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靶(30)
护士在门外小声说话:“快到了发情期,体能跟不上导致的。”
“没有大问题吧。”游明宇问,“有没有摔到。”
护士轻声说:“等下问问他。”
过了一会儿,护士推门进来,杜德宁艰难地坐起来,为自己突然摔倒感到难为情,但游明宇看上去一点不嫌麻烦,还问他头疼不疼,有没有摔到哪里。
杜德宁摇了摇头,脸颊绯红,看上去像发烧了一样。
护士一看就懂了,“游教官,您先出去一下。”
“啊?”游明宇很诧异,“我的学员,我为什么要回避?”
杜德宁把头埋得更低了。
傍晚的时候,杜德宁从医务室出来,手里拿着开的药,出来时他撞见一个人:“绍南哥?”
易绍南朝他走过来,“你没事吧,下午听明宇说你摔倒了。”
“我没事。”杜德宁静静地说。
杜德宁很少像今天这样沉默,易绍南陪着他走了一段,想到这个时间已经错过了基地园区的巴士,要走回Omega宿舍可能要很久,杜德宁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脚步虚浮,易绍南便提议:“我背你吧。”
“不、不用了。”杜德宁慌乱拒绝。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易绍南见况解释道:“我力气很大的,没关系。”
“来吧。”他还蹲下来,语气很自然。
路灯照亮他们的身影,杜德宁趴在易绍南肩上,一股酸涩顿时涌上心头,他是快要到发情期了,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连抑制剂贴都好使,会让他体能迅速下降,在公开的训练场合失控。
他想念父亲,想念被家人照顾的日子。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也有一些难堪,在他闻到游明宇的信息素时,他整个人像放在火上烤一样,但扪心自问,他害怕游明宇,更害怕游明宇的信息素,本能地对‘被标记这件事’产生巨大的恐惧。
如果非要被标记,18岁的杜德宁,能想到最温柔的人,应该是易绍南。
但易绍南肩颈处怎么闻不到信息素,Omega流下了悲伤又脆弱的泪水。
第23章 吸信息素
易绍南不知道杜德宁为什么伤心,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心事,他就这样一直背着杜德宁往前走,什么多余的话也没问,直到把他送到Omega宿舍楼下。
晚间打完开水的Omega路过时,带着轻声的议论走过。
杜德宁慌忙站直身体,害怕易绍南被其他人议论,毕竟有关基地Alpha未满服务期之前,不能恋爱的规定,他早有耳闻。冷风吹干了他的眼泪,脸颊有点干干的,易绍南看着他不太自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杜德宁也随之而笑,仿佛刚才的悲伤一扫而过。
“上去吧。”易绍南说。
杜德宁轻轻点头,朝易绍南拜拜。
从远处看,他们有身高差,易绍南看上去高大、瘦削,而杜德宁走几步就要回头,显得他们真的很像情侣。好在这个时间点,宿舍楼下已经没有人了。
隔天午间休息时,易绍南找到游明宇,问他杜德宁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还好他没问是不是自己在刁难杜德宁,否则游明宇真的要想点办法了,“没遇到什么难事啊。”一个从被爱包围的Omega能有什么难事,游明宇对于苦难的认知足够具体——挨打、没钱上学、被霸凌、勒索、挨饿,恕他不能理解豆德的烦恼。
易绍南想了想,“那他为什么不开心。”
游明宇冷哼一声:“也许他这段时间没见到你吧。”
易绍南对他这种阴阳怪气感到无语,不过以他对游明宇的了解,杜德宁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否则游明宇这个大嘴巴一定会讲出来——毕竟什么秘密在游明宇那里都不能过夜。
也许是经历摔倒一事,让游明宇对杜德宁没有那么排斥了,毕竟Omega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威慑力——力气小,安静,也不爱给别人添麻烦,久而久之,游明宇就默认了杜德宁跟在他们身边。
但游明宇从来不叫杜德宁‘德宁’,有人叫他‘阿宁’,据说是因为杜德宁老家是南方的缘故,游明宇老是擅作主张给别人取外号,‘豆德’、‘豆德’喊顺嘴了以后,他一有事就说:“叫豆德去取快递。”
要么就是:“豆德你还没吃完?”
“豆德!”
“豆德?!”
语气又凶又熟悉,让杜德宁应声也不是,不应声也不是。
直到某天,易绍南在图书馆看书,接水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豆德你喝水吗?”
游明宇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杜德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
易绍南好像也意识到了,但他的声音很好听,‘豆德’两个字从易绍南嘴里说出来就像昵称,游明宇喊就像拉驴出去磨黄豆,很凶残。
反正不知道最后怎么回事,杜德宁就接受这个称呼了。
新年的时候,易绍南回了一趟家,看望养父母,游明宇在基地值班,没能一同回去。西陆属于高原大陆气候,白天温度3℃左右,夜里就比较冷了,好在有白天光照充裕,天高云淡,就是空气有点干燥。易绍南的养父母在同一间中学当老师,养父教物理,养母是行政岗,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孩子。
路过学校附近的文具店时,易绍南买了两张明信片,一张写给游明宇,另一张写给豆德。
几天后,易绍南踏上了返程。
收发室大叔跟游明宇很熟,一见到他便喊住:“嘿,小游!”
游明宇回过头,他袖子上还带着巡逻章,红色的横布条衬在黑色大衣上格外显眼,年末时他好像瘦了一点,“有事吗?”他走近了问。
大叔拿出一沓信件,“有你的明信片——”
说着,一张明信片递到游明宇手上,上面的字迹他很熟悉,看见落款的那一瞬,游明宇下意识地笑了,大叔也跟着乐,“绍南快回来了吧,年关将至。”
如果游明宇没记错的话,易绍南明天晚上才到。
“有人惦记真好,前两天也有个小孩儿,跟你一样乐。”大叔拢了拢剩下的信件,放到抽屉里。
游明宇一听就不对劲:“还有一个?”
“是啊。”没等大叔说完,游明宇‘嗖’得一下不见了。
岁末基地年味浓郁,留在基地的Omega受到组织的关怀,在大教室里包饺子,游明宇轻车熟路地找到杜德宁,他正在跟一群Omega一起剪窗花。
原本游明宇是凶巴巴的,但屋子里暖气十足,开着橘色的灯,旁边的投影仪正在播放晚间节目,玻璃上贴了窗花,地上还有细碎的彩带,气氛如此浓郁,游明宇一下子就熄火了。
Omega们对气味很敏感,一见到游明宇来了,迅速开始起哄,说有帅哥来找杜德宁了,还故意从杜德宁身边散开,把位置让给游明宇。
游明宇被一群Omega围观,表情有点不自在。
杜德宁帮他解围:“一起吃饺子吗。”
“不用了。”游明宇准备撤,现在实在不是问杜德宁是否收到明信片的好时机,得他吃完饺子再说吧。他慷慨地想。杜德宁见他有话要说,随即跟了上去,等俩人走到门外,他才问:“是有什么事吗。”窗外下起雪来了,细碎的雪花飘散在空气里。
每说一句话,空气里都散着一道白气。
游明宇站在廊檐下,看着杜德宁,问:“你收到明信片了吗。”
“收到了啊。”
“我想看一下。”游明宇说。
他俩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杜德宁不愿意,跺了跺脚,“我的明信片凭什么给你看呀。”
游明宇拳头一紧,算了,易绍南说过,要对Omega温柔一点,他开始睁眼说瞎话:“我也收到了,但我那张没写字——”
“不可能!”杜德宁着急解释,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那张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