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都不放过你(8)
手脚就好往人身上攀,并且他自己不知道,第二天睁眼一看,哥整个人就睡个床边边,怨恨地看着他。
石晏一激灵爬起来,被魏闻秋揪着扔回自己房间。
晚上他再抱着枕头求收留:“我今晚再也不那样霸道了,就让我在这里睡吧。”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魏闻秋抱臂:“人不大点,怎么睡觉就这么占地方呢?”
“我今晚不占了,”石晏说:“求求你。”
睡到后半夜他一额头的汗,被困在梦魇里,手脚都无法动弹。
哥似乎也醒了,石晏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不舒服地哼几声。
“小晏?”魏闻秋在耳边唤他:“醒醒。”
石晏迷迷糊糊醒来,又迷迷糊糊睡去,胳膊腿又无意识地往人身上找,模糊咕噜了句。
“听不清。”声音近了,应该是凑到他脸上看:“醒了没?”
“没。”石晏闭着眼,嘴巴瘪:“……拍拍。”
魏闻秋跟着咕噜了一句,大概是“真是欠你的”之类。先是粗咧咧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有点疼,估计直接用的手。
石晏侧着身,之后那大手便隔着衣服上下搓他的脊背,“嗙嗙”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尤为清晰。
魏闻秋手重,快要陷入睡眠前一泄劲,“梆!”一下给石晏干脆拍咳了。
魏闻秋一惊,单臂撑床支起来,手顺石晏的背。嘴上虽没说什么,皱眉连搓带拍十来分钟,待石晏呼吸重新平缓后他才躺下睡。
之后他便收了力,这段咳嗽的小插曲甚至不曾出现在石晏的记忆中。
“嗙嗙”声在之后的数年里,伴随着石晏度过了数不清的夜晚,驱赶走那些窒息恐惧的噩梦,成为他安宁入睡的催眠曲。
他搬进魏闻秋家里时正初一下学期,随后料峭的春寒很快过去。
刚开始那年,魏闻秋每天除去买菜,哪都不去,大部分时间在家里阳台的躺椅上靠着,看窗户外边。
与此同时魏闻秋开始抽烟,抽时拉上阳台的推拉门,不一会整个阳台烟雾缭绕。
某次听见魏闻秋接到谁的电话,言辞激烈:“我魏闻秋这辈子谁都不欠!”
石晏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偏头看,隔着道门听不大真切。对方似乎又说了什么,魏闻秋破口骂了几句国粹,挂断前说:“老子横竖饿不死,爱养谁养谁,管得着吗?”
电视里放的什么,石晏已经看不进去。哥在阳台狠吸了半包烟,之后推门进来,一股子呛人的辛辣味也跟着飘进来些。
魏闻秋又反手重新拉上阳台门,经过他时看了几眼,石晏装作看电视很入迷的样子,没敢抬头。
魏闻秋在阳台待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
这片是老城区,房租便宜,但风景不那么好。每栋楼间空隙紧密,从窗户向外看,只看得见筒子楼灰色的外墙,上面覆着斑驳的雨水旧痕。
石晏并不知道他在看外面的什么。他依旧没问,把那张吃饭的小方桌拖到阳台,靠着魏闻秋坐下,埋头写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他还是很瘦,一低头,肩胛骨会从薄卫衣下映出来。
“回去写,”魏闻秋说:“这儿不亮。”
“那我把台灯拿来,可以吗?”石晏捏着笔扭头看他,说得慢:“我想在这写。”
魏闻秋没说可不可以,闭上眼不再言语。
石晏便去取了灯回来,插座紧,奋力插的时候身后人才说话:“左右摇着插。”
他照做。灯亮后趴那专心写了许久,再回头魏闻秋已经睡着了。他放下笔,踩着哥新买给他的拖鞋蹑手蹑脚进卧室,抱条毯子出来,抖开轻轻盖在哥的身上。
他开始尝试找魏闻秋说话,但是魏闻秋总是答得很短,看着状态很差。
魏闻秋的睡眠并不好,数次他在夜里听见旁边人的翻身动静后醒来,黑暗里他睁着眼,半晌伸手去拍哥的背。
魏闻秋哑着声:“吵醒你了?”
