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间(302)
一想明白这个道理,邵景行立刻疯狂拔脚。好家伙,想想这是个啥地方吧,斩杀相柳之地,群帝作台来镇压!什么好东西,要劳动这么多高级异能者来镇压啊?
可是这会儿的沼泽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那些湿软的泥跟活了似的,顺着他的脚踝自动往上爬,硬生生是要把他拽进沼泽里去。
满地的虎纹蛇齐齐抬起上半身,鲜红的蛇信飞快地吞吐着,对着沼泽波动的地面发出威胁的丝丝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这些蛇能震慑住沼泽里的东西? 邵景行一边乱七八糟地想,一边硬生生把腿拔了出来。幸好他陷得不深,连鞋子也一并抢救了出来,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就感觉一阵狂风骤起,四周的景物忽然出现了轻微的重影和扭曲。
这个好像是空间——邵景行还没想完呢,半空中就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扑通扑通两声,掉进了沼泽中间。
邵景行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苏正和杜未平!
这俩人看起来除了灰头土脸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他们摔落下来的位置不好,已经在沼泽深处了,那些微微波动起来的湿泥好像苍蝇见了血一样,立刻就把他们包围了。
杜未平人一落地,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土系异能,对土壤更为敏感,立刻就发现这些活物—般的湿泥想把两人包裹起来,连忙调动自己的异能,反控身周的土壤。
这一反控就更觉不对——这沼泽是泥中含水,他能控制泥土,可是泥土中所含的水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自行其是,甚至反过来裹挟泥土,导致他的土系异能施展起来都很吃力。
这证明,这些水被另外一股力量操纵的!而且他能感觉得到,这股力是分布极为广大,似乎整个沼泽都在其控制之下——这片沼泽,可是很不小啊。
念头一转,杜未平就知道不好。他一边竭力与那股力量争夺对湿泥的控制权,一边连声催促苏正∶“快离开这里!”
苏正是摔了个头昏眼花。他们两人在钟山外莫名其妙就被移走,跟饕餮来了个相亲相爱两小时。这个饕餐真不愧上古四凶之一,皮糙肉厚不说,最诡异的是能吞食异能!杜未平聚起来的泥土都被它吞了下去,连其中的异能都吸收了,却把泥土排出来,仿佛一个异能过滤器。
这东西简直是打不死敲不烂的滚刀肉铜豌豆,还能自带点回血功能,杜未平和苏正两人都被它累得半死。幸好饕餮吞食吸收还需要点时间,而除了那张可吞一切的大嘴之外,它倒没有别的杀伤手段了。于是杜未平把泥土源源不断地往饕餮嘴里塞,苏正就趁着它吞食的时候抓紧时间砍杀。
别说,饕餮这个习性还真是——被苏正打得嗷嗷叫,还是舍不得已经进了嘴的“食物”,仍旧—个劲的吞吞吞……果然不愧《吕氏春秋》里所说的“害及己身”,舍命也要吃啊!
正当俩人重创了饕餮,自己的异能也将耗尽,只拼谁能坚持得更久的时候,忽然间空间再次转变,饕餮像被一条无形的锁链锁住一般,硬是被拖入了虚空之中,而他们两个则在一阵天旋地转之中,被扔到了一条溪水旁边,而溪水的下游就是一个人工湖,湖边还停着做成小黄鸭样子的脚踏船—那就是现实世界!
只要沿着溪水往下走一百米就能回家了,但村未平和苏正连想都没想,就调头往回跑——他们的同伴还不知生死呢!
可是空间的这一次转变实在太过奥妙,明明觉得走对了方向,却是越走越不对路,竟走到了一处山涧,爆布飞落,将两边隔开。
这要绕路就太远了,两人索性就涉水而过,哪知道走到半路瀑布水量骤然增大,如同惊涛骇浪,把两人直冲了下去,跌进了这沼泽里!
