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一只非人类(8)

　　卡尔仔仔细细地看过这些文字，看完后缓缓把它们夹了回去。
　　有些恍惚地闭上眼睛，卡尔梳理信息。
　　第一，珍妮弗给他注射了某种血清，目前效果不明。
　　第二，她有某种家族特质，或许是遗传病，可能会遗传给卡尔。
　　第三……卡尔蓦然睁开眼，阴郁爬上了他的眉宇。
　　最后一点是卡尔最没想到的一点，奈哲尔的死或许跟珍妮弗有关。
　　卡尔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和珍妮弗的相似，即使他从来都不想承认，但珍妮弗对他小时候造成的影响，无疑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那个，甚至包括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已经成了没有思想的植物人，卡尔也打算放下过去，遗忘掉他童年那些负面的记忆，可是现在，她牵扯进了奈哲尔的死亡。
　　奈哲尔发现了珍妮弗这样大的秘密，如果被珍妮弗得知，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珍妮弗现在已经成了植物人，就像一个报应。卡尔内心恼火，他也不能再对她做什么。
　　至于奈哲尔最后的担忧……
　　低转眉眼，他看着抱着他的腿昏昏欲睡的小怪物，高强度的成长会让身体负荷很大，进入睡眠是万物适用的自我保护机制。
　　卡尔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什么神色，他动作极轻地蹲下身。
　　小怪物的出生来自一场科学犯罪，是违法行为，卡尔在隐瞒它的踪迹，如果小怪物的存在暴露，结局会怎么样？
　　它就像奈哲尔所担忧的深渊，是连珍妮弗都没有办法承担的后果，否则她也不会偷偷私下做这样的实验。
　　卡尔抱起小怪物，转身往出走。
　　他已经站在了那一条扭曲的边缘上，这是他真正的本性，和珍妮弗如此的相似，或许这正是那特质的表现。
　　定期的身体检查让卡尔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多健康，唯一可能出现病理的，只有虚幻荒诞如泥沼的精神世界了。
　　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治愈他
　　.
　　卡尔把小怪物放在了客厅沙发上。
　　它睡得很香，面容平静、呼吸和缓，脸颊和手臂上钴蓝色的奇异光点像沙砾一样缓缓流动，那些光粒也在呼吸生长。
　　在小怪物旁边坐下，卡尔打算翻看手上那本书册。
　　右手微动，他这才发现一股弱小力量限制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怪物的尾巴紧紧缠上了他的右手腕。
　　漂亮的菱形尾尖像一个华丽的装饰品，垂坠在卡尔的腕部，莹莹的光芒闪烁，越发显得那节手腕线条优美、颜色温润。
　　微凉的鳞片贴上皮肤的触感很舒适，他捏着那个蓝色宝石般的尾巴尖，一圈圈把它解了下来。
　　然后果断掀起小怪物的裙子，塞进了它的清洁裤里：“把你的尾巴保管好，小心丢了。”
　　小怪物依然没有反应，无知无绝地沉醉在睡梦里，像极了城堡里的睡美人。
　　刚才卡尔走动间的颠簸称不上小，它都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
　　它大概是累极了，卡尔没再打扰它。他开始迅速地浏览这本厚度可观的《龙的大陆》，只是在搜集信息的情况下，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将其看完。
　　里面倒是没有其他跟奈哲尔有关的东西。
　　卡尔发现，除了神奇的生长速度和竖瞳，小怪物跟书里所说的龙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龙性本淫，书中那头龙甚至有上百个配偶，而小怪物连该长生殖器官的位置都一片空白。
　　而且龙有巨大的翅翼，小怪物的背部完全没有类似的骨骼构造。
　　不过，小怪物体内或许有一些类龙生物的基因，就像恐龙一样，那些基因可能并不存在于这个星球。
　　卡尔想到了MII上的那些基因。
　　合上书，修长的手指压在封面上，他现在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
