是我多虑了。”宋夫人也不强逼,仿佛只是为了给谢淮君添堵,微微福身便携宋家离开。
对,离开了!
杜景逸没想到宋夫人竟然真的说完话便离开,一脸错愕都来不及掩饰。
宋夫人离开,其余几家修仙世家也蠢蠢欲动想要离开,但碍于杜景逸的面子还不曾动,也不帮杜景逸搭腔。
“杜掌门可还有问题?”谢淮君歪头一笑,笑的得意又灿烂。
“既然身无魔气,是我多虑了。”杜景逸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打扰了。”
说完,带着缥缈峰众人离去。
最先挑事的缥缈峰众人离开,其他几家家族和门派也纷纷告辞,不多时整个议事大厅空空荡荡,只剩下凝辉宗众人。
“啊……终于解决了。”苏溪亭这才松一口气。“还好小鱼你有先见之明封了你徒弟的魔气,要不然……”
苏溪亭刚一回头,发现谢淮君脸色突然苍白起来。
坐在谢淮君怀里的沈诀发现不对,连忙跳下来蹲在师父旁边。
谢淮君脸色苍白,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先是打通经脉,做了那件事,还封了沈诀的魔气,最后还爆发一次修为,就算他是洞虚境层次的修仙者,也吃不消。
“快扶他回一汀烟雨休息!”程知桃率先反应过来。
林霆安离谢淮君最近,直接背起人御剑往一汀烟雨赶,苏溪亭和程知桃带着沈诀一起离开。
等把人安顿好,谢淮君已完全晕厥过去。
沈诀趴在床沿上,小脑袋搁在胳膊上,直勾勾的望着谢淮君。
“知桃,你告诉我,之前小鱼到底让你给他什么?”苏溪亭替谢淮君切了脉,脉象显示并无大碍,但是身上灵力紊乱,必须要修养一阵才好。
“这……”程知桃低头,略微有些害怕。
“到底淮君做了什么?我不管你们,你们胆子真是不小!”林霆安也着了急。谢淮君在他们这一代弟子里是最小的一个,平日里师兄师姐也最宠他。
“只是……只是去溪亭的药园子里偷偷采一朵绥桑花罢了。”程知桃无奈,只好把谢淮君卖了。
“他只是说之前受了点伤留疤了,叫我偷偷采朵绥桑花祛疤。”
“你们!你们!又去偷我的药材,绥桑花要一朵要培育十几年!你们居然拿来祛疤!”苏溪亭差点气的当场去世。
“就这些?”林霆安有些怀疑。
“就这些,再无旁的。”程知桃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林霆安,见他面色和缓才放下心。
昨夜谢淮君给他的传音鸟确实只有这些,程知桃自认没有可以隐瞒的东西。
“好了好了,师弟他也没什么,修养几天便好。”苏溪亭见大师兄有些生气,他也不敢气程知桃偷绥桑花,怕大师兄把他们两个一块骂的狗血淋头。
知道谢淮君没事,林霆安才离开,苏溪亭和程知桃面面相觑,两个人默契的挑眉。
大师兄一离开,两个人才放松下来,苏溪亭开了一副药,亲自熬好给谢淮君送过来。
沈诀一直趴在床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一直以为师父是无坚不摧的,就算那时候在梦境中,他也能感受到谢淮君的抗争,感知到他的情绪。
现在……一点都感应不到了。
沈诀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师父不为他打通经脉,是不是就不会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他想变成狐狸窝在师父怀里,想让师父给他捉小虫虫,还想让师父给他顺毛。
以前……都没有人这样温柔的给他顺过毛。
一开始他是有些失望的,师父带他离开却不喜欢他。可是再不喜欢他,师父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没有把他丢在半路上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