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上)(198)
他脸上的血肉并没有因为吃了那个男人的尸体而愈合,依然在月光里片片割裂。
他已满脸是血,唯有眼睛里头尚余白色,他一把将那尸体扔在地上,踩在脚下,回头猛地拽住徐霜林的衣襟,兽一般嘶吼咆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用……没有用!”
他的经脉根根暴突,双手不停地颤抖,眼中布满血丝,还有大颗大颗泪珠因为剧痛而滚落下来。
“痛……痛死我了……恨不能死……恨不能死!!”他低喝着,近乎绝望,忽的他想到了什么,又松开徐霜林,低头去掏那个男人的心脏,“灵核!一定是力量还不够……我要吃了他的灵核!灵核……灵核灵核……”
他从男子胸口的剑创里探进去,不住地摩挲着,满手血污,近乎癫狂。
岂料这时,一只利爪猛地从他背后刺入,狠狠地洞穿了他胸肋!
鲜血狂飙!
南宫柳一时怔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觉得痛,就那么愣愣地回首。
他睁着血丝弥漫的双眼,看到徐霜林抬眸,干净清爽的脸上带着微笑。
“吃什么?你这种人,吃什么都是浪费。”
第165章 师尊,是他!
灌注灵力的爪钩猛地收回, 带出大片鲜红。
南宫柳的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徐霜林会在背后给他开个窟窿, 半晌之后,他才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
“爹——!!!!”南宫驷的惨叫撕裂穹苍。
“掌门!!”
“……!”众人皆惊。
徐霜林心平气和地蹲下来,漫不经心地从乾坤囊里拿出一个果实, 塞到了南宫柳口中, 强迫他吞食下去。
墨燃眼尖, 顿时色变:“凌迟果?!”
徐霜林喂给南宫柳的,正是当时在桃花源吊着羽民一口气,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凌迟果!南宫柳顿时痛不欲生, 整个人犹如虾米一般蜷缩跪地,剧烈地打着寒噤。徐霜林看着他,眼里映着火光,照的他一双眼十分温暖。
“掌门, 我可怜你活了大半辈子,但终究,还是个任人摆布的废物。”
叶忘昔悚然道:“义父?!”
“父亲……你放开我父亲!你放开他!”终究是血浓于水, 纵使南宫柳再是不堪,见他如此惨状,南宫驷仍是于心不忍,怒发冲冠, 他向徐霜林袭去,却被徐霜林单手就以防御之界制在了外面。
徐霜林转动眼珠,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长辈说话,晚辈插什么嘴,给我跪着!”
说罢手凌空一指,南宫驷只觉得背上落了千斤,竟是站立不能,死咬牙关忍了须臾,仍是重重双膝跪地。
“阿驷,”叶忘昔立时护于南宫驷身前,她既不能举剑对着徐霜林,也不能袖手旁观,一时间神情既痛楚又茫然,“义父,你不要伤他……”
“谁要伤他,他算什么。”徐霜林把目光转回去,落在南宫柳身上,然后他抬起脚,踢了踢南宫柳血肉模糊的脸颊,“时隔多年,如今当着天下豪强的面,我可忍不住,要与这个人叙叙旧呢。”
南宫柳呛咳出一大口鲜血来:“叙旧?叙什么旧!你不是跟我说过,只要从无间地狱把罗枫华的魂灵召回来,他对我施加的诅咒就能破除?我就能痊愈康复,再也不畏……不畏夜晚。你骗我……你竟然……你竟骗我……”
听到这句话,那些年轻的修士还没有反应,但薛正雍这一辈的,俱是色变,薛正雍猛地往那具青年的尸首看去。
“罗枫华?”
“是罗枫华!”
躺在地上的,正是多年前南宫兄弟的师父,也是曾经篡位夺权的那位短命掌门,儒风门唯一外姓尊主,罗枫华的躯体!
“你想的未免太美。”徐霜林笑道,“诅咒破除?当年你亲手杀了他,现在你又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你这么残暴,居然还想要诅咒破除?你真是好天真呐。”
“我难道不该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吗?!我虽为夺·权位,送他早死,但他死前在掌门戒指上留下诅咒,让我戴上之后——这十余年!没有一天……咳咳,没有……没有一天……晚上能过正常日子!我……难道……不该……”
“该啊。”徐霜林面无表情地表示赞同,“太应该了。”忽而扭曲又笑,他干脆蹲下来,抬起南宫柳的脸,说道:“你做的好极了,没人能做的比你更好,更出色,更听话……掌门,没人能比你更蠢了。”
他邪狞地笑着,总结道:“废物。”
徐霜林说完,缓缓起身,竟是面带庄重又平和的温暖笑意,展开双臂,对所有人亲切道:“诸位贵客,晚宴吃完了,徐某人这里还有一道饭后点心,想请诸位一同品鉴。”
有人怒喝道:“徐霜林!你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想请大家分享一些趣事而已。儒风门睥睨修真界百年,腥臭丑闻不胜枚举,而这其中,有一件事,徐某等了十余年,今日就要当着全天下的面,公之于众。”
他说道这里,声音由高亢变得和缓。
而后他轻轻巧巧地道了一句:“这恐怕是儒风门,最后一段秘史了。”
南宫柳听他这样说,心下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他急剧地觳觫着,嘴唇打颤,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立在熔流之上的那个人:“你……你究竟是……谁?!”
