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灵异小说家[无限] 上(181)
池翊音抿了抿唇,皱眉看向黎司君,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到死尸。
总不会有人的美好记忆是与死尸相关。
除非,是死亡让黎司君看清了一直蒙蔽双眼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池翊音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并不正确。
或许,副本在一众记忆中特别挑出来的这一段记忆,并不是美好。
而是转折。
刚好处于两种状态与阶段,转变的那一刹那。
——当年幼的池翊音注视着池旒的背影渐行渐远,人生前十一年的记忆,也渐渐沉寂于他的灵魂深处,在从那以后的岁月中,甚少再被他重新拾起翻阅。
而黎司君……
他提到了死尸。
难不成,是在教堂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让黎司君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池翊音沉吟,随即向明显沉溺于回忆中的黎司君问道:“介意为我做一次导游吗?”
在黎司君望过来的惊讶目光中,池翊音微笑道:“为我介绍你的过往吧,将你的曾经讲给我听。”
从两人相见第一面开始,池翊音难得有对黎司君态度这样好的时候。
黎司君眸光波动,深深注视着池翊音,然后垂眸轻笑:“好。如果你想听,不厌烦记忆繁琐的话。”
——即便他很清楚,以池翊音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态度转变,只是想借此了解他的过去,进而推论副本。
但黎司君全然当做不知,缓缓开了口,声线低沉磁性,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令人沉醉于其中,不想失去。
就算是池翊音也不知不觉听了进去,思维随着黎司君的讲述而行进,甚至有一瞬间,恍惚忘记了自己身在副本之内。
池翊音无意识搭在黎司君肩膀的纤细手指慢慢收紧,抓皱了手掌下的衣衫,而他的唇抿得死死的,神情从放松到严肃只需要一刹那。
他在真切的为黎司君曾亲眼见到的事情而愤怒,沉浸在黎司君的情绪中,像是坠入了无垠大海,被黎司君握住手拖向海底。
黎司君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轻笑着询问:“你在心疼吗?”
为我?
第66章
池翊音并不喜欢教堂。
教会孤儿院永远披着善良和圣洁的外衣, 但是身处其中的池翊音,却清晰的看到了它漂亮外衣之下隐藏的东西,连带着对神职人员甚至神也没有好印象。
甚至当池翊音少年时第一次觉醒能力, 他率先在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句话,就是——
【神死了, 祂的神殿倒塌在大地, 废墟之上,将有新的世界诞生。】
当然, 这句话并没有生效。
那时他还没有摸索清楚自己的能力, 对觉醒力量的触发条件和实现条件, 都并不清楚。
为了探索自己的能力,小池翊音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受了不少苦, 甚至曾经因为失败而差一点死亡。
后来他才知道,他不是神笔马良,不是所有在他笔下呈现的东西, 都可以成为现实。
而最重要的是,他所关注甚至书写的, 必须是真实存在的“人”。
而不能只是一个虚妄模糊的概念。
小池翊音连“神”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 又如何才能杀死神?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最重要的, 是神必须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他所了解,探明属于神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在长大点之后,池翊音就已经意识到了弑神的想法有多不可行, 甚至说出来为世人听到,都会被轻蔑认为是荒谬。
池翊音虽然从未否定过自己最初的想法, 但也将心思深埋心底,不曾再对任何人言明。
连尝试或者想象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没有资格听到他讲述自己的灵魂。