　　应该有一丝庆幸，书中意外掉出的线索对他很有帮助，否则他可能一生都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存在。
　　可这突发奇想的行为实在有些可笑，为了了解小怪物，他竟然会从毫无根据的神话故事入手。
　　一个从事生物研究的严谨科学家不该做出这样滑稽的笑话。
　　卡尔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发丝随之滑动，有一缕落在了高挺的鼻梁上，他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看到了一只阳光照耀下翩跹而过的蝴蝶。
　　他意识到自己不想把小怪物单纯地当一个高智商实验体对待，最起码这种感性的行为，不是科学家对实验体该有的的态度。
　　想起小怪物，他的脑海最先出现的一定是它叫他papa时的样子。
　　可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应该是奈哲尔那样的，他不是它papa。
　　夏末的风吻过树梢，又从阳台开着的落地窗涌进明亮的客厅里，和米白色的纱帘起舞。
　　院子里的花园美丽翁郁，在阳光照耀下泛起了草木的香气。
　　空气很静谧，卡尔敛下思绪，打开了小怪物出生那天没有来得及看的监控录像，他预估着破壳时间，从凌晨开始播放。
　　卡尔紧盯光幕，不放过一任何细节，刚开始监视器中的画面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培养箱里那个巨大如恐龙蛋的蓝粉色椭圆体非常安静，不过卡尔隐约发现，那个蛋壳似乎在逐渐变薄。
　　他戴着手套摸过，其实这不算是蛋壳，是一层和鳞片一样柔韧的肉壁，泛着晶莹的光。
　　这或许是因为人楠漨工培养的原因，而且真正的蛋在水里根本无法孵化。
　　直到时间显示为下午三点钟，蛋壳似乎到达了某一个临界点，表面突然出现移动的凸起和变形，仿佛蝴蝶破茧的挣扎。
　　很快，一只利爪撕碎了这“茧”，小怪物游鱼般滑了出来，银色的发丝在营养液里飘荡沉浮。
　　刚出生的小怪物无措挥动着爪子，营养液的阻力使它动作缓慢，身上的粘液也随之被冲刷干净。
　　它在营养液里睁开了眼睛，那抹幽蓝色的的光芒被密集的气泡折射出多种绚丽的光彩。
　　它急需要出生以来的第一口空气。
　　但小怪物在里边缓慢游了一圈，都没找到出口，它身上的蓝色光点已经微弱起来。
　　如果还不能呼吸，它很快就要窒息而亡。
　　卡尔心里一凝。
　　光幕中的小怪物忽然瞪大眼睛，喘了一大口气，它的嘴边出现了洋洋洒洒的气泡流。
　　他猛地凑近了光幕，仔细观察着小怪物明显在呼吸的口鼻。
　　它终于有了力气，身子一撞，爪子猛击上了玻璃壁，脆弱的玻璃碎裂，营养液顺着那个裂口迅速流失，小怪物露出头来，呛咳了一下，然后发出了它的第一声稚嫩的叫声：
　　“吼——”
　　卡尔明白了，扫描仪成像里，那个在小怪物肺部旁边的不知名器官是鳃！
　　它竟然有两套呼吸系统！
　　但是小怪物似乎并不会使用它这神奇的鳃，它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在水里呼吸，直到最后忍耐到极限。
　　按理来说，这本该是本能，就像同为两栖动物的青蛙天生就懂得在水里自如活动。
　　果然还是基因合成体的缺陷。
　　想到给小怪物洗澡的时候，它的害怕和挣扎，卡尔了然，出生时的窒息经验给它造成了一部分可怕的阴影。
　　转头注视了健康鲜活的小怪物很久，他眉头在松动和皱紧之间几经变化。
　　第一次见到小怪物的那天，他给小怪物做透视检查时，它才堪堪形成了小小的心脏和血管。
　　根据大多数卵生动物的生长周期和小怪物初期细胞分裂的速度，卡尔预测，小怪物的孵化时间最早都要到九月份。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放心的离开实验室。
　　按照卡尔的计划，他会在八月底开始着重关注小怪物，但他没想到它会意料之外地突然加速生长。
　　万幸小怪物有两套呼吸系统。
　　这无法预测变化的基因、奈哲尔生前的担忧，都让卡尔又一次意识到了小怪物的特殊性。
　　卡尔又想咀嚼那甜到腻人的薄荷硬糖了，他该如何对待小怪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怪物资料卡
　　读者昵称：小家伙、小怪物
　　姓名：待定
　　编号：AHGH-9
　　物种：基因混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