徐霜林侧过脸,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他手里忽然亮起一道光彩,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掌心中,他用力一握,划破皮肉,那些鲜血从他手心里涌出来,他蘸着血液,在手臂上画了一个阵法,而后轻轻一吹,说道:“西窗扁舟子,载君来入梦。”
而后又回头笑道:“掌门,你若要知道我是谁,看完这些东西,便一清二楚。”
墨燃欲阻他所为,被楚晚宁轻轻拦住。
“师尊?”
“不是恶咒,是回梦结界。和桃花源羽民的那种法术极为相似,是能让所有人看到他回忆的一种法术。”楚晚宁道,“等一等,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徐霜林吹到风中的阵法光华流淌,越飞越高,不住扩大,顷刻将整个泠水湖都笼罩在了阵下。细碎的回忆残片犹如沙粉,从天穹中缓缓飘落,湖面很快被徐霜林的记忆所覆盖……
犹如大雪将地面换上新装,随着法阵力量的不断溢散,场景变了。
众人虽然仍然站在泠水湖周围没有动,但眼前的草木熔岩却在淡去,最终成了儒风门飞瑶台的模样。
这个幻象里的飞瑶台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一立一坐。
立着的人赤着脚,穿着随性,头发也不好好梳着,发冠甚至戴的有些歪,是徐霜林。而坐着的那个人穿着暗红色黼黻华袍,面容腻白,是南宫柳。
南宫柳抚摸着大拇指上那枚嵌着幽碧翡翠的掌门扳指,脸上闪烁着激动又焦躁的光芒。
“那五把神武都准备好了?”
徐霜林懒洋洋地说:“你已经问了第九遍了,今天要是再问我第十遍,我就撒手不干了。”
南宫柳因为心绪难耐,不住抖着腿:“好,好,那就等着宾客到齐,等着驷儿大婚那天吧。……你再把祭品名册给我瞧一眼,我要看看到现在为止,这名册上的人还差几个没来。”
徐霜林丢给他一本书册,南宫柳立刻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他的目光很狂热,像是渴疯了的人饮水一般,将书册翻得哗哗作响。他数了一遍,不放心,又数第二遍,手指戳在书页上,像是要把册子戳出个洞。
“都来齐了。”徐霜林见他念念有词的疯狂劲儿,说道,“二十多个五行纯澈的人,另外算上这些年你编整的五行灵力卫队,这些人的灵核之力凑在一起,再借助神武,威力虽然不如直接使用精华灵体来得厉害,但也足够了。保证打得开无间地狱的大门。”
南宫柳攥紧了书册,不住点头:“好。”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良机,要是再搞砸了,你要想破除诅咒,恐怕是难上加难。”
“绝不能砸!”
徐霜林懒洋洋道:“你应当说,绝不会砸。”
“好好好,绝不会砸,绝不会砸。”南宫柳顿了顿,又道,“霜林,我仍是不放心,我们再对一遍计划?”
“……大哥,你已经对了十几二十次了。”
南宫柳不管:“多几遍,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徐霜林显得有些无奈:“行啊,随你。”
南宫柳就盘算道:“等驷儿大婚前夕,所有客人都会来到诗乐台,我就安排抓阄,抽出那二十一个事先做好了标记的签筹。”他抬头去看徐霜林,“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嗯,我会自请同往。”徐霜林没办法,只得应和着他,“进了密林后,我就引着祭品们来到甘泉湖边,给他们种下珍珑棋子,让他们乖乖听话,把灵力献给神武。等这件事顺利完成之后,我会操纵所有人,往空中发射引信烟火,同时撕开地狱裂痕。”
“好、好!”与徐霜林的懒散不同,南宫柳显得很激动,他纸上谈兵着,“看到烟火之后,我就率领五支卫队,以平息天裂之乱为名,率先赶往狩猎林与你汇合,而后我们把五支卫队也做成珍珑棋,献祭出去!”
徐霜林点了点头,总结道:“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失误。”
“绝不能出现任何失误。”南宫柳握紧了扳指,脸色发青,“我已经受够了,我受够了……”他喃喃了一会儿,猛地抬头问徐霜林,“霜林,不用精华灵体真的没有问题吗?万一神武的力量不够纯净……”
“你放心,这五把神武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巅峰中的巅峰,有移山填海之能,吸取了祭品灵流之后,必当成功。”
“万一呢?我说万一,万一无间地狱大门无法开启,万一又和彩蝶镇一样,有人出来阻碍……你看那个楚晚宁!”南宫柳啐道,“什么晚夜玉衡北斗仙尊,多管闲事!上回在彩蝶镇,歪打正着弄死了他,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谁知道怀罪那个老秃驴居然有能耐让他起死回生——可恨!”
墨燃看到这段,心中不尽愤怒:当年彩蝶镇惊变,儒风门还派了大批修士来平乱,百余名儒风门弟子也死在那场混战当中,这两个人也都心知肚明……
那么假勾陈是谁?
是南宫柳,还是徐霜林?!
“楚晚宁命不该绝。”幻象中的徐霜林说道,“他是个有能耐的人,轻易死了,总是可惜的。”
“有能耐又怎样?我就看不惯他那张傲到天上去的脸!”
“哦,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掌门仙君,你前几日见过楚晚宁了吧,怎么样,死而复生,他灵力有没有受损?”
“灵力怎样倒是不知,但脾气丝毫没减。”南宫柳恨恨的,“清高在上,目中无人。我在他面前他妈的就像一只在烂泥里打过滚的狗!”
徐霜林笑了起来:“掌门这比喻倒是有趣。”
“你不提倒好还,一提我就一肚子气!我堂堂天下第一大宗门的尊主,对着楚晚宁点头哈腰也就算了,还要看他徒弟脸色。他那个徒弟,厉害了,墨宗师,没规没矩,性子比他师父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