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灵之路 下(67)
这一个相公是他哪位同窗的高伯祖,那一位侯爷又是他哪位同窗的叔祖,再有另一边厢的侍郎是他哪位同窗的舅爷……
纵然孟彰对这件事并不如何上心,可那些寻找、对照的结果还是再一次让他慨叹。
两位门神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孟彰简单解释了一句。
两位门神就笑了。
郁垒更是道:“那你慢慢找吧,只希望等你将这些关系找出来的时候,莫要觉得头疼才好。”
孟彰也笑:“各家世族俱都联络有亲,真要梳理盘算,这金銮殿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脱出这层关系网去的,我知道,不过是眼下干坐着无聊,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而已。”
两位门神听得,倒是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神荼问道:“真那般无聊?”
郁垒想了想,也提议道:“不若我们先往外头走走,这边厢的等他们正式开始了我们再过来?”
至于说他们出去会不会影响到孟彰在童子学学舍那边厢的上课学习这事情,郁垒、神荼两位门神是完全没有担心过。
孟彰身上的阴神本源再是残缺不全,他的神魂也比旁人强韧,这种程度的一心二用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这会儿孟彰又没有在修行参悟,担心这个做什么呢?
孟彰想了想,又往金銮殿上的各位朝官处张望一眼,还是熄灭了心头的那一点意动。
“不了,”他道,“这些朝官们也不是干坐,他们都在蓄势。”
蓄势,然后等待爆发的时机来临……
这两步固然一个寡淡平静,一个精彩轰动,但它们其实是不能分割的。缺了前者,后者会显得乏力;而缺了后者,前者便缺失了后劲。
事如此,势亦是如此。
孟彰既然要完整地看过这一场金銮殿上的朝争,就不能错过蓄势的前者,也不能只顾着爆发的后者。
“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他道。
既然孟彰已经拿定了主意,那郁垒和神荼这两位只作陪客的门神自然也没有再多话。
但一味干坐静等到底无聊,郁垒觑了下首的各位朝官一眼,又转了头往后殿处望了望,问:“你们说,那司马檐会晾着这些人到什么时候呢?”
该说的话都已经跟孟彰说过了,这一刻的郁垒无比的放松,起码比之金銮殿里等待的各位朝官们是要放松许多的。
“晾到什么时候?”神荼也很是配合,祂认真思量、推算过几回,答道,“午时左右吧。”
“虽然早先时候我们打趣过说司马檐或许会将时间拖到入夜,但实际上他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我估算,该是午时左右,这个时间点就差不多了。”
“午时左右么?”郁垒没有太放在心上,祂转头问另一边的孟彰,“阿彰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孟彰回答道。
“你们两个都认为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吗?”郁垒几乎没怎么思考,直接就道,“那我也押这个时间点吧。”
神荼看祂一眼,很有些无奈。
“阿彰也就算了,你这个自己发起赌局的人,是怎么做到跟着旁人的押注走的?”
郁垒叹了一声:“因为这个答案是最正确的啊。”
不是司马懿、司马师还是司马昭,更甚至是司马慎,他们都不可能放任司马檐将满朝文武的脸面尽数扫落地面,而同样的,司马檐作为晋武帝,还是当代阴世晋朝龙庭里的帝皇,他的态度和意志也须得重视。
哪怕不看在司马檐本人的份上,只看晋武帝这个身份,司马懿、司马师和司马昭三人就得给司马檐保存颜面。如此一折中,最后的结果不就是午时左右呢么?
“你既知道,那你缘何又要发起这一轮赌局?”神荼问道。
郁垒叹了口气,回答道:“因为无聊。”
“罢了罢了,”祂又道,“这一轮便算我认输,你们且说一说,你们要些什么?”
果然真是这样……
孟彰也是忍不住一阵叹息。
早在郁垒提起这个赌注来的时候,他心里便已经有所猜测了,但等郁垒真的放话的时候,他还是很有些无奈。
“我现下不缺什么东西。”所以不必找着由头给我送东西了。
郁垒还没说话呢,那边厢的神荼就笑了。
“眼下这会儿不缺没什么,且只记着就行了,待回头去,有什么东西想要的、需要的,你再跟郁垒要不就可以了?”神荼道,随后祂又转了头问郁垒,“我说是吧,郁垒?”
郁垒甚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抱怨也似地对神荼道:“我方才就不该开这个头的,这不,正正给了你机会掏空我的库房。”
神荼嗤笑一声:“你那库房里收着那样多的好东西,是我一个人能够给你掏空了的?你再要这样说的话,那就莫怪我真的出手了。”
郁垒先是躲闪了一下,随后仿佛是无意识一般地瞥了瞥孟彰,终于卸去了坚持的力气,叹道:“罢了,罢了,总归这一次是我自讨的。”
祂摇了摇头,忽然又一瞪那边厢的神荼,恶狠狠般赌咒道:“神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给我都还回来!”
神荼呵笑一声,神色淡淡,似乎压根就没有将郁垒放出的狠话听在耳朵里。
而这也很明显地刺激了郁垒。
郁垒整个人的气焰都升腾了。
“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真正见识我的手段的。”
神荼随意点头:“嗯,我等着你。”
郁垒更怒,祂瞪着神荼半饷,忽地伸出手来抓住孟彰的手臂。
“阿彰,待过得两日我找着了机会,你就同我一道,如何?”
孟彰几乎想要叹气,他试着将自己的手臂往回抽。
郁垒抓得更紧。
“我就不了……”孟彰试图表达自己的意见,然而一点用处都没有。
“阿彰,神荼祂惯常是个小气的,少有人能够从祂手里争到什么好处。”郁垒紧盯着孟彰的双眼,说道。
孟彰还试图挣扎:“神荼兄长祂曾经给过我……”
郁垒截断了他的话:“不错,正因为祂对你大方了,所以你才更应该帮助我啊。有你在,阿彰,我保证我的成功率能够再往上拔升几成。阿彰,你信我!”
孟彰只能向另一边厢的神荼递去求救的目光。哪怕他心里很明白,这一出根本就是两位门神在唱双簧。
神荼对他笑了笑,下一瞬却是配合着郁垒作声道:“郁垒,枉你还是个当兄长的,自己无用就要将幼弟也给带上,你真不怕回头各位阎君大兄们找上门来跟你分说分说?”
郁垒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怕幼弟见识少错过了真宝贝,所以才准备给他做一回掌眼的罢了。你这般担心,莫不是你心疼自己家宝库里的那些东西,宁愿让那些东西在库房里积灰,也不愿意拿出来让它们帮一帮阿彰?”
神荼也哼一声:“真要是阿彰用得上的,我那库房打开了给阿彰挑,但怕就怕有些人仰仗兄长身份压着阿弟帮祂欺负其他的手足!”
郁垒听得一愣,不自觉地松开了拉着孟彰的手,转身面对神荼:“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你?”
“不然呢?”神荼问。
郁垒愤愤指责:“明明先前你才要从我库房里带走一件藏宝,现在你就说是我欺负你?!到底是谁欺负谁,你自己不清楚的吗啊?!”
神荼完全没将郁垒的那愤懑放在心上:“赌局是你自己开的。”
“所以?!”郁垒怒喝着问。
神荼语气淡淡:“所以,是你自找的。”
“啊!”郁垒被逼得整个人都快要喷火了,祂面上一阵阵红光翻滚,像极了那将欲爆发的火山。
可莫要忘了,郁垒祂可是阴神啊。
坐在一旁似是局外人又似是漩涡中心的孟彰看看这边的郁垒,又看看另一边的神荼,都快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