“没,我自己醒的。”石晏声音也哑:“睡吧哥。”
当家里洗碗池旁的地上再一次传来碗盘破碎声时,石晏从凳子上弹起来跑进厨房,魏闻秋面无血色,连手上破了个口子都没注意到。
这么过去一些日子,某天石晏反常地很晚还没有回家。
平时他两点一线。家,学校,偶尔去趟超市书店都会用手机跟魏闻秋报备,说自己要去哪哪哪,回家迟一些。
今晚小孩没报备,打电话也没人接,后面直接关了机。眼见着天越黑越透,饭凉了热,热了凉。
魏闻秋六点半时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班主任说学校早已锁门,下午时城中路段出事,公交晚了点。
魏闻秋便又在家等了会,半小时过去,门依旧没动静。七点时他终于坐不住了,沉脸抓着钥匙就下了楼。
学校和小区附近跑遍了,连超市和石晏常去的书店魏闻秋也去了趟,没影子。
他又给石晏打了个电话,依旧关机。
魏闻秋边打电话边往家走,怕两人走岔了,石晏万一回家进不了门。
刚准备进小区门,他倒退一步,远远看见街对面过来个人。瘦,穿着身校服,背个书包正过马路。
石晏过马路必须跟着大部队一起,绝不闯红灯,绿灯亮后才心无旁骛地走斑马线。
魏闻秋站在马路对面,吊着的心落下去。他昂头鼓腮,手搭上腰胯,压着怒火深深喘了口气,脸色难看得简直能滴水。
第7章
石晏专心致志过完马路后一抬头,便看见哥站在路边。
他雀跃地加快了脚步,几步走上前。刚要把手里塑料袋递上去,就被男人一把掐住后颈往小区里拉。
“哥,哥、疼——”
魏闻秋不说话,一路将他制住掐着带回了家。
“啪!”钥匙被扔到餐桌上,金属撞击玻璃台面的声音刺耳,石晏鞋朝后缩。
“自己说,去哪了?”楼下楼上都没人,魏闻秋拖了把椅子坐下。凳脚在瓷砖上猛地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看钟,几点了,针指着几呢?”
“对不起…”石晏没见过魏闻秋这个样子,被吓到了。
“我给你的手机呢?掏出来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一个都没听见?你耳朵呢?”
“手机没电了——”
“没电还不知道回家?”
“我…”
“你什么你,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魏闻秋不看他了:“不想住就搬走,我操不起这个心。”
“想住,”石晏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要解释的话全忘了:“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了。”
“犯不着。”魏闻秋起身将凉掉的饭菜端走倒掉:“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晚上石晏饿着肚子睡了次卧,魏闻秋把卧室门关得严,没有一点让他进的意思。
他在次卧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从桌上拿晚上带回来的小塑料袋,悄悄进了厨房。
水槽里扔着俩碗和盘子,上面爬着凝结住的油污,石晏挤洗洁精仔细洗干净后擦干,轻手轻脚放回橱柜。
接着蹲下去掏磨东西的杵棍和臼,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洗净,站那磨了好一会。磨完他愣愣地看着煤气灶的开关,人不动。
厨房的白织灯打在背上似乎十分灼人,石晏额角冒出汗,他伸手碰开关,刚搭上去又触电般松手。
他这样不厌其烦又煎熬地尝试着,连主卧门关了又开都没听见,更没发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人。
“出去。”魏闻秋拽着将他拎出厨房,关上门。
石晏没拧开的煤气灶在关了门的厨房“喀喳”一声响,紧接着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饿了不知道叫我?”不一会魏闻秋端了碗面出来,筷子往碗上一搁:“吃。”
石晏确实很饿,但他来厨房不是为了这事,他转身就往厨房跑,边跑边回头:“哥,哥你先别回去,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