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一卦?(87)
第66章 徐淮:……?
和鬼做的交易怎么都不可能是等价的。交易后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比想象中、比预估中的会多得多。
徐淮深有体会。
和鬼做交易后换取偷来的一年,实际也没过得多好。
像是恶劣玩笑一样,从城九山出去就失了记忆。在不知道每一天都是死亡倒计时的日子里,每天都在被折磨着——
在寻找张道泉,在工作,在维持生命体征,在进行他所认为无意义,为了利益为了钱不得不开展的社交。
未来的事总是无法预知的。一年前那个用一缕魂换得从城九山出去的他,也不可能想到一年后会遇上谢景,想到自己会有舍不得死亡的理由。
和那“山神”交易偷了一年的命,现在回味起来,反而比一年前直接死在城九山更让人难受。
所以,当时是为什么会拿出那缕魂和“山神”做交易?
……可能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就那么死在山里,不甘心连张道泉的尸骨都没见到,不敢信张道泉真的死了。
从城九山出去再花了一年时间寻找,还是没有找到,甚至连线索都没有半点。
现在,一年后,带着更多,来自想起记忆后叠加的不甘心回到了原地。
安静得只剩下柴火燃烧噼啪声的屋内响起一声叹息。
徐淮很少叹气。
本来命就阴,身上阳气不多,一叹气把阳气叹出去不少,更容易被鬼缠上。
不过结合当前的情况来看,这种事无所谓了。就算不叹气,这庙周边也已经围了很多鬼,它们此时没进来是因为忌惮房间内燃烧的,由符火点燃的火堆。
那张塌了的桌子没多大,不可能烧个一整晚……现在出去找路寻死,和在这坐着等着火灭了那些鬼进来了死,在最终的结果上没什么区别。
屋内火焰忽然闪烁,徐淮被骤然暗下去不少的光线吸引回头。这间庙内没门,刚吹进来了阵风,把燃烧的木头吹灭些许,火焰一下就小了起来。
徐淮走到火堆前,将那些熄灭的木头重新搭起。抬眼时不经意在屋内的一处墙壁上扫了一眼,意外发现了墙上貌似有……规整的,似乎是划刻的痕迹。
就在那块碑的右侧墙壁上,先前没发现。
直到走进了看,徐淮才发现上面凿刻的是人名。名字都很陌生,一眼看下来有几百个,皆被灰尘覆盖。
唯独最下方的那个名字没被覆上灰,像是新刻上去的,刚留下不久。
就像在解决李芳事件中,一眼看出那张破除铃铛法器的符纸是张道泉所画一样。徐淮看到那最下方名字的一瞬间,就认出墙壁上刻着的字是张道泉所留。
徐淮喉咙发紧,看着那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名字,呼吸都滞了一下。
——“徐淮。”
墙壁上写着他的名字。
这个意外发现近乎占据了徐淮所有的思考空间。直到过去许久才反应过来刚才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徐淮回过头,看见了那个本该在客栈内睡觉,他在临走前才将人哄骗上床的人,此时在他回头后,将手上提着的灯笼放在寺庙门,直起身,在门槛之外看着他。
徐淮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兄弟,这好像不对吧?
徐淮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哑:“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徐淮所站的地方和门外谢景所在的地方隔了有四五米,徐淮开口的声音也不大。比起这问题是在问那门外的人,不如说这是徐淮在问自己:谢景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说话间徐淮手上用了些力,想利用疼痛来判断眼前这人存在的真假。
别又是山里那些东西弄出来的幻境。
徐淮在掐自己之前还在想,五感消失的状况在前,即便没有了疼痛的感知也不敢完全相信眼前的谢景是假的。
掐完之后徐淮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没陷入“魇”,不是幻觉,掐自己很疼。
徐淮看到门外的谢景视线在屋内的火堆上停留了一段时间才收回目光,后若无其事地看向他,弯起眼开口:“老板你有东西忘带了,我帮你送过来。”
徐淮:“……?”
送什么东西,城九山是什么小区里的花园吗?
此时徐淮已经笃定了门外的东西应该是什么鬼弄出的新法子变成了谢景的模样,主打一个识破诡计。
——鬼计。
谢景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不对劲的,更何况平日内谢景不是恨不得贴他身上,现在怎么隔了老远在在门外说话?
“我没有东西忘记带。”徐淮将手中的符纸捏紧,“你不觉得山中很凉吗,怎么不进来庙里?这里面有火。”
判断不出真人假人,能不能先烧了试试?
符火不会灼烧到活人,被烧到的肯定是假的。
门外的人面上表情没有变:“老板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是山神的庙,寻常人不能进去。城九山是邪山,这供奉的山神也自然是个邪祟,进去恐怕会冒犯了山神,被……”
说到这里停了,后续让人自行意会。
谢景再度扫了一眼火堆:“老板还是快些出来比较好。”
徐淮心想当前最邪门的难道不是站在门口说话的你本人,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装作没有发现异常,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寻常人不能进来?”
徐淮语气笃定:“我觉得我不算寻常人。”
“我在山里迷了路冷得不行了进来烤火,也不算寻常时刻。”
“……”
门外的谢景不说话了,大概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隔了一会儿谢景又动了。
因隔着的距离稍远,谢景站的地方又有些暗,徐淮得眯着眼才能看清谢景手上拿着的东西。
——是一颗南红。
徐淮蹙了下眉。
其实比起那些凶残害人,直接上来动手的鬼,徐淮还是更为厌恶这类能够读取人内心想法,并以此造出陷阱的鬼。
……实在是恶心。
“那这颗南红是老板故意丢在客栈内的吗?”
这个问题若是由真的谢景本人问出,恐怕是一个足够死亡的问题,大概和“你的意思是和我睡完觉就要分手?”是一个量级。
“对。”
徐淮抱起手,近乎是没有犹豫就开口,神色漠然:“有什么问题?你就是来送这颗珠子的?”
问题成为“死亡问题”的前提是面对在意的人,做出难以抉择的选择。
眼前这个东西又不是谢景。既然是不在意、无所谓的人,那说的话真不真,怎么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那颗南红珠是我故意留在客栈内的,你可以回去了。”徐淮开口。
说完徐淮就心想,真是太心狠了。
还好那装成谢景模样的东西站得远,再近半米他都说不出来这话。
——“那老板的意思是要和我分手吗?”
“……”
徐淮心里一跳,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
所以说,就非常讨厌那利用人心底最在意东西来作为陷阱的鬼。
没必要在他死前,再重复一遍他和谢景意外搭建的关系。
没必要让他在心底反复重复想起谢景,让已经随着求生欲一齐沉底的不甘心再度翻涌上浮。
——徐淮后悔搭理那鬼了。
若是[国安特殊保障部]有个部员面对鬼最窝囊行为排名,徐淮想此时自己的行为估计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占据榜首。
是会被从总部笑到第三分部的程度。
在意识到那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人后,并没有选择直接将其解决,而是对着鬼说着毫无意义的违心话。
目的是骗自己。
——骗自己心里所想的,就完全是嘴上说的那样。
“我们两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分手的说法?”
徐淮敛目,目光盯着庙中燃起的火堆,看着跳动的火焰,呼吸都放轻了:“我有说过我们两个有除主雇之外的关系吗?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