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壑玫瑰雨(44)
宴卿坐起身,接过洛璃递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套上了,缓慢爬到床边。
他昨夜才高烧过,躺着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坐起来才感受到身体巨大的疲惫和酸涩。
宴卿双手撑着腿,垂着头,坐在床边轻声咳嗽了几下,感觉腿软得站不太起来,又摇了摇头,连带着觉得头也很重。
洛璃摆好了餐具,转过头就看到他脸色又白了起来,走到了宴卿身边,扶了他一把。
“还很难受吗?”
宴卿借着洛璃的劲儿才站起来,很顺手地抱了他一下,熟悉又舒适的手感顿时让宴卿感到很安心。
“嗯……身上没劲儿。”
宴卿自己也感觉到身体好像比之前弱了很多,好像这几年太过于劳累,每次生病之后都没有好好养着。
似乎有些虚耗太过,哪怕有神铬,也修复不过来了。
洛璃斟酌了一下,还是没说要再带他去检查身体的事情,免得宴卿听了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两人坐在桌前,宴卿怕烫,他的粥被洛璃用冷水隔着砂锅泡着,已经变得微温。
宴卿搅和了两下碗里的粥,已经没有冒很多热气,看样子确实是不烫了,他才勉强送进了嘴里。
味道其实很好,但宴卿本身就厌烦吃东西,再美味的东西吃进嘴里也容易引起反胃。
“吃点这个菜,酸酸的,挺可口。”
洛璃点了点一道只有一点点酸辣的藕尖,宴卿勉强吞下了嘴里的粥,犹豫片刻,还是夹了藕尖塞进嘴里。
确实挺可口,酸辣的味道压下了他那股反胃的欲望,宴卿多嚼了几下,终于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卿卿:一岁多的小猫咪尿床应该不可耻吧……
梨子:……可是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第47章 猫咪吃东西了
见宴卿终于正常地吃了几口东西,洛璃心里别提多高兴,但是这种高兴没有持续多久。
宴卿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和勺子,没什么精神地缩在椅子上,看着桌子发呆。
洛璃叫了他好几下,却并不能喊动他,好像宴卿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根本听不见洛璃的声音。
宴卿看着桌面,也看着洛璃身边站着的那个奇怪的人。
那个顶着枯枝烂叶的人,斯斯文文地坐在洛璃身边,对着宴卿招了招手,又站起身,走到了洛璃身后。
肮脏的双手搭在洛璃的肩上,随着他的动作,污黑的恶臭的血液掉落在洛璃干净的白色毛衣上。
将那洁白染得犹如渠沟里的死水。
宴卿看着他,看着他将那爬着蛆虫的头颅靠近洛璃,而洛璃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只是宴卿试着去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耳朵里好像被灌了水,身体里好像被灌了水银,疼痛,烧灼,心痛难当。
而那个人停下了动作,再次抬起头,用两个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宴卿,蛆虫从里面爬出来,而他的脸上裂开了一张巨大的嘴。
好像露出了一个微笑,也方便黑血如瀑布一般涌出。
“看见了吗……”
沉闷的、沙哑的声音从那张肮脏的嘴巴里传来,像是砂纸刮过毛坯房一样的声音。
宴卿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却因为身体虚弱,腿没有力气,退了几步就向后倒坐在地,后脑勺撞在了墙上。
“宴卿!?”
洛璃也随着他站起来,只是动作没赶上宴卿摔倒,来到宴卿身边的时候,看着他的视线还集中在他刚刚坐着的地方。
洛璃探手摸向宴卿的后脑勺,幸好撞得没有很严重,没有起包,“怎么了?”
宴卿紧紧盯着那个奇怪的人,而对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化作了雪花,被暖气吹得化成千万滴雪水。
“没……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都是假的,假的……”
宴卿扑到洛璃的肩上,将脸埋在他的脖子处,嘀咕着让自己放松神经的话,像是在自我安抚。
洛璃抱紧了他的身子,感受到他的轻颤和慌张,难道又是幻觉……?
“宴卿,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洛璃将嘴唇贴在宴卿的发心,鼻尖被他的发挠得发痒,暖香从宴卿的发间沁出。
是一种闻到会让人感觉暖洋洋的气味。
宴卿摇了摇头,浑身都发软,眼前一阵一阵眩晕,“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得到这个回复,洛璃也并不失望,和他意料之中一样,宴卿不会告诉他的。
“那你好受一些了嘛?”
洛璃摸了摸他的后背,感觉到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膛变得越来越热切,宴卿温凉的身体都被烘热乎了。
“嗯……好一些了。”
洛璃扶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站了起来,宴卿重重地咳嗽了两下,弯腰的当儿,洛璃被他弄得没站稳,连带着宴卿一起坐在了床上。
宴卿坐在洛璃的腿上,微微垂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秀气的眉毛皱着,洛璃很自然地搂着他,给他拍了拍背。
“先歇着吧,别再着凉了。”
说罢,洛璃就把他塞进了被窝里,宴卿侧着身子,因为生病没有血色的指尖捻着枕头边边,洛璃不过收拾了一下桌子,一回头,就看见宴卿一直看着自己。
视线好像很集中,又好像并没有在看他。
他不知道宴卿在透过他看着谁。
洛璃看着那个眼神,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只得慌忙转过身,双手在桌面上摸了摸,其实已经没有事情需要他做了,但他就是感觉身体灌了铅一样。
怎么也转不过身,怎么也不敢回头。
他不敢看到宴卿那个空洞无物,好像下一秒就会闭眼离开的模样。
“洛璃?”
“啊?怎么了?”
身后突然传来呼唤,洛璃猛地回过头,他没想到宴卿会突然叫他,有些惊诧。
宴卿冲他抬了抬胳膊,洛璃这回明白了,坐到他身边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摸他的脑袋。
“困了,但是躺着累。”
洛璃还没听说过这么无理取闹的理由,但还是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自己也坐到了床上。
但宴卿这样说,也并不是胡说,他有一块神铬长在腰上,一旦身体难受,神铬就会躁动,加上他如今身体差了很多,没有得到滋养的神铬一年比一年暴躁。
每次生病,腰间那块最大的神铬就像是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样,折磨得宴卿腰疼。
也就洛璃抱着的时候,他能舒服点。
洛璃看着他闭上眼睛,又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发烧,就想着把人放下,这几天他老是围着宴卿转,落下了不少事情没有处理。
而这个时候,洛璃也才明白了那些新手爸妈的困难,比如有些小孩子一旦放下,就会惊醒。
当洛璃放下宴卿的时候,一抬头就对上了宴卿睁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洛璃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又躺了下来,抱着他,宴卿这才继续睡。
洛璃摸了摸他的额发,深感自己好像被一只小动物碰瓷了一样,赖着他,缠着他。
但说实话,看着宴卿这一张脸,洛璃就觉得心甘情愿。
这宴卿到底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洛璃自己都奇怪,自己一旦对上宴卿,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都被宴卿摘走了,一旦看着他的脸,洛璃心里就忍不住翻腾着爱欲和保护欲。
“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洛璃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又凑到了宴卿面前,蹭了蹭他的脸。
就在他沉溺在宴卿身上的气息里时,一只手又黏到了他的胸口,洛璃一低头,就看看宴卿那双罪恶的手,在微微地捏。
因为腱鞘炎没有好,他无法用劲儿,只是软软地黏在那里,偶尔轻轻揉了揉。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洛璃也就没有跟他计较,看着宴卿逐渐陷入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