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续传(63)
作为前总统之死的参与者,哈迪斯将军何尝不知这个道理。然而他实在无能为力,那个唯一能接近莱恩的向导,早已成了被遗忘的尘埃。
午后,聒噪的知了在烈日下鸣啼,逍遥一番街还未到营业时段,复古的木质建筑群像是在打瞌睡,有着喧嚣前的静谧。
街巷中偶尔有车辆穿梭而过,多是前来送货的,为了迎接夜晚的繁华,这里的酒馆歌房客栈都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奥利凡地处科蒂亚星系边陲,本是荒漠星球,十年前才建起了生态区,定居此处的人来自同盟国各个角落,甚至包括一些被驱逐出境的帝国平民。这里不像核心星球那样,把尖端科技当做文明的象征,相对而言,这里更崇尚自然闲适的生活。
尽管外围战火打破了这颗星球的平静,随遇而安的人们还是秉着及时行乐的精神,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铺着石板路的小坡上,一块圆圆的木头招牌侧伸出来,挂在铜质的钩子上摇晃,上面四个圆圆的字:坨坨酒馆。
酒馆还没开门。
送货的人核对了门牌号和十箱酒的订单,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坨坨听到门铃声,丢下手里的玩具站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出了儿童房,他的鞋子踩在地上唧唧响,他就爱听这声音,跺着脚跑到大房间,乐呵呵地拍门:“爸爸……”
他爸爸不理他。
坨坨嘴巴贴到门缝上:“爸爸……”
还是没动静。
坨坨歪歪脑袋,又唧唧唧地跑回儿童房,抱了个小豹子玩偶过来,站在小豹子背上去够门把手,正当他踮着脚打晃的时候,房门开了。
坨坨一头栽进他爸爸怀里。
路卡顺手把他抱起来,看到他脚下的小豹子,笑了笑,亲亲他肥嘟嘟的脸颊:“咱们坨坨真聪明!”
知道自己被夸了,坨坨亲热地搂着爸爸脖子,高兴得咯咯笑。
路卡听不见坨坨喊他,也听不见门铃声,但他知道他们在找他,知道他们在哪里,就算在睡觉,他也能感觉得到。只不过他起床的速度慢了点,凌晨才睡,困得很。
外面的人还等着,路卡放下坨坨,抓了抓睡得鸡窝似的头发,懒洋洋地去开门。送货的是老熟人了,路卡大致清点了下,就给他结了账,剩下的就是把酒搬进仓库里去。
今天送货员来得早了点,店里的另外两个伙计还没上班,路卡自己扛起两箱酒,搬到仓库里再回头,就见坨坨开着他的玩具悬浮车呜啦啦地开过来。
路卡嫌他挡道,挥挥手:“坨坨,去那边玩。”
坨坨摇头,从悬浮车上爬下来,撅着小屁股去推一个木质的酒箱。
唧——唧——
鞋子发出了悠长的哀叫,坨坨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箱子向前挪动了两公分,然后由于后劲不足,两只小脚在原地蹬着,箱子再没挪动分毫。
路卡看着好笑,问他:“你想干嘛呀?”
坨坨仰起胖脸,小手拍了拍悬浮车的后座:“爸爸,摆摆。”
这是要帮忙的意思吧?
路卡没有辜负他的好意,把那箱啤酒放了上去,坨坨爬上悬浮车,往仓库方向开。玩具悬浮车毕竟只是玩具,一个胖坨坨再加上那么重的酒箱,动力明显不足了。于是坨坨把两条短腿耷拉到地面上,一前一后地划拉着,帮着悬浮车缓慢前进。
看到他小乌龟似的造型,路卡乐坏了,坨坨听到他爸爸在笑,转过脑袋得意洋洋地说:“爸爸,车车快!”
路卡点头赞许:“嗯,车车很快,坨坨太棒了。”
一听这话,坨坨更有干劲了。
路卡又扛了一趟来回,坨坨终于开着他的车车到达目的地,折腾得脑门上全是汗。
坨坨倒车出库,开到大门边,显然还想再去折腾一趟,看他跌跌撞撞的样子,路卡怕他栽倒,拦住他道:“可以了,坨坨,剩下的爸爸来搬就行了。”
不料坨坨执拗了起来:“不,坨坨搬……”说着又撅着屁股去推箱子。
路卡有点纳闷,这孩子怎么了,平时贪玩爱闹得很,没见他这么积极啊。好在两个伙计来了,瞬间解决了剩下的几箱酒,免去了坨坨的劳力之苦。
不过坨坨看起来并不高兴。
路卡抱起坨坨:“怎么了?咱们坨坨好像有心事?”
坨坨依偎在他爸爸怀里,嗫嚅道:“爸爸……”
“嗯?”
“坨坨要爸爸,不要学校。”
路卡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昨天加西来看他,见到坨坨,就说这孩子绝对是哨兵的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觉醒了,要他早作准备,最好能送到正规一点的哨兵学院,不要在奥利凡星球埋没了他。
听到这话,路卡的心情很复杂,当时没有表态,只跟他碰了杯酒,没想到这话让坨坨晓得了,大概是以为他要把他送走。
路卡摸摸坨坨的后脑勺,软软的头发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爸爸不会离开坨坨的。”
坨坨这才开心了些:“嗯!坨坨棒棒哒,会……做很多很多……会帮爸爸……”
句子有点长,坨坨说得磕磕巴巴,不过路卡却听得心头温热。刚逃出来那会儿,他觉得抱着的那玩意儿真是累赘,然而随着坨坨出生,一点点长大,他意识到,那绝对是他最正确的决定,他失去了很多,但这个小生命足以可以弥补一切伤痛。
回到儿童房,坨坨捏捏小黑豹玩偶的尾巴。
“爸爸,路吉小叔叔什么时候来呀?”
“爸爸也不知道,他想坨坨的时候就会出现的。”
“那他什么时候会想坨坨呢?”
“坨坨乖乖听话的时候……”
晚间,酒馆开始营业了。
今天星球外围的战斗似乎格外激烈,防护壁好几次都受到了池鱼之灾,巨大的震动带给人们不小的恐慌。
不过,越是在这种时候,奥利凡星球的人越喜欢聚集在一起。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死在床底下不如死在酒馆里。”
自从有了伙计之后,路卡就清闲多了,他喜欢坐在吧台边上跟人“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他并不开口。酒馆太嘈杂,他自己听不见,也掌控不了自己的音量,说话声音小了别人听不见,声音大了又太惹眼,就干脆用纸板来跟人交流。客人们也都习惯了他这种做法,很多人甚至以为他是又聋又哑的,不过这反倒成了他家酒馆的卖点之一。
作为身有残疾,还带着个孩子的年轻鳏夫,路卡在女性眼中居然还颇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有几位女性对他表示过好感,不过迄今为止路卡并不想涉足新恋情,一来是因为他自己残余的某些坚持,二来是因为坨坨抱着他哭过,说不要妈妈,只要爸爸一个人。
路卡想想也对,坨坨对他而言不是什么拖油瓶,继母啥的,毕竟跟孩子隔了一层,为了坨坨的心理健康,还是算了。
老张又喝醉了,往吧台一趴:“老板,你知道么,现在外面的天都泛着红光啊,嗝,我感觉天马上就要漏了!就像我们家的马桶一样,嗝,漏了。”
路卡举牌子:“( ̄_ ̄)你家马桶不是上周才修好吗?”
老张大着舌头:“不成啊,婆娘太……哎……太狠,比斯托炮厉害。”