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回家了[无限](182)
薄槐:“那你怎么愿意说?”
对方笑道:“你们可是我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而且我可不信什么晦气不晦气,我又没对不起他们家,提了又怎样?”
……看来是有故事了,师幼青跟着他一路走到里面小院的石桌椅前,老板招呼他们坐下,又拿烟递给他们。
师幼青说:“谢谢,我们不抽烟。”
老板便收了烟坐下:“我喜欢跟人聊天,最近没什么客人,你这发型跟小精灵似的,我喜欢……哈哈哈哈我是欣赏,那位可别急眼,咱们继续聊!对了,你们为什么要问成殃?我记得他全家都死了,你们不会是他的朋友吧?那也不应该啊,你们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师幼青和薄槐当即对视一样。
薄槐:“他很多年前和我父母是朋友,父母年纪大了,想要再见他一次。”
“这是挚友啊……”老板感慨一声,摇头道,“不过肯定见不着了。”
师幼青追问:“为什么?”
“成殃以前确实是我们村的,他和我爸妈是一个年龄的人,用当时的话来说,也算是村里唯一的骄傲吧!可惜后来出了那种事……”
微风吹着,老板盯着那画像上的人,喝了口茶,将过去那段故事缓缓道来。
成殃,原名成扬,小时候很会下围棋,有次为了下棋能一天三顿都忘了吃,饿得发晕才想起来要吃饭了……他很有下棋的天赋,不到八岁,几乎就已经能打败周围几个村所有会下棋的大人。
不过那时候村里还很穷,成扬家里也穷,只想着儿子好好读书改变命运,不觉得下棋有什么用。成扬也很懂事,明白父母是彻底没有让自己去找老师学棋的打算后,索性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他脑子好,记性更好,从小到大都是全班全校第一名,最后如愿考上名校,是村里当时唯一的大学生。
考上名校后,成扬没再让家里做主自己的未来,选了计算机专业,他在大学一路顺风顺水,毕业后还做了个有围棋元素的游戏,在当时很受欢迎……三十岁初,成扬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并进入上升期,他将年迈的父母接到新房子里一起住。
然而也是这一年,意气风发的成扬家破人亡。
他趁着假期带着父母去旅游散心,在山路上遇上醉酒驾驶的司机,车子被撞得滚下山坡,沉入水库。
而成扬当时其实不在车里,由于太忙,在当天临时决定留在酒店解决工作的事,让最好的朋友带着父母出行。
朋友和父母全部沉入水底,肇事司机逃逸。
成扬得知这个意外就疯了,甚至大喊着死去的三人就站在水库边,亲口说他们当时并没有死,车子一开始也没完全滚下水库,只是他们撞得厉害,没法动,呻/吟着求救,肇事司机明明看到了……只要及时把人救出来,他们就不至于死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受了刺激,不过没多久,肇事司机被抓了,其中一位警察对成扬当时的话印象深刻,故意提了这么一句。
那人意外至极,以为对方掌握了证据,否则当事人全死的情况下,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压力下不知不觉就全都招了。
竟和成扬所说一致。
那司机想着附近没有监控,也没路人看到,不想担责,亲眼看着求救的人和车慢慢没入水中。
然而案子结了,成扬却不正常了,他开始经常说胡话,说自己能看到死人,看到很多很多的死人……
一年后,成扬的公司意外起火,他说自己逃跑时将里面一个死人鬼魂当成了活人,因为想过去拉上对方,耽误了逃跑时间,尽管死里逃生,但整张脸都毁了。
此后,成扬的精神状态出现巨大的变化。
他开始经常说一些可怕又诡异的话,有时疯癫,有时痛哭,有时彬彬有礼,有时胡搅蛮缠……他的公司很快被合伙人抢走,但面临一无所有的情况,他倒是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了。
就是那年,成扬突然把名字改成了成殃,认识的人都觉得他是真疯了,已经这么倒霉了,还改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然而成殃当时却笑道:“这个名字很好,你们不懂,正适合我和那个世界。”
“那之后,也就是十四年前,成殃就彻底消失了,”老板叹了口气,“是真的消失了,哪儿都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村里之前有个算命的,说他这人前几十年就把福气消耗尽了,后面才会那么惨烈……不过那显然就是马后炮嘛!而且要那么说,前半生顺利的人难道后面就会凄苦不成?真是没一点儿依据!”
“但你也知道,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就变了味,大家都觉得是他这人命里带着晦气,连带影响周围……比如他那个公司,在他消失第二年就破产了,里面的高层大多死于非命……大家自然就不敢提,可我是不信的,我毕业前还跟大学同学聊过这事儿,不也照样好好的?只是大多数人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问不到也正常……”
师幼青陷入沉默。
十四年前,就是他出事的时候。
他死后,确实在山里见到了成殃,不过那时的成殃是去抓他的……
那老板看他面色凝重,也觉得这话题有些沉重,立马聊起别的,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外面有人喊,他起身走了,让他们好好休息。
薄槐看他低头一动不动,连忙过去蹲下看他:“怎么了?”
师幼青抬起眼帘:“我觉得这个故事有问题。”
薄槐微顿:“你说看见死人那里?”
师幼青点头:“因为家人朋友死亡就有阴阳眼,这个前因后果有些奇怪。”
要么自小就有,或者自小就能看见些奇怪的东西,要么触及到一些邪物邪术……成殃很可能就是后者,只不过在外人眼里,他是受了刺激才说那些胡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水库就是那里,”师幼青声音低下去,“成殃或许是那时候就接触到了邪祟。”
薄槐目光微变,他想到了师幼青的过去,突然握紧了那只手。
师幼青发现他的手有些颤,摇头道:“我现在在我的第二段人生里,那一段已经重来了。”说到这里,就不知道再说什么,用手背在他掌心蹭了下。
薄槐没出声,他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自幼年和师幼青离别后,他就每每后悔没有逼着父母把自己送到师幼青家里住一个假期,后来师幼青没了消息,他每天到幼儿园问院长的第一句话就是:“青青回来了吗?”
对方总是摇头。
后来伤透了心,每天郁郁寡欢,家里人带着他出去散心,路过那座山附近,大人觉得景色很美,就下去走走拍照,谁知转个身,孩子就不见了。
薄槐不是故意跑的,他在路边看到山下冒出一个小脑袋,怔怔地看着他们,他当时惊喜得几乎要掉眼泪了,谁知冲过去,小男孩转身就跑。
薄槐哪敢让他再消失,急忙去追,不知不觉就追到了深山里。
他想师幼青想得饭也吃不下了,可个子一直噌噌地长,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坡上抓住了师幼青的手臂,把人抓得牢牢的:“青青!你别跑了,你都喘气了!”
男孩剧烈地喘息,累得厉害,被他抓到后,先是用力推他,看推不动,顿时一动不动了。
薄槐很难受,看他累得慢慢坐下,不想他仰头,也坐在一边,有些小心地问:“青青,你还记得我吗?”
师幼青的声音木木的,听起来很冷淡,完全不像个孩子:“记得。”
“你为什么不来上学?”
“我生病了。”脑袋深深低下去。
薄槐这才发现他的皮肤近乎像纸一样白,简直白得夸张,抓紧那只手:“什么病?”
他声音都在颤,怕是治不好的病。
好在对方摇头:“不知道,还在治。”
天边黑下去,薄槐终于意识到不对:“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