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营业的算命先生日常(265)
“嗯……”池幽声色低缓:“万般因果,皆由己身。”
南时似有沉思,却决定一笑而过,不再去追究了。
再说下去,恐怕池幽就要骂他性格急躁了。池幽说的在理,其实很多事情南时只要不伸手,就没有接下去的事情了,但如果不多遇到一些事儿,他何时才能追得上池幽呢?
一千年?到那时如果池幽还不乐意去投胎,那池幽就有两千岁了,他们中间将永远相隔一千年。
他不乐意。
哪怕就是不能和池幽在一起,他也不乐意。
要是能,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大概率还是不乐意的,毕竟这两样并不冲突。
***
“你身上有带什么护身符、挂件之类的东西吗?”南时给刘司机排完命盘,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位刘司机的命数被人换了,从命盘来看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但是操作模式有些新颖,是南时没有见过的全新品种。
不,与其说是换命,不如说是替命。
换命是将两人的命数对调,常见于一方命好,一方命不好,于是不好的那方就想尽办法来对换双方的命数,让自己享受好命数。
而替命则是更简单粗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南时刚到B市那一天隔壁那户人家换掉了他的门牌,还烧纸钱香烛用以迷惑黑白无常,要不是南时及时发现,再遇上一个胆小怕事的无常,错就错了,就直接被按上了人家的名头去死了。
替命,更像是名俗故事里会出现的那种,操作方式非常多。
比如南时还知道一个某地的司机路上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又见多识广,当即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在了路上,自己开车碾了过去,自己走了,而衣服则留了下来,被路过的村民见着,觉得衣服不错就带回去洗洗自己穿了,结果第二日村民穿着那件衣服走在路上就被车给当场撞死了。
这种操作的原理南时也说不太清楚,有点玄乎,但确有其事。
还有之前说过的把钱和事主的物品包在一起扔在地上,谁捡了就是同意代替事主去应劫数的方式,再比如过杏仙拜干爹,其实也是一种替命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算不上太过分,毕竟一方是死物,而如同杏华仙这般的精怪,只要他愿意,自然有办法挡了过杏仙的命中劫数,也算是将自己的福祉分给了过杏仙。
这么说,人要是断条胳膊断条腿那是不得了的事情,一棵树断根小树枝算什么大事?断了再长不就是了?人要是被车撞一下那是非死即伤,石头被车撞一下说不定还能弹起来把人车玻璃都给打碎掉。
刘司机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身上带的都拿了出来,包括一串绑了红绳的钥匙,挂了个小木挂件的手机,还有脖子上戴的玉佛。
南时目光一扫,红绳和玉佛都直接略过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木挂件,那木挂件一看就知道是新的,应该没戴上去多久,他问道:“这个挂件哪来的?什么时候得到的,还记得吗?”
刘司机挠了挠头,回答道:“路上扫二维码发的……好像就是刚到B市的时候,放了我一天假,我去逛夜市的时候拿到的。”
南时追问道:“有没有其他东西?你好好想想,这玩意儿是要命的东西。”
刘司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啊?!……我想想,哦对!还给我发了二十块钱红包!这个我记得,到现在还没花出去呢!”
刘司机接过手机,从手机后盖里取出了一张崭新的二十元纸币:“就是这张。”
这年头谁在身上带钱啊,就是带了钱,店家还嫌不好找不肯收呢!
南时微微颔首:“那这钱和木坠子就给我吧,手机你也别拿了,换一个吧。”
南时侧脸吩咐道:“倾影,你带这位大哥下去吧,把手机钱给他,再给他去去晦气。”
“是,少爷。”倾影屈膝应道。
司机暗暗乍舌,这一家规矩真的是大,瞧瞧人家小姑娘居然还要给人家少爷屈膝!
他本来想说南时不用给钱,毕竟邹家是会给报销的,然而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倾影已经到了他的身边:“请。”
门轻微的响动了一声,南时低头看着手机链,眉目间溢出了一点嗤笑之色。
他拆下了手机链,装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替命?那就来让他来吧,他倒要来看看是谁来索他的命。
第140章
“什么, 洋洋又送到重症监护室里了?……不不不,我们要看的,我现在就来缴费, 好好,谢谢医生。”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挂了电话之后就在房间里头打转, 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怎么洋洋还没好呢?!仙师明明告诉我已经成功了啊, 怎么会这样!”
“不,不会的, 仙师一定不会出错的, 先冷静……对, 我先打个电话给仙师……仙师……”男人眼中满是红血丝,他手中已经没有钱了,最后一笔存款都已经给了仙师, 以求仙师能帮忙替他儿子过这一劫。
根据仙师的说法,这会儿洋洋已经好起来了才对啊!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喂?孙仙师,是我老何……请问那件事情真的成功了吗?洋洋又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实在是维持不住这个开销了啊!洋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电话那头的传来了一道冰冷而滑腻的声音,就像是从下水道里游出来的蛇, 令人浑身一抖, 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快了,别心急……大仙亲自问过你儿子的事情, 别急,很快就好……你现在去医院吧,开着车去,要装行李的。”
“好好, 感谢孙仙师!感谢大仙!”男人如蒙大赦,仙师的意思是可以去接洋洋回家了!他高兴得不能自己, 挂了电话之后兴奋的重重地跺了两脚地板,抓着钥匙就要出门。
一声刺耳的铁门拉动声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三两步充了回来,扯开了与陈旧凌乱的屋子格格不入的神龛上的红布,顿时露出了一座凤冠霞帔的神像出来,那神像长眉入鬓,眼若点漆,一点鲜红的朱砂点在唇上,看着颇有些慈悲,像是哪位神仙。
那男人从一旁抽出三支香点燃了,跪在神龛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在他闭眼磕头的时候,那神像的眼珠子突然一动,看向了跪着的男人。
这一动,那些什么慈悲、面善统统消失了干净,邪气四逸,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起身将香火插入香鼎,又鞠了几个躬,这才重新抓起了车钥匙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另一头,身穿白衣的孙仙师则是长着一张标准的慈眉善目的脸,他脸盘圆润,眼角带着笑纹,叫人一看就觉得是一位好脾气的老人。
他正坐在房间里,外头的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了他的身上,桌上的茶杯悠悠的冒着热气,显得是那么平静安逸,但是他跟前站着的两个纸人,煞白的纸皮与殷红如血的腮红相映在一处,硬生生的在热乎乎的氛围里掺入了无限的阴冷。
他仍旧是笑着的,伸手爱怜的抚摸了一下纸人的头:“去吧,去帮何先生一把,大仙还指着他做个典型呢,不好失败了,那就丢人了不是?”
纸人的眼眶里点了眼珠子,明明只是墨水画上去的,此刻却疯狂在转动了起来,如同一对活人的眼睛。紧接着纸人的眼珠子往上一翻,眼眶里成了一片空白,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啪啪两声,纸人倒在了地上,孙仙师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双手捧住了茶杯,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有什么比一个小康家庭因为儿子重病一举堕落到社会底层,却又在垂死之际获得拯救来得更能收买人心呢?何先生就是这么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典型,当时想要引他入教就花了大功夫,又好不容易整得他家破人亡,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怎么也不能失败。
孙仙师喝了一口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见上头的人名就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点了开来,是他的女儿:“爸!你出差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乐乐一直在念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