这会儿两人异能都消耗得七七八八,杜未平要控制这些湿泥都十分吃力,也只能招呼着苏正赶紧撤了。不然要是再跑出个什么来,可就对付不了。
然而人生总是怕什么来什么,苏正才爬起来,就感觉脚下—阵显动,泥十骤然拱起,直接把他掀得摔了出去,半边身体都陷进了湿泥里。
这一下苏正离杜未平已经有五六米远,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那些湿泥立刻像活物一般,牢牢吸住他,还往他身上爬。
苏正手臂—弯,一把三棱刺连接刺穿了三股湿泥,才算能站起来。可是他刚爬起来,就听杜未平大喊∶“快闪开!”眼角余光—瞥,便见刚才那拱起的泥土小丘张开巨口,对他咬了下来———哪儿是什么小丘,明明是从沼泽里探出来的一个脑袋!
这地方又湿又滑,那些湿泥不但不能借力,还把人往下拽,苏正根本闪不开,把心一横,三棱刺猛然伸长到一米多,自己把身体—团,被那张嘴吞了进去。
杜未平大吃一惊,正想冲过去,就见那闭合的嘴突然又张了开来,哗地一声苏正被一股混浊的水流冲了出来,三棱刺尖端上还有被冲淡的鲜血残存。
苏正这一下子算是激怒了这怪物,哗地一声脑袋拔高了两米多,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咝咝声。随着这声音,沼泽之中泥水翻腾,又有好几个相似的脑袋探了出来,个个都是拉着长长的脖子,仿佛泥里藏了好些蛇颈龙。
不过如果仔细看,这些脑袋向外撇的角度不同,可是脖子却都向着—个方向,仿佛在沼泽深处,这些脖子原是从一个地方探出来的。
邵景行突然之间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不是什么蛇颈龙,这是相柳!就是那九首蛇身,曾为共工臣属的相柳!
等下,相柳不是被杀了吗?不是正因为死后的血还要污染地面,所以才辟出池沼,并筑台镇压吗?合着全是假的?相柳根本没死,一直还躲在这沼泽里?
邵景行心里想着,却来不及思考,一个火球就扔了过去。
相柳不但是水系,还有毒,苏正刚才那—下子,用伸长的三棱刺扎破了相柳的上腭,逃脱了被吞噬的下场,却挨了一记水流冲击。
这股水流从相柳嘴里喷出来,如同一记重锤直接砸下,要不是苏正身体好,金属系异能者的强化又公认是一流的,恐怕肋骨都要被砸断几根。且这水流又苦又辣,沾在皮肤上都火辣辣的,更不用说被灌进鼻腔的感觉了。
苏正呛了一口,只觉得肺都像火烧起来一样,脑袋也开始昏沉,分明是有中毒的迹象!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知觉,正要用三棱刺割断爬到自己身上的几股湿泥,忽然间感觉一阵灼热,抬头就见一个火球在自己跟前炸开了。
这火球来得突然,苏正浑身发软躲都躲不开,只觉得脸上发烫,额前的头发都被烧焦了一撮,当真是给炸了个灰头土脸。然而那股子烟火味黏道地冲入皇腔,刚才被毒水烧出来的刺痛忽然消失,连神智都清醒了许多。紧接着他就听见了邵景行在大喊∶“往这边跑啊!”
整个沼泽都像活了一样波动起来,相柳的脑袋伸出来了足足五个,除了受伤的那个在狂暴地甩着头,其余四个全都转向了苏正。
蛇头上长一张人面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特别是嘴张开的时候仍旧日保持着蛇的特点,上半张脸向后仰去,下巴一直裂到耳朵根儿,再吐出一根吊死鬼一样的长舌头,舌尖还蛇一样分了叉……那效果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幸而杜未平和苏正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相柳虽然面目狰狞,还不至于吓到特事科的一线人员。杜未平用力跺脚,一条干燥坚硬的泥土小道硬是挤开那些泥水,一直延伸到了沼泽边上;而苏正随手张开一面金属盾,把一个脑袋吐出的水流挡开,护着杜未平沿小道狂奔。
邵景行站在沼泽边上,两手团了个火球,准备扔过去吸引一下相柳的注意力。显然相柳是被束缚在这沼泽里,他们也无须跟相柳硬拼,只要逃出沼泽的范围就行呗。估计这些黄蛇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看守相柳,而是为了警告外来人不要接近沼泽的。
然而还没等邵景行想完,忽然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传来,扯得他往前连走几步,一脚就踩进了沼泽里。而在他前方大约十几米的地方,景物轻微扭曲,黑绿色的沼泽颜色褪去,隐隐约约的竟浮现出片白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