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Alpha成了影帝的家猫(62)
在怔然迟疑中抬起手臂, 掌心贴在侧脸,姜予眼前浮现出裴枭白垂首低眸的模样,还有对方不停颤动的睫毛, 弧度弯曲脖颈的腺体。
裴枭白的皮相太过俊逸蛊惑, 在那个瞬间姜予几乎无法呼吸。
直至在空无一人的静谧夜晚,他才骤然忆起裴枭白是个Alpha的事实。
姜予思绪万千,指节蜷缩着,陡然掀开羽绒被,烦躁地起了身, 走动间不停地长吁短叹。
他最终没有按照之前的想法与裴枭白商议一下选择哪位候补选手。
那时, 裴枭白的话音落下时,两人竟一时相对无言,姜予的脑海里乱成了一锅浆糊,掌心传来的温度源源不断。
裴枭白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青白灰暗间来回转换, 最后匆匆抬眸瞥了一眼姜予茫然不解的眼, 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疾步离开了。
姜予甚至还能回想起大门关闭时“嘭”的沉闷声响。
他蹙眉抓了抓微翘的卷毛, 圆眼倦怠地半垂着,走到厨房间环视了一圈,便见饭盒正泡在散发着洗洁精青柠香气的洗碗池内。
大概是裴枭白准备先放在那里,等直播聊天结束后再洗的, 姜予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他心想。
洗碗池的旁边随意地放着一张字条, 字条沾了点水, 现在已经干了,皱皱巴巴地呈现出波浪状。
姜予上前拿起它扫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邻居肖先生写的。
应该是夹在饭盒里,他没有看见,但裴枭白发现了它,便将它挑了出来贴在了显眼处,等姜予明日一早处理它。
纸条上写着「家里只有我一人,如果你觉得餐点符合口味的话,我可以每次都多做一份。——肖」
字迹一如之前的娟秀平整。
姜予捏着纸条,不由得想起他和裴枭白的学生时期,裴枭白的字迹框架总是很大,长捺重力拖长,与对方相貌性格自成特殊风格。
Alpha似乎天生就带着无法掩饰的野性不羁,无论是眉眼举止,还是丝丝缕缕的细节之处,像飞扬的风,像困不住的兽。
姜予的视线落到纸面上,突然觉得清秀小楷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邻居肖先生大概是个Beta,或者是个Omega?字如其人,姜予猜测。
不过这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虽然纸条中每字每句都在透露着新邻居对他的示好,可对方明明也对他一无所知,不是吗?
姜予垂着双眸,正思考着要怎么回复对方,心不在焉地打算将枝条扔掉时,动作忽地一顿。
裴枭白有没有看见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呢?裴枭白会先入为主认为字迹的主人是Omega吗?他当时会是什么想法呢?
毕竟如果不知道他和邻居之前的交互往来,姜予莫名想到,单单只看这么一句话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张纸条的主人似乎是在……追求他?
姜予倚在厨房台沿边,重新将揉乱的纸条展开,认真而仔细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就像是他高中时课桌上突然出现的草莓味奶茶,桌洞里冒出的黄瓜味薄脆薯片,还有缀着各种名字的情书和纸条,画着鲜红的爱心,还有怯怯的“周末可以约你去看电影吗?”
姜予被自己的想法一惊,但觉得自己的邻居似乎并没有表露出其它这方面的想法,纸条上的内容也只是单纯地表示出“拼饭”的意思来。
他虽然知道现实情况是这样。
但裴枭白也会这么想吗?
似乎在后来他被弹幕问到“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时,裴枭白才会用奇怪的视线紧紧凝视打量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是后来裴枭白也什么都没有说呀?
姜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脑海中的画面不停地闪动着,一边是裴枭白哑声望他,“我再没有第二个八年可以浪费了。”
一边是裴枭白垂头捏着纸张,半晌,神色如常地将打湿的纸张黏在显眼处的模样。
姜予重重地阖上双目,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此时产生这种联想,他甚至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就像他不明白裴枭白的每一字每一句,姜予都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了,就算是千万台最先进的数据分析仪也卡了壳。
他总是不明白裴枭白的。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明白,甚至哪怕他以为自己明白了,最后也只是一场模糊错觉。
就像裴枭白说担心会错过这次机会,可他们不过是一起吃场火锅,错过就错过了,下次再定时间不可以吗?