后来,池翊音成为了小说家,弑神的想法也日渐被埋葬,他更加关注的,是现实中那些饱尝痛苦的非人之物。
甚至连教堂与神明,都渐渐淡出了他的视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神的事情了。
直到现在,黎司君将曾经发生在黄金教堂中的故事,讲述给他听。
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教堂,而是神殿,供奉着全世界最圣洁权威的神像。
传说中,这尊被供奉于此的神像,是十几个世纪之前,神职人员虔诚祷告之下,神降临于世行走大地的证明。
祂离开时,信徒恳求祂,降下神旨留存于大地,让万千信徒有得以寄托信仰的载体,令他们可以虔诚祷告,诉说自己对神的信仰与忠诚。
信徒以黄金与珠宝铸造不朽的神殿,建造他们认为可以配得上神的住所,以此来安放珍贵的神像。
神像高高放置在穹顶之下,洁白没有一丝颜色,面容模糊没有五官,却得以令所有朝拜之人感受到凛然不可冒犯的威严,与神对世人的怜悯。
而十几个世纪以来,一代代虔诚的信徒都以珍稀的珠宝与大量黄金,修缮并扩建这座神殿,最终变成了如今黄金神殿的磅礴浩大。
这里甚至被列为世界未解之谜,没有人知道以十几个世纪之前的技艺,到底是怎么在没有一根主梁柱的情况下,建造起这上百米高的神殿是,甚至将纯白的神像摆放在神殿穹顶最高处。
奇迹一般的存在,也令很多信徒对神的真实,更加坚定不移。
但这里并不承担任何信徒日常祷告的功能,更多的是举行大型朝拜活动,与高层神职人员常年驻扎地。
“我曾见到的,是虚妄的世界,是专门呈现在我面前的美好,覆盖了一切阴暗下的罪孽。”
黎司君缓缓垂下眼眸,看向不远处的一尊黄金雕像。
池翊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一点从雕像脚下渗出的鲜血,染在金灿灿的黄金上,格外显眼。
正是他之前注意到的那一处,更因此而对黎司君加重了戒备。
“是死亡……”
黎司君轻轻叹息:“生命在犯下罪孽,信徒以神之名,向自己的同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话音落下,黎司君脚下的大地忽然间开始颤抖,一块块黄金地砖被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刚刚还金碧辉煌的神殿,一瞬间像是金箔剥落的怪物,露出了原本狰狞可怖的模样。
掀起的狂风扑向池翊音,他棕色的发丝飞舞缭乱在眼前,让他本能的侧过脸去,用手臂挡在眼前。
他现在的体型太单薄纤细,险些被狂风吹刮出去,好在有黎司君在,山岳一般沉稳,将他固定在自己肩膀上,没有让他发生任何意外。
当狂风渐渐微弱下去之后,池翊音才终于能够睁开眼睛,转头向前方看去。
而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慢慢睁大了眼眸,一时间有遮掩不住的诧异。
原本的黄金地砖已经荡然无存,露出了下方的地面,但那并不是寻常的花岗岩石或沙土,而是……
一具具堆砌起来的尸体,血流成河。
那些尸体中,不少人死不瞑目,无神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疑惑的想要向谁询问,却迷茫不知去路,只剩下空洞的眼珠渐渐腐烂,最后只剩下黑黝黝的眼窝,仰视着穹顶的天空与神像。
只有黎司君站立的这一小块地方依旧完好,在穹顶神像之下,是最后的净土。
除此之外,整个神殿的地面都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尸体堆砌如砖石,好像他们并不具有生命,只是无机质的沙土。
尸体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看不到干净的地面,数不尽的眼睛在仰视着穹顶,不知是在朝拜,还是在诘问。
池翊音粗略估计了一下,光是他能够看到的这些尸体,如果按照这样沙袋一样一具具堆起来的数量来算,那这些尸体,大概要有几万具之多。
这还不算他没有看到的那些。
没有任何人在面对这样庞大的死亡依旧无动于衷。
池翊音久久无法回神言语。
良久,他才轻声喃喃道:“人祭。”
黎司君惊讶的看去,没想到池翊音竟然知道这是什么。
池翊音抿了抿唇,道:“我在教会孤儿院度过了两年。对于十一二岁的孩子,很少有人会心生警惕,尤其是当我用乖巧的假象迷惑……修女们和院长在我面前交谈,并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