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身死道殒后(92)
“你不愿意?”江荇之问。
“没有。”钟酩赶紧拉回注意力,“不回昆仑,那要去哪里?”
一深一浅两截宽大的袖摆搭在一起,像是联袂而行。江荇之指了指前方,“刚才来时我好像看到有一片游船的湖泊,秋景很是漂亮。”
钟酩一听就觉得开心,“那我们要不要去?”
江荇之笑了一下,转头来看他,“我们不正在去吗?”
钟酩被他笑得心头悸动,“嗯…对。”
今天的灯灯还很温柔。
钟酩下意识转头环视了一周: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天界?
·
游船的湖泊是柳城中著名的景点。
这个时节,湖岸正值枫叶红遍,大片大片地倒映在湖面上,沿岸堆积飘落在水面,随细风漾开几道涟漪。
江荇之租了一艘花船,船身不大,正好可供他两人坐下。
船中和船沿四周都扎满了各式花簇,用灵力维持着新鲜娇嫩的状态。两人一踏入船中,便像是坠入了一片浮于湖泊之上的花海。
灵力一动,催着花船推开湖波驶入湖中。
两人相对而坐,四周湖面映着蔚蓝的天空,柔软的云絮漂浮在湖光之中。
江荇之膝头袖摆上撒落了几片花瓣,粉的、蓝的,相当漂亮。他也不拂开,就这么随意坐着,变戏法似的从储物袋里拎出一小壶酒,“要不要喝?”
钟酩伸手接过来,“哪来的酒?”
江荇之说,“忘记是在哪里买的了,大概是从家乡带来的。不醉人,你尝尝。”
混了点果香的酒味,钟酩低头一嗅便嗅出是江荇之常去的那家,“这是……”
“是什么?”
钟酩舌头一绕,差点磕上牙齿!他险险地拢了拢自己的小马甲,“是果酒。”
江荇之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失误,开口夸赞,“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可真会品。”
“……”
花船在湖面上随波轻晃着。
江荇之只拿了酒壶,没带酒杯,钟酩便就着壶仰头倒下一注。他刚放下酒壶,江荇之又接了过去,仰头喝了两口。
两人的嘴都没碰到壶嘴,但钟酩还是心头暗自浸甜。
他们这是喝过同一壶酒、游过同一艘船了。
果然好快乐。
他正兀自甜蜜着,思绪忽而一滞。等等,这个场面既视感,好像有点耳熟……是在哪里经历过还是提到过?
“怎么了阿座。”对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想,江荇之放下酒壶看过来,“你怎么在皱眉,是不是不快乐?”
钟酩立马舒展了眉心,“怎么会?我非常快乐。”
不能让灯灯误以为自己不喜欢和他出来游玩,不然以后恐怕再也不会一起出游。
江荇之便欣然道,“那就好。”
一壶酒很快见底,两人都没醉。只有满船的花香和果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江荇之撑着脑袋支在船沿上,目光缓缓地看向对面的钟酩。放在几个月之前,他哪会想到有一天能和墟剑这样悠悠坐着,把酒言欢,对酌游船。
他想着就叹了口气:都怪他俩个个精于演戏,把彼此演成了仇敌。
一口气还没叹完,对面忽然传来紧张的声线,“你怎么在叹气,是不是不快乐?”
江荇之,“……”
他把那口气重新吸回去,“怎么会?我也非常快乐。”
钟酩松了口气,继续沉浸在这温馨甜蜜的气氛里。一阵风从湖面拂过,吹开了掩在四周的花簇。
一抹蓝色吸引了江荇之的视线。
他看向钟酩腰间的月衔珠——自从他上次送了对方流苏坠之后,对方就把月衔珠换了下来。估计今天是为了搭配这套新衣服臭美,又重新戴了回去。
江荇之不由想起上次自己受了极寒之气,还是墟剑给他驱寒疗伤。
那时候,墟剑在山洞里搂着他,自己的神魂都被对方一寸寸捋了个遍……
江荇之耳尖又红了起来。
一片湖光花海中,面前的人微侧着头,墨发间露出透红的耳尖。钟酩看着江荇之,感觉果酿的酒意一下醺了上来。
耳尖眼角这么红,肯定是在想自己了。
他想着就清了清嗓子,故作吃味地开口,“灯灯,跟我待在一起,你还在想谁?”
江荇之刚从回忆里抽出神,便看这人又开始惺惺作态,“……”
呵呵,湖上钓鱼,还挺应景的。
钟酩看他不回答,神色落寞地继续抛出诱饵,“是不是觉得这么美的景色,如果是跟他在一起就更好了?”
江荇之,“……”
这苦情戏,换做两天前,他估计都要看得怜惜了。
“别胡思乱想。”他出声打断,自一片花簇中倾身上前,柔声说道,“我说过了,你就是你,你是柏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会想其他人?”
钟酩愣了一下,“嗯。”
这走向,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对?
他盯着江荇之真挚的脸,细细揣摩,“……那你在想什么?”
拉近的距离间,能清晰地看见对方每一丝神色。
江荇之撑在钟酩跟前,眼睫低垂,繁花拥簇,目光扫过后者腰间,又红着脸从怀里掏出另一枚月衔珠。
“我在想,这月衔珠确实和新衣相衬,要不我也戴上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灯灯:阿座,你开心吗?
阿座:我……我开心?
第49章 哪里没对
凑在跟前的脸像是含羞带怯, 衬着周围一片花簇显得春意盎然。
咯噔。钟酩心头一跳,目光落在江荇之指间的那枚月衔珠上——他记得自从自己表白之后,对方为了避嫌就摘下来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戴上?
而且灯灯说没把自己当成别人, 那他是在脸红什么?
方才的甜蜜缓缓退却,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惊疑。钟酩心神不定地揣测着江荇之的神色,整片识海里都覆盖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江荇之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还将月衔珠递了过来, “你帮我戴在脖子上。”
钟酩接过来, 下意识问出口,“为什么?”
江荇之说, “我自己戴总戴歪。”
是吗?有吗?钟酩狐疑地回忆。
看他没动,江荇之又抬眼叫了一声,“阿座。”
声音温软, 叫得钟酩心神一恍,来不及深想抬手就将月衔珠给人系在了脖子上。
为了方便他动作,江荇之微微垂着头, 露出一截修长的后颈。钟酩双臂环在他的肩头,两人像是交颈相拥, 有些许碎发拂在那脖颈上, 钟酩轻轻拨开,下方的人肩头一颤,“阿座,好痒……”
钟酩呼吸陡然乱了几分, 他压着嗓音道,“马上,马上就好。”
红色的月衔珠坠在江荇之胸口。
钟酩收回手, 直起身。
他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灯灯对他,是不是有点亲近过了头?
他一手捏着自己腰间的月衔珠,出声试探道,“我也戴着月衔珠,你不怕别人误会?”
“位置又不一样。”江荇之说着,小心地向他征询意见,“你若是介意,那我就不戴了。”
“我不介意!”钟酩赶紧开口,“你戴着吧,戴着好看。”
江荇之就抿唇笑了一下,“嗯,”
他在这头甜滋滋的,对面的钟酩却陷入了纠结:他总觉得不该这样,但又实在忍不住向外人显摆他们关系特殊。毕竟他之前就暗搓搓地搞些“情侣玉佩”、“道侣把戏”,巴不得全天下都觉得他俩是一对。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他明明应该开心,但怎么有点笑不出来呢?
正想着,身前就落下一道声音,“阿座,你表情好严肃,是不是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