裴枭白也不必勉强自己吃辣,姜予不懂,他为什么宁愿事后不舒服,也要和他聚在蒸腾雾气的锅前,看辣红的气泡翻滚。
他们不是只有这一刻可以相处,姜予原以为裴枭白知道这一点。
他们之间虽然分别错过了八年时间,但这对于裴枭白而言应该是他人生中最为辉煌耀眼的上升期,是步步踏向阶梯的光明大道。
他声名鹊起,几乎人尽皆知。
影史上腾空划出属于裴枭白的时代,他的作品纳入了教学材料中,以至于现在,每当各大荣誉奖项颁发时,每当裴枭白的名字出现在候选名单上,大众便没有了悬念,其他竞争者也会默契地垂首让出一条道路,舞台中央的聚光灯只能容得下一人。
“蝉联四届耀龙奖最高荣誉影帝”、“最受欢迎的Alpha演员”、“Omega最想交往Alpha排行榜榜首”……
姜予从碎片信息中能了解到的一切信息都在告诉他,裴枭白没有任何可以遗憾的地方,对方像是人生赢家,像是天命之子。
姜予艰难地想起刚回到A市时的自己。
他从电视中看到裴枭白时的惊愕,街边望见裴枭白巨型广告代言牌时的无措,他浅浅低眸缩着脖颈,很想挺直背脊,然而在苍白面色和脆弱自尊前,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心底的惧怕,卑微和软弱。
如今尽管他已知晓在他面前的“裴枭白”不是光明四射的大明星,不是名声响亮的Alpha影帝,不是千万粉丝追逐爱慕的事业成功者。
对方会靠坐在他的身边,贴着他的掌心,垂着迷蒙的墨眸,说这令无数人艳羡嫉恨、恨不得夺而代之的八年时间,是浪费的岁月。
为什么是浪费的?
是因为……他吗?
姜予像被烫到了一样,指尖夹着的纸条飘然落地。
他几乎要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挂在额间,布满了背脊肌肤,姜予艰难地按压着前胸,脸颊因窒息涨满了红晕。
胸腔内的心脏用力而急促地蹦跳着,他缓慢向前挪了几步,唇色已然失血苍白,透出几分灰暗衰败。
姜予的后颈忽地传来一阵阵隐约的刺痛,疼痛并不剧烈却很绵长,他伸手捂住后颈,踉跄了几步,勉强回到卧室摸出了一小瓶药,连水也来不及倒便吞了下去。
宋菲菲和谢昭曾告诉过他,腺体异变后可能会产生新的“修复反应”。
信息素外溢收集器没有反应,当场测量的简易数值也只发生了极为微小的波动,两分钟后,所有的异常消失,脖颈后的腺体重新变得麻木僵硬,心跳也逐渐减缓。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姜予咬着后牙,身体轻颤着。
不要再想下去了,不许再想下去了!这有什么意义呢?这到底能意味着什么?这根本什么也无法改变!
姜予想,原来他是错的。
当他在沈军面前拍案而起,高声坚定道:“我会走到联赛的最后”时,姜予几乎都忘记了,他还是一个孱弱直至的病人。
他能以“友人”的身份再次出现在裴枭白面前多久呢?
他能骗裴枭白多久呢?
姜予在这时忆起了母亲姜玥,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迟迟得不到自己认定的Alpha的抚慰,一年一年的衰败下去。
不是没有人劝过她去洗掉腺体上的标记,重新组建一个家庭。姜玥年轻又漂亮,远近闻名的美人从来不缺少追求者,可是她都坚定拒绝了。
姜予其实早就知道,即使没有那场意外车祸,姜玥也已经撑到了极限。
在不知道事情真相前,姜予恨着只有一个父亲称呼的无名Alpha,恨他用所谓的“爱情”绑架了真心人,怨恨天平不公,世